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博弈
江阳区上午的早会，并不是李长林蓄意召开的，这一点李娜丽其实是误会了。
就在昨天夜里，江凌市一家建设工地塔吊出了事故，市里立即传达全市各区，再次重申施工安全的预防和监察，由此突然召开区常委扩大会议。
既然是工程质量安全会议，身为建总的王总，必定是要参加的。
在会上传达了市里文件精神之后，书记和区长分别作指示，这个会议很快就会结束。
卢书记的发言简短扼要，几分钟就完毕，轮到李长林讲话的时候，会议的节奏发生了变化。
李长林讲了一个钟头，还停不下来。
官员讲话，真的讲起来，几个钟头也未必会有重复，但是卢书记还是听出了李长林的弦外之音。
他明白这是李长林，刻意要把参加会议的王建军留在会场。
想起昨夜陈站长的一番话，卢书记改变了一向不轻易介入的习惯，在李长林的讲话间隙，他主动说：
“那个，王总啊，我看你坐立不安的，是不是工地有急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王建军并没有坐立不安，卢书记纯粹是给王建军找借口去工地现场。
王总之所以不急，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刻正面对抗李长林。
他并不知道市里最近对他的表扬，他还是打算踏实地蛰伏一段时间。
而且，他也不认为，唐野会有多大的问题，相反，他认为唐野多半是有把握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唐野在与杨五的争论中失败，在他看来，也就是一点技术失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建军终究不是技术干部，对唐野所说的技术风险，不太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行政干部往往在对待技术问题的时候，更多的是看人。
在他看来，唐野多少还是有些偏执，一旦占了上风，只怕会闹个不可开交，难免把握不住尺度的，他不在场还好一点。
虽然卢书记的提醒，让王建军很意外，但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他正要回答开会要紧，手机传来了提示音。
他改口说道：“工地发消息过来了，我看一看。”
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吗？
陆丰和李长林，各怀心思，都期待地看着王建军。
王建军打开手机，看到了刘老板发来的彩信，呵呵一笑，原来是催自己快点过去。
他关掉手机，抬头说：“没事，那个继续......”
话说到一半，王总突然想起了什么，停止说话，又拿出手机，仔细地看那张彩信。
与会的人员，都紧张了起来。
看王建军这个神情，该不会真的出事故了吧。
要是出了事故，江阳区今年的奖金，各种经济拨款，扶助政策，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取消，还要背一个处分。
安全事故可是上位规则，一票否决，别的事情做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王建军盯着彩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终于看清楚了唐野手里抓着的雨伞。
这把伞，太过于别致，王建军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在江阳区，甚至江凌市，这种伞，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把。
这必然是那个女子的伞了，怎么会在唐野的手里。
王建军想起昨夜，骤雨临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故事呢？
那女子，身份如此之高，偏偏跑到江阳区这个地方来，说是养心，莫非就是因为唐野吗？
这么说来，唐野居然是她的朋友？
招呼好这位尊客，可是市委亲自向他部署的工作，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怎么去招呼。
如果今天唐野吃了瘪，会不会把事情搞砸了？
王建军顿时如坐针毡，开口说道：“卢书记，李区长，工地正在开现场工程质量安全会议，我还是不放心，为了落实好市里的要求，我立即亲自去现场吧。”
李长林一挑眉，正要婉拒，于书记已经先开口：“对，王总，抓质量重落实，你去，现在就去！”
王建军的态度变化，让众人有些担心质量问题，而卢书记的态度，让与会者大吃一惊。
卢书记明显是在挺王建军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王建军离开常委，卢书记可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李长林抽了一口烟，看着卢书记和王建军，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但是此刻，他也只能是点点头。
王建军立即起身离去，会场一片沉默，都埋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不去看一二把手。
这还是第一次，书记与区长，在人事问题上，公开地显示了分歧。
江阳区要热闹起来了。
......
