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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世界那么多人,我只想要我们

    这世界那么多人,却偏偏在同一个夜晚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你们,当然,还有许多的他们。我亲爱的兄弟们,从小学的时候我就习惯了被班级里面的女生排挤,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永远不喜欢我。记得有一次放学,我在回家的路上沿着街心花园吃一串红的心心,甜甜的味道伴随着花香,在我的世界里面这样的恩物胜过于所有的巧克力和糖果。班上天天玩在一起的几个女孩直直地向我冲了过来,揪住了我的头发。她们没有办法拉散我的辫子,因为那个我叫她母亲的人永远不会允许我留长发,因为洗起来干净,可能在她的眼睛里面我是肮脏的,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依旧无法原谅,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却要一生去治愈。即使在现在,每每躺在婆婆的怀抱里面,我依旧会泪眼婆娑,原来母爱是这样的有温度。陈先生总是在我睡觉前抚摸着我的秀发,像母亲一样轻柔,每一次的眼泪都是那么的不争气,倒流回无法言语的童年。不由分说,女孩子们警告我不允许去参加许彬的生日会,因为我是在路边吃一串红的野姑娘,因为我是中午去班长家蹭饭的没有人管的野孩子。我配不上许彬,那个住在桃源新村的男孩,班级里面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他,我们的班长也是。班长是个长相可爱,成绩一流,父母都是教师的好孩子,无论什么时候去她们家,弄堂里面饭菜最香的一定是她们家。我沉默不语,本来就不喜欢去凑的热闹,你们爱谁谁去。许彬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女孩子门纷纷温柔起来,现在想想不禁莞尔,原来绿茶是一种深植血液的细胞类物质。他递来大大泡泡糖,告诉我生日会的时间,希望我可以参加,我不置可否,身边的女孩子气急败坏。我是不会去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苏惠,我知道的苏惠喜欢他,在我们其实并不懂爱的年纪,爱只是我的零食分你一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们习惯地撕毁我的中队长标志,藏起我的红领巾让我罚站,所有的来自于日本和香港的最新的文具在她们的眼中就像我这根小小的杂草一样不应该存在,必须要毁灭。推开泡泡糖,转身就走。我会去你们家找你的,你一定要来切蛋糕。门铃一阵阵的被摁响,不想开门,那时的上海,南市区的中心,树立着的只有两栋高楼,每个夜晚,从阳台望出去,感觉整个上海都是你的,夏天的时候,楼下的弄堂还有人在马路沿街乘凉,大声喧闹,讨论着另外一边弄堂拆迁的待遇,每每这个时候,心中总会无比感叹: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但是还好,陈先生,我有我的我们。持续的响声吵到了邻居,非常有素质的一位离休干部的老爷爷。爷爷轻声说:别摁了,丫头肯定在看书,她的父母都不在,出去玩了。随即开门,不想影响别人。你等我一下,我换一条裙子。家里有无数国外带回来的裙子,邻居的小女孩们有任何的重要的场合都会来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工薪阶层,我们住的最好的房子,他们都在最好的事业单位,却上下班十分自由。逢年过节,总是有无数的包裹寄给我,像圣诞老人神奇的口袋,装满了女孩子所有的幻想。父亲说那是因为我有个姑妈在香港,我一直觉得那个姑妈一定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换上洁白的纱裙,新的白色的蝴蝶结的皮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你明显愣了一下,这个平时只穿校服的姑娘。一路上你眉飞色舞地介绍着大家送你的礼物,催着我赶紧过去,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吹蜡烛,切蛋糕。我望着空空的双手,让你等我片刻,飞奔回家中,选了最新的文曲星给你作为礼物。奔跑的路上狠狠地摔了一下,裙子脏了,膝盖和手掌都破皮了,心里想着大家都在等我,于是和你一起飞奔回你的家。入室,换鞋,已经没有鞋子了,于是打着赤脚,和慈眉善目的爷爷奶奶一一问好后站在了庆生的人群当中。刚刚要开始唱生日歌,许彬的母亲出现了,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记忆里面只有那个下午的所有的羞辱。这是你的同学吗?她没有父母吗?怎么裙子那么脏?有没有洗过手?这个就是你特地去叫的女孩子?彬彬啊,不可以和弄堂里面的野孩子玩在一起的。没有一滴眼泪,在所有人的讥笑中一言不发,没有半句解释,许彬,生日快乐,我先走了。打开门的一瞬间,泪如雨下,我看到了苏惠,她也在笑着,这世界那么多人,这层层叠叠的凉薄无可奈何地发生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用力撕碎裙子脏了破了的部分,感觉这样可以撕碎这从来不被爱的童年。

