第三十章 夜归

    月色静静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两人并肩向旅馆的方向走去，彼此之间一言不发。路过一处街角的时候，因为被街对面的居民楼遮住了月光，莉迪亚没能看到路上的一块石子，差点被绊倒在地。徐林及时扶住了她，微笑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洁白的月色映着他半边脸颊，莉迪亚尴尬地笑了笑，站稳之后对他点了点头。他不是在笑话自己吧？不，应该不会的，徐林那样的人，怎么会——

    “你没事吧，莉迪亚？觉得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徐林松开了她的手腕，轻轻拍掉了她衣襟前沾上的一些灰尘。莉迪亚连忙慌乱地推开了他的手，把手臂交叉护在了胸前。

    “你，你干什么！”

    “你衣服脏了哦，帮你掸掸。”徐林收回了手，轻描淡写地说着，继续向前走去，“说起来，我还有点惊讶呢。刚杀了那些强盗的时候，我还觉得喷出来那么多血，你送给我的新衣服肯定会被弄脏呢，还好一点血都没沾上。不然洗起来就麻烦了，这么贵的衣服……”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别忘了，我是法师嘛；要是衣服脏了，我总可以用法术弄干净的。不然的话，我在外面游历也算挺久的了，又只有这一身衣服，要是不会自己洗干净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呵，这倒是呢。”徐林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街道上。他又向身旁的莉迪亚伸出了手，发现她正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抿了抿嘴唇，微笑着解释道：“这里没有路灯，你扶着我，不就不会摔倒了吗？”

    “还是算了吧，我会自己注意的。”

    徐林沉默了一会，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在月光下的街角对视着，都没有要继续向着旅馆的方向走去的意思；忽然，徐林转过了身体，扬起的大衣一时间遮住了莉迪亚眼中的月光，被他挂在腰间的手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冰冷的金属外壁反射着天上的月光，一旁的剑鞘轻轻拍在他的腿上，发出了低沉的响声，让莉迪亚的心头不禁抽动了一下。那把剑，是维多利亚送给他的；刚才，他又为了保护自己，用那把剑杀了人……在那一瞬，莉迪亚忽然觉得，离她仅几步之遥的徐林，竟显得那么遥远，似乎正在一步步离自己远去。

    厚重的靴底敲打在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等莉迪亚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林的背影在她面前一闪，已经消失在了街角。没来得及多想，她三步并作两步，向着他所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听到了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徐林本能地停了下来，转过了身，却让小步跑来的莉迪亚一头撞在了他的怀里。他踉跄了两步，才收住了步伐，扶住了莉迪亚的肩。

    “你怎么了，莉迪亚？”

    “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更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莉迪亚忽然有些慌乱了。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要跑着追上来？就算不这样赶上去，发现自己不见了之后，徐林也会停下来等自己，或者回头来找的吧？可恶！现在该怎么解释才好……她低着头犹豫了一会，“我有点冷，想跑两步，暖暖身子。”

    “这样啊……旅馆马上就到了，再撑撑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徐林却已经解下了身上黑色的大衣，环在了莉迪亚的肩旁，裹在了她的身上。真是不坦率呢，莉迪亚在心里埋怨着他，用手指捏住了大衣的一角，轻轻放在了自己肩头，“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莉迪亚接过了徐林手中握着的大衣，自己系好了领口处的结，把身体裹得稍微更紧了一些。他的衣服明明都是自己买给他的，还需要他来做这种多余的事情？自己明明一点都不冷，只是随口一说，他还就信了，真是的……不过，这样还真的暖和了一些呢，因为前一刻还披在他身上的大衣上，还残留着些温度。“一点都不冷了。”

    “那就走吧。天色都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徐林又迈开了脚步，不过这一次，他的步伐明显地放慢了，像是在根据身后莉迪亚脚步声的快慢来决定自己前进的速度。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那件让他显得格外庄严的大衣，现在她眼中的，徐林的背影，不再像之前一样，显得那么遥远了。莉迪亚轻笑了一声，拉了拉胸前的衣襟，跟着前面的徐林，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