王建军匆匆赶到会场，再一次确认了那把伞，果断地开始无条件力挺唐野。
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唐野的设计有问题，估计问题也不大，那就必须压下来。
而在此之前，唐野要做什么，他就让他做什么。
年轻人无非是负气任性，那就让唐野任性个够。
李娜丽眼看着王总回来，打断了她的节奏，心里那叫一个膈应，立即叫板王总：
“摄像机，来，把镜头对着王总。”
王建军转身，严肃地看着李娜丽，不等李娜丽说话，抢先说道：
“不要搞这些虚的，市里三令五申，反复强调工程安全，我们对工地的每一个小问题，决不能放过。”
李娜丽自然也是不放过，说道：“请问王总，工地出现裂缝为什么不及时补强，唐野要求勘测，可是勘测队伍不能及时到，这是不是在拖延解决问题的时机？出了问题谁负责？”
王建军板着脸，大手一挥：“设计的问题，听技术人员的，你们电视台要跟踪摄像，可以，但是不要干涉工程事务！”
李娜丽气得牙齿咯咯响，却又不能当面发作，当下看向杨五。
杨五硬着头皮说道：“勘测队今天根本就来不了，这个唐野分明是要推脱责任的，王总你可不能包庇他。”
换在以前，杨五断断不敢对王建军这么说话，但是现在，一则王建军式微，二则昨夜李娜丽一再强调如果不能把唐野的设计问题找出来，就找他算账。
所以，此刻，他是无法退避了。
王建军皱眉，看向勘测李工，问道：“今天都回不来吗？”
李工有些紧张地说：“人员回来，肯定到下午了，设备再进场，应该是赶不及了。”
王建军转头问陈站长：“老陈，那等到明天合不合适？”
陈站长自然要说可以，杨五却抢先说道：“这条裂缝已经发现三天了，有危险，万一塌了谁负责？”
这话，在工地喊出来，是极大的忌讳，在场的人，包括杨五带来的工程师，都面露不渝。
杨五真是癫狂了，为了独占设计业务，犯得着这么做吗？
在场的其他人都这么想，而李娜丽却带着摄像机问其他工程师：“请问各位专家，这个问题是不是很严重，杨工说不能等，是不是对的？会不会出问题？”
这种问题，谁敢在摄像机面前回答呢？
工程师们都支支吾吾起来。
陈站长心里一横说道：“我打电话调市里勘测队来！”
包括王总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可就是把事情搞大了。
“不用，我有办法！“唐野看着众人的表演，此刻淡淡地说道。
就在昨天夜里，江凌市一家建设工地塔吊出了事故，市里立即传达全市各区，再次重申施工安全的预防和监察，由此突然召开区常委扩大会议。
既然是工程质量安全会议，身为建总的王总，必定是要参加的。
在会上传达了市里文件精神之后，书记和区长分别作指示，这个会议很快就会结束。
卢书记的发言简短扼要，几分钟就完毕，轮到李长林讲话的时候，会议的节奏发生了变化。
李长林讲了一个钟头，还停不下来。
官员讲话，真的讲起来，几个钟头也未必会有重复，但是卢书记还是听出了李长林的弦外之音。
他明白这是李长林，刻意要把参加会议的王建军留在会场。
想起昨夜陈站长的一番话，卢书记改变了一向不轻易介入的习惯，在李长林的讲话间隙，他主动说：
“那个，王总啊，我看你坐立不安的，是不是工地有急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王建军并没有坐立不安，卢书记纯粹是给王建军找借口去工地现场。
王总之所以不急，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刻正面对抗李长林。
他并不知道市里最近对他的表扬，他还是打算踏实地蛰伏一段时间。
而且，他也不认为，唐野会有多大的问题，相反，他认为唐野多半是有把握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唐野在与杨五的争论中失败，在他看来，也就是一点技术失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建军终究不是技术干部，对唐野所说的技术风险，不太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行政干部往往在对待技术问题的时候，更多的是看人。
在他看来，唐野多少还是有些偏执，一旦占了上风，只怕会闹个不可开交，难免把握不住尺度的，他不在场还好一点。
虽然卢书记的提醒，让王建军很意外，但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他正要回答开会要紧，手机传来了提示音。
他改口说道：“工地发消息过来了，我看一看。”
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吗？
陆丰和李长林，各怀心思，都期待地看着王建军。
王建军打开手机，看到了刘老板发来的彩信，呵呵一笑，原来是催自己快点过去。
他关掉手机，抬头说：“没事，那个继续......”
