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恶曜者，绥绥而至
“您……是怎么想的？”
他朝屏风的方向问道。
那是面再常见不过的素屏，几乎去市集上随便转一转都能找到几座相似的来。屏面并不算宽大，他站着便能摸到顶上的那条边，放在平时，这只会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屏风。
可是当女人的声音从那后面响起，他却登时觉得这面屏风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不如，先说说你的想法？”
那声音很平静，但却让他听出了一丝不悦的味道。“卑，卑职以为，大理少卿上任不久，定不会有太大发现，大人自然不必担心……”
“嗯，还有呢？”
“还，还有……”他的目光慌乱地向四周投去，可那份沉默中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把目光拽了回来。略微向前走了一步，他将身子弯得更低，硬着头皮道：“……卑职以为，或许还可以借柳家案，将，将其与绥海伯一并除去，以扩大并稳定大人在朝廷中的势力……”
“哦？何出此言？”
“……大，大人只需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将那些线索公之于众，这样便可以让其等加有失职、草判之罪……彼时再借舆论之势，便可将大人在朝廷内的又一批敌人扫清……”
他觉得自己说这段话时，身子抖得厉害。他想试着把身体直起来，却发觉脖颈上像是挂了千斤重的鼎一般，连头也难抬起。
“这样啊。”
屏风后的声音似乎高兴了一些。他正想松口气，却又听见一声——“蠢货。”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像是忽然被无数恶鬼的手拉扯住，逼得自己又将好不容易抬起了一些的身体弯了下去——仿佛一座老旧的拱桥。
而那面原本并不算宽大的屏风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巨大。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地面上的蚁，微不足道。那巨大的素屏像高山、像巨壁，而屏面上的花纹似乎扭曲、蠕动，活了过来，它们忽然化作尖牙利爪的阴兵，要将他往地府里拖。
“你和你的情报网实在是让我失望。恐怕你还不知道，霄壤的废物们失败了吧。”
“……什，什么？”他的瞳孔缩了缩。
“那群蠢货一个不小心，把最重要的线索留在了柳府。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补救时，却被吴江的一位少司寇坏了事。而且，你以为那钟柏落是怎么升任大理少卿的？”
那声音依然很平静。
可随着话语的结束，他却是自己的双腿发软，“卑，卑职该死！卑职该死！请……请大人饶命！！”他终于承受不住，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整个身子躬伏着，活像只濒死的嗅兽。
“……哼，所幸，那受伏之人知晓事理，三缄其口，乱真符法力也尚未用毕。否则，明微鉴早已发现异处。哦，也对，没有乱真符，彼时在吴江府汝便会暴露。真幸运啊，不是吗？”
“大，大人所言皆是……”
随后，他便听见一阵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他便感觉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头上，巨大的压力让自己的脑袋仿佛正在被撕裂，“可别忘了，霄壤是你带回来的。一旦出事，你明白该怎么做——这是最后一次。”
“是……是……！”
“呵……”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感觉自己头上的压力消失了。抬头看时，房间里已不见其他人影。
他颤抖着将身子直起，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他扑向一旁的椅子，整个人像是棉花一般瘫软在上面。而身后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大口呼吸着，活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思考。
——倘若你在和一个随时能将你的脑袋割下的人说话，你大抵也会是如此状态。
“大人……您还好吗？”侍者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那位大人已经离开丰土庄了，您可以放轻松些……”
他瞥了一眼侍者，点了点头。
他想抬手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大人……”侍者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木案上递了一杯水来。
饮罢，仿佛久旱逢甘霖，他终于有了些说话的力气。
“去……把终端拿来。”
“……要打给谁，大人？”
“……柳家主。”
“这……明白了。”
侍者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在前院一无所获的钟柏落三人仍是没有发现除了那霄壤外的其他线索。最终，他们决定进入柳府主楼。
与其他部分一样，柳府主楼的外表也已是乌黑之色，全无一点大方之家宅邸的模样。
“烧得还真彻底……”李永仁不自觉感叹道。“要不是当初被人设下了障眼法，这大火定不可能烧至这种程度。”杜鸿钧似是有些不悦，但接着，他又立刻提醒到：“对了，尽管梓人堂已派人在内部架设过了临时支撑榫卯，但鉴于整个柳府几乎都是木结构建筑，还是请两位大人小心为上。”“木结构建筑？那怎么还……”李永仁的话还未说完，便只听杜鸿钧回答到：“啊，这个的话，杜某当时也很好奇，所以特意去问过了别人，这才知道原来是火焰的问题。”
“火焰？”李永仁想起了过去在学府了解到的一些知识。杜鸿钧则继续道：“嗯，据分析，初步推测凶手所用的是一种名为'青烛'的离法咒术，而并非一般的火焰。这种法术能够烧坏东西、烧死生物，却也能精准避开那些大型建筑。正因如此，柳府的主楼和副楼才并未如其他事物那般化作灰烬。不过，少司寇大人依然命令架设支撑榫卯，这大概是为了增加一重保障吧——毕竟，保不准假火里混了真火呢？”杜鸿钧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永仁若有所思。“这样么……若南侍郎在此处，她应当能知晓更多。罢了，时间紧迫，还是快快进去吧。”钟柏落又道。另外两人听完则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用李氏令打开封锁阵，在一片刺耳的“吱呀呀”声中，钟柏落缓缓推开了正楼的大门。
他朝屏风的方向问道。
那是面再常见不过的素屏，几乎去市集上随便转一转都能找到几座相似的来。屏面并不算宽大，他站着便能摸到顶上的那条边，放在平时，这只会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屏风。
可是当女人的声音从那后面响起，他却登时觉得这面屏风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不如，先说说你的想法？”
那声音很平静，但却让他听出了一丝不悦的味道。“卑，卑职以为，大理少卿上任不久，定不会有太大发现，大人自然不必担心……”
“嗯，还有呢？”
“还，还有……”他的目光慌乱地向四周投去，可那份沉默中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把目光拽了回来。略微向前走了一步，他将身子弯得更低，硬着头皮道：“……卑职以为，或许还可以借柳家案，将，将其与绥海伯一并除去，以扩大并稳定大人在朝廷中的势力……”
“哦？何出此言？”
“……大，大人只需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将那些线索公之于众，这样便可以让其等加有失职、草判之罪……彼时再借舆论之势，便可将大人在朝廷内的又一批敌人扫清……”
他觉得自己说这段话时，身子抖得厉害。他想试着把身体直起来，却发觉脖颈上像是挂了千斤重的鼎一般，连头也难抬起。
“这样啊。”
屏风后的声音似乎高兴了一些。他正想松口气，却又听见一声——“蠢货。”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像是忽然被无数恶鬼的手拉扯住，逼得自己又将好不容易抬起了一些的身体弯了下去——仿佛一座老旧的拱桥。
而那面原本并不算宽大的屏风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巨大。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地面上的蚁，微不足道。那巨大的素屏像高山、像巨壁，而屏面上的花纹似乎扭曲、蠕动，活了过来，它们忽然化作尖牙