    老奶奶卖花的台阶,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初初见你,你却听到了女孩心中最大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是你,那时你只是一个陪着女孩渡过短暂黑暗的男孩。

    亲爱的陈先生,那一天,我完美地回答了你为什么我不喜欢穿裙子了吧?当然,我非常愿意为你披上白纱,有你保护的往后余生,我不会再摔倒,不会再弄脏裙摆,即使会,你也会心疼你的一路无爱的小小女孩,这世界那么多人,可以倾述的居然是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你。雨又开始下,这个城市多雨的季节,送你回家吧,不爱穿裙子的小女孩。走吧,其实我已经深深爱上的大男孩,多么美妙的雨,真的是好雨知时节。

    看了一眼时间,上午七点半,依旧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时间现在对于我其实是一种悖论,日期也是不存在的,简单的洗漱完毕,在陈先生的帮助下。你没有和我玩在牙刷上挤芥末的小游戏,因为你担心我呛到。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全身的血液被抽干一样的自己,以前总是羡慕那些白的透明的小姑娘,现在是真的唯恐避之不及,这是属于罗浮宫的木乃伊的美吗?舔舔干裂的嘴唇,不会再满屋子找润唇膏了。当生命只剩下努力的呼吸,那么唾手可得的就是最爱的,哪里有那么多讲究。洗面奶,护肤品还是那些,曾经找不到了我就会咿呀乱叫。而现在,谢谢你,陈先生,你把它们排列有序。委屈你了,一周的时间,你搞清楚了去角质水,爽肤水,精华,眼霜,乳液,白天的,晚上的。幸福面膜,安睡面膜,精华面膜。牙膏一定是我最喜欢的茉莉薄荷味,量不多不少。护手霜一定是那个我用了十三年的品牌,你从来不喜欢拜托别人,但是每一次都会拜托你的外交官朋友回国时带回我的护手霜,那个在京都的如此小众的牌子,它的香气承载了我们十三年的爱情的气息,你说过的:闻香识女人,你爱极了我的毫无胭脂气息,有的只是松荣堂的清冽柏树沉木香,这世界那么多人,依旧在用古代香粉的女孩真的不多了,她们多半恋旧,不易改变,喜欢习惯了的一切。

    你想吃点什么吗?今天周六,不用空腹的抽血,可以吃点东西。没有回答你,音乐流淌出的是那一首“丁香花”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一生牵挂。许多时候我们已经不会相拥哭泣了,泪水早已经在无数个深深相拥的夜晚流尽了。可是偏偏是这首歌,是真的很好哭,这首三石分享给我的歌,在去泸沽湖的路上,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说我很贵的,别带着丁香花来看我,我只喜欢白色的铃兰。从丽江去泸沽湖,一辆小破面包车,那时候的泸沽湖几乎什么多没有,我的耳畔伴随着我的就是这首歌,抬头,满村满强刷的都是:生男生女都一样,中国移动信号就是好,一个女孩奖励三百块。那时的我们用尽所有的力气笑疯了那些刷墙的宣传语,就像生命永远不会哭泣一样。我哼着丁香花,你打趣说想三石了?我们习惯了的玩笑。帮我穿好外套,我执意要自己穿袜子,你给了我一个眼神。老婆,袜子已经帮你穿了无数次了,每次化验时所有的你的肆意绽放的水与物质都是我收集的,那些都是属于你的,一点都不脏,真的,这些不可以让阿姨来,都是你最宝贵的隐私和尊严。

    亲爱的陈先生,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这样为你全然付出,只是希望永远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我愿意用身边所有要好的男闺蜜换你永远永远的健康,和他们所有人全部绝交,满足你风云之雄霸天下的梦想。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只是这雨啊,依旧在下着,看不到尽头一样,你们告诉我天空漏了个洞,没事,最强男神天团去补一补就好。

    高楼下的寒风永远是特别凛冽的,我望着小区里面的千家万户,他们幸福吗?上海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小区,他们有没有想过回到童年与本心再活一次?有没有想过拾起孩提时的梦想?比如:做个作家。来不及多想,被扶进了车里,我的知觉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虽然社区医院近在咫尺,还是开车过去了,周末,不想占有司机的休息时间,谁都不是完全属于你的。