话说到一半，王总突然想起了什么，停止说话，又拿出手机，仔细地看那张彩信。
与会的人员，都紧张了起来。
看王建军这个神情，该不会真的出事故了吧。
要是出了事故，江阳区今年的奖金，各种经济拨款，扶助政策，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取消，还要背一个处分。
安全事故可是上位规则，一票否决，别的事情做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王建军盯着彩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终于看清楚了唐野手里抓着的雨伞。
这把伞，太过于别致，王建军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在江阳区，甚至江凌市，这种伞，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把。
这必然是那个女子的伞了，怎么会在唐野的手里。
王建军想起昨夜，骤雨临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故事呢？
那女子，身份如此之高，偏偏跑到江阳区这个地方来，说是养心，莫非就是因为唐野吗？
这么说来，唐野居然是她的朋友？
招呼好这位尊客，可是市委亲自向他部署的工作，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怎么去招呼。
如果今天唐野吃了瘪，会不会把事情搞砸了？
王建军顿时如坐针毡，开口说道：“卢书记，李区长，工地正在开现场工程质量安全会议，我还是不放心，为了落实好市里的要求，我立即亲自去现场吧。”
李长林一挑眉，正要婉拒，于书记已经先开口：“对，王总，抓质量重落实，你去，现在就去！”
王建军的态度变化，让众人有些担心质量问题，而卢书记的态度，让与会者大吃一惊。
卢书记明显是在挺王建军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王建军离开常委，卢书记可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李长林抽了一口烟，看着卢书记和王建军，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但是此刻，他也只能是点点头。
王建军立即起身离去，会场一片沉默，都埋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不去看一二把手。
这还是第一次，书记与区长，在人事问题上，公开地显示了分歧。
江阳区要热闹起来了。
......
王建军匆匆赶到会场，再一次确认了那把伞，果断地开始无条件力挺唐野。
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唐野的设计有问题，估计问题也不大，那就必须压下来。
而在此之前，唐野要做什么，他就让他做什么。
年轻人无非是负气任性，那就让唐野任性个够。
李娜丽眼看着王总回来，打断了她的节奏，心里那叫一个膈应，立即叫板王总：
“摄像机，来，把镜头对着王总。”
王建军转身，严肃地看着李娜丽，不等李娜丽说话，抢先说道：
“不要搞这些虚的，市里三令五申，反复强调工程安全，我们对工地的每一个小问题，决不能放过。”
李娜丽自然也是不放过，说道：“请问王总，工地出现裂缝为什么不及时补强，唐野要求勘测，可是勘测队伍不能及时到，这是不是在拖延解决问题的时机？出了问题谁负责？”
王建军板着脸，大手一挥：“设计的问题，听技术人员的，你们电视台要跟踪摄像，可以，但是不要干涉工程事务！”
李娜丽气得牙齿咯咯响，却又不能当面发作，当下看向杨五。
杨五硬着头皮说道：“勘测队今天根本就来不了，这个唐野分明是要推脱责任的，王总你可不能包庇他。”
换在以前，杨五断断不敢对王建军这么说话，但是现在，一则王建军式微，二则昨夜李娜丽一再强调如果不能把唐野的设计问题找出来，就找他算账。
所以，此刻，他是无法退避了。
王建军皱眉，看向勘测李工，问道：“今天都回不来吗？”
李工有些紧张地说：“人员回来，肯定到下午了，设备再进场，应该是赶不及了。”
王建军转头问陈站长：“老陈，那等到明天合不合适？”
陈站长自然要说可以，杨五却抢先说道：“这条裂缝已经发现三天了，有危险，万一塌了谁负责？”
这话，在工地喊出来，是极大的忌讳，在场的人，包括杨五带来的工程师，都面露不渝。
杨五真是癫狂了，为了独占设计业务，犯得着这么做吗？
在场的其他人都这么想，而李娜丽却带着摄像机问其他工程师：“请问各位专家，这个问题是不是很严重，杨工说不能等，是不是对的？会不会出问题？”
这种问题，谁敢在摄像机面前回答呢？
工程师们都支支吾吾起来。
陈站长心里一横说道：“我打电话调市里勘测队来！”
包括王总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可就是把事情搞大了。
“不用，我有办法！“唐野看着众人的表演，此刻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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