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琢玉昆仑 » 三十六、无常

三十六、无常

    过新年闹元宵,萧楚雄要忙着办庆典,考虑各种安全问题,为庆典祝辞,宴请官员……

    一个小国的王最忙的时间段莫过于此。玉奴真庆幸没有被封个王后,可以不用一直在排面上做吉祥物。但在背后帮忙管那些事无巨细的也管到怀疑人生。夫妻俩简直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每天晚上两人回到寝宫,说不了几句话就睡着了。玉奴还好,躲的很严实,不用应付那些官腔,萧楚雄可就惨了,感觉比上战场还要累。当小公子的时候最爱过节,人来人往好热闹,压岁钱收到手软,当了王才知道这些大小琐碎事务都是文章,人情来往全是功夫。

    “你有没有感觉现在眼前都还是人,嗡嗡嗡的说着话?”玉奴眼睛都睁不开。

    “岂止,我根本记不住谁是谁,谁说了哪些话。”萧楚雄头晕眼花的。

    “所以你说,那些青楼的姑娘们也是神人,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应对的还都是来刁难的人,不像你,光听拍马就听到四脚朝天,也真是足够可怜啊!”玉奴感慨。

    “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呢?”萧楚雄琢磨,“不是在说我吗?怎么说到青楼了?”

    “不都一样嘛,见人见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皆为利。身为大王,谁不想见你啊,你就是雍城的头牌。”玉奴哼哼哈哈的说。

    “我是头牌,那你是什么?”萧楚雄啪的打了一下玉奴的屁股,“居然敢取笑我!”

    “你应该说:居然敢取笑孤!或者说,居然敢取笑本王!一点虚张声势的架子也没有,白培养你了。”玉奴说,“你是头牌,那我自然是老鸨啊,把我的男人借给他们这些做官的看看,看我培养的好不好啊?可惜他们也不给钱。”

    “哪有你这么美的老鸨?总藏在背后真是可惜了,明天打扮起来跟我一起去训话。”萧楚雄毕竟是男人,总有一颗蠢蠢欲动的炫耀之心,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得到的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女人。

    “你这梦话说的还真动听。”玉奴揶揄他,“明天我要大睡一天,你一个人去上官话的战场吧。”

    雍城的冬天虽不比塞外,却也分外寒冷,连梅花都要二三月才会开。这一年,春来的早一点,正月还没过完,梅花就开了。配上苍松翠竹,白雪皑皑,真是画中美景。玉奴和萧楚雄拉着手在画中散步。走累了,萧楚雄就背着她,驮着她。玉奴会在他背上拿起他散开的头发编小辫子,还会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仗着他的宠爱,玉奴撒娇耍赖,撒泼打滚儿,各种有恃无恐。萧楚雄哈哈大笑,分外满足。历时半年,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让玉奴恢复得脸上没有被欺负过的痕迹,重回肆意潇洒的人生。

    宫殿早改好了,撬下来的镶金拿去做了单身女子和流民的创业基金。一眼望去再无俗气冲天的金光灿烂,玉奴只觉得满目舒爽,身心畅快,玉奴觉得再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两个人卿卿我我,无尽缠绵,直到冷风冻得二人瑟缩在一处也扛不住,才施施然走回寝宫。

    午饭时分,王兴带来了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西线发现极其精锐的特训部队,行踪不定,一直有试探,皇帝要萧楚雄做好带兵上阵的准备。

    “兵?兵在哪儿?”萧楚雄没想到还真有再上阵的时候。他是着实的,不想去。

    “兵已经在集结,正在挑选精锐之师,然后会把兵带到雍城周边的地区驻扎。”

    “雍城边上不是我的地界,我出不去。”

    “皇上正在拟诏把那片地划分给你,要带兵自然就可以随时出宫了。”

    “这个时候他倒大方。”玉奴撇嘴,“临阵收买人心。”

    “只是方便我卖命而已。”萧楚雄冷笑一下,“罢了,这也是臣子的本分。带兵就带兵,夫人陪我就行。但是如果到真要上战场那步,又不知道要多少年不得见。”他没想到他的战场生涯才停了半年,就又要开始了。