    陈先生开车过去,医院大门,保安说没有车位了,他的脸上写满的是不满意,深深的生活的压力镌刻在他如刀子一样的皱纹里面。这位师傅,真的不好意思,我可以先把我的爱人送进去然后再去找停车位吗?保安叔叔嘴里碎碎念的挪走了路障。要不是下雨天,估计这番纠缠还要继续。

    急诊门前,刚刚好有一辆车辆驶离,我们一起笑的像个孩子,这样,在这样的一个雨天,我的爱人不用在雨中去找车位了。这样,在这样的一个雨天,他的妻子不用一个人去面对社区医院这样的陌生初见的环境了。下车,后备箱拿伞,他来接我,雨滴完完全全与我无关,爱你的人的伞总是倾斜的。就像我常常问我杭州的闺蜜,那两个人到底谁爱我多一点,她的回答永远是雨夜的那一个,因为那西湖边白素贞的伞完完全全为我倾斜。雨中,陈先生楼着我的时候问:今天如果没有车位,你会打电话求助吗?我不会,因为往后余生,我只是你的妻子,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和你一起过。哪怕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全世界都祝福我们,但是我只喜欢我们的二人世界,不想麻烦那些都算亲人,但是在我心里又都不算亲人的人,老公,你知道的,我不会原谅的,他们可以活在他们的高高在上,我们可以活在我们的人间欢愉,我们的幸福他们永远不会懂。茫茫人海中我们已经算很幸福的了,至于那些血脉相连的人,他们想爱我,我不会拒绝,但是绝对不去祈求,本姑娘不食嗟来之食,至于那些特权,只是习惯了的那些人无法摒弃的锦上添花而已。但是现在的我可以答应你,不和他们对着干,理由只有一个,想和你平静而富足的生活。你笑,我也笑,一把伞撑住了我们的整片天空,陈先生没有冷到我,没有让我饱经风霜雨雪,用余生在治愈我所有的童年的无爱。此生,夫复何求?

    诊室,空荡,干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进门就是收银台和预检台,给了瑞金的输液单,护士笑的温温柔柔,没有三甲医院丝毫打仗的气势,也没有私立医院两个护士陪同的架势。一切从容舒适的刚刚好。陈先生去缴费,拿回来一张小纸片,44号。这个无敌的数字,要是以前的我的话肯定要求换,太不吉利了,然而现在,它什么也无法代表。开开心心地做到属于我的位子。每一个位子的旁边都有两个空位子,是给家属陪护的,位子干干净净,舒适度倒是真的一般。再也没有用消毒纸巾去擦遍座位的角角落落,终于明白那是对于其他人的不尊重,现在的我已经完完全全告别了以前的那个我了。在一群爷爷奶奶的爱惜的目光下我坐下来,他们分别都在和我说话,那时那刻的我一旦声音是混杂的,其实什么也听不到。可以回应的只有我的笑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眼神求助着我的爱人,他有条不紊地办着所有琐事,抵御着爷爷奶奶们好心的好奇。你知道吗?陈先生,那一段时间,你离开我一分一秒,我都感觉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等来了护士,这里的节奏永远不疾不徐,当身体里面滚烫的红色与毫不留情的清澈的冰冷刺骨的白色液体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三个小时的千锤百炼又开始了,在这个没有床可以躺着,没有电视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可以做的只是变化着各种抱着你的姿势,偶尔用微笑参与你们的话题,其实耳朵神经的暂时受损,我几乎什么也听不到,听不到的时候嗅觉是最灵敏的,我闻到了十三年前的玉兰花香,捧着篮子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破碎了时空,搅动了你生命的爱情的海洋,如果有如果,那一天,我不会上楼,我会捧着我的玉兰花远远离开你,只留下一地最美好的青春的芬芳。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为何反复相遇的都是我们?如果可以,能不能那一刻只有突然间的我独自一人?

    亲爱的陈先生,你要记得,其实我是一个很爱穿裙子的女生,安安静静的素雅的白色纱纱裙,想要光着双脚,那样方便在梦里和你沙滩漫步,最好是有流星的夜空,那样可以许愿。如果正好有掉落的鸡蛋花,那么请你为我轻轻别在耳边,顺便对我说:我的妻子,挚爱一生。我会告诉你我的愿望:下辈子,依旧做你的妻子,从校服到婚纱,儿女双全,不离不弃。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但是我只想要单纯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