    “我陪你去打仗,我也学武功。”玉奴没在怕的。

    “你?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小细腰,你上阵没人打仗,都围着抢你了。”萧楚雄捏着她的小胳膊,“到时候呀,你就像个小羊羔,一群西域大汉拿你比赛叼羊,想一下就受不了。”

    “哼,你小瞧我。上阵又不是只拼体力,还可以兵不厌诈。”玉奴才不会被轻易吓跑。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夫君在做什么?我和你父亲带的可不是一种部队。”萧楚雄惊讶,“还兵不厌诈呢!让我上阵,对的肯定是最可怕的杀手。个个都是特训过的,专门暗杀大将要臣。这些人数量虽然没那么多,但哪怕漏掉一个,都是很大的威胁。”想到这儿,他不禁担心起来,自己最在乎的便是玉奴,若让探子探了去,玉奴的安全就成了心腹大患。看来,练兵得抓紧,然后把最心腹最精锐的人留在王宫,随时保护玉奴的安全。

    “这样呀,那要好久都见不到你。”玉奴已经习惯了有这个温暖的大块头在身旁,还真无法想象没了他的日子。

    “当然还是希望不要打。”这是真心话。正是蜜里调油的幸福时光,谁愿意这个时候抛下新婚妻子上战场?

    “你有能力,去独当一面,保护大周,我为你骄傲。你去打仗,我就帮你守着城,护着百姓,等你回来。”玉奴轻轻靠在萧楚雄肩头上,分外珍惜这尚能依偎的时光。谁能天生坚强?都是被生活逼迫打磨出来的。如今,她和万千雍城的妇人们一样,是一个妻子。

    两个人都感觉到分离似乎在觊觎着他们的幸福生活,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玉奴,我从现在已经开始放不下心了,不知道你该怎么办。”萧楚雄眼圈红了。

    “要对你夫人有信心,哪儿有我怕的事儿?”玉奴调皮的夸大口:“我可是雍城著名的混世魔王。”

    “你总是把人都想的那么好,傻乎乎的就去帮别人,随便几个骗子都能把你骗的团团转,我天天守着你都担心的不得了,想到要离开,真是心都要碎了。”萧楚雄的声音并不大,却句句肺腑,他已然开始揪心了。

    “花无百日红,我们已经在一起那么美好的度过了半年多,偶有分离,也算是上天在考验我们是不是情比金坚。”玉奴安慰他。

    从小生活在爱里的人,乐观积极,更善表达爱;从小生活在煎熬里的人,充满担忧,更擅长安慰和鼓舞。两个人在一起,会慢慢的被对方所影响。玉奴刚被感染到一点点对爱的勇于表达和阳光乐观,就要承担分离的压力,她好想多说些话,告诉萧楚雄他对她的生命有多么重要,因此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平安归来。

    “你要是真的去打仗了,我就给你飞鸽传书。”玉奴无限依恋。

    萧楚雄没有说话。真打起来,也许就没有时间飞鸽传书,甚至有可能飞鸽都找不到他在哪儿。没打过仗的人,怎么会知道打仗的残酷?他永远都不想再上战场。

    “下个月是你的生辰,有没有特别的方式想庆祝?”萧楚雄本想给她精准准备一个惊喜,可是这一开练,断然是没有时间精力去筹谋了。

    “不要什么特别,就像每天一样就好。”玉奴靠在萧楚雄的怀里,她总是喜欢靠着他抱着他赖着他,连体婴儿一样。

    “那是你的生辰啊,一年只有一次。”萧楚雄可不想随便对付,玉奴的生辰对他来说比所有的年节都重要。

    “你的生辰不也没怎么操办吗?重要的是每一天都幸福,不是某一天一定要特别好,其他的时间就不重要。”小时候生日的阴影,已经让玉奴不大在意这所谓的形式,仪式感总给她带来惊吓,她想要的是实打实的安稳和踏实。

    “可是这是我们在一起后你过的第一个生辰。”萧楚雄还是很看重。

    “我现在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就算以后的每个生辰都过的开心,加起来也没有半年那么多。何必要增加这个负担?你想带我玩什么,给我做什么,随时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在这一天呀。只要这一天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不吵不闹不误会,就够了。”受过苦的人,会分外知足,也会少奢望,怕想要的太多,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份知足不奢望,也许会伴随玉奴一生。但,少渴求,易满足,焉知非福?

    操练精兵,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春花盛开,宫里处处粉雕玉琢,他却不能陪玉奴看,每日往返在营地与王宫之间。他怕总与玉奴出双入对,会被人记住玉奴的样子,日后玉奴出宫会有危险。多么奇怪,从前他盼着和玉奴一起出宫,现在却又怕和她一起出宫,毕竟自己一旦离开,她的身旁就没了依靠和保护。他当然知道玉奴足够独立,足够聪慧,但这世界毕竟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说女子,哪怕是一个文弱的男人,都无法保护自己。

    玉奴照例会偶尔出城看看女子公寓的工地,在城里转转。这天她从城外回宫时,感觉到肚子不大舒服,吐了一次,泻了好几回,人恹恹的躺在了床上。晚上萧楚雄回到家的时候,她也没下床。他抓过来王兴兴师问罪,王兴唯唯诺诺,只道是在集市上吃坏了肚子。

    “集市上吃了那么多次,怎么就这次吃坏肚子了?”萧楚雄不满意这个答复。

    “我猜啊,是吃蜜瓜吃坏了。”王兴道。

    “蜜瓜?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蜜瓜呢?再说雍城也不产蜜瓜呀。”萧楚雄觉得疑点重重。

    “今天有个胡人妇人卖蜜瓜,说是放在西域地窖里的,一直冰着,所以卖的特别贵。这个时节又没什么瓜果,所以夫人稀奇,吃了一块,觉得特别甜,贪吃了些,总共吃了有三块吧。说是吃撑了,连午饭都没吃下去。”

    “那下午没什么异常吗?”

    “下午没什么异常,夫人觉得肚子不大舒服的时候已经快到王宫了。”

    “那宫里大夫怎么说?”

    “夫人更衣几回就想睡,没让传大夫。”

    “你就由着她那么任性。”萧楚雄黑着脸朝床围走去。

    “夫人说不让,谁敢拧着来?奴才也是看她没什么大事,许是在工地上走多了累了,想睡会儿。”王兴小声应承着。

    玉奴睡的确实很香,也看不出什么大碍,萧楚雄暂时放了心。他轻手轻脚的钻到床的里侧睡了,怕玉奴夜里醒来不方便。不过玉奴还是醒了,她在等着夫君归家,自然睡的不踏实。

    “今天好吗?”她声音很小,翻过身钻进萧楚雄的怀里。

    “好,你好些吗?”他眉宇间有几分担忧。

    “没事儿,好甜的蜜瓜,已经多少年没吃到了,看见就忍不住。”玉奴舔舔嘴巴,似乎还在回味。

    “你啊,就知道吃。”萧楚雄看她脸似乎小了一圈,有几分心疼,可看到她的贪吃样儿,又有几分嗔怪。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如往常一样。从日常政务聊到流民所,聊到女子公寓,最后聊到了战场,玉奴叮嘱着:“你不需要真的去杀那么多人,只需要亮出威名,摆出威风,吓他们走,也是一样的。世间生灵都不易,各为其主。如果可以,就把他们赶回国境线以外,让他们自生自灭,顺遂自然缘法吧。”

    萧楚雄听着玉奴的声音越来越弱,累了一天的他也越来越困,两个人交握着手依偎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刺破窗子,萧楚雄按时醒来,迷迷糊糊的伸个懒腰,习惯性的去吻一下玉奴,恍惚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定睛看了看,抱起玉奴,这才彻底惊醒:怀中的玉奴已是冰冷僵硬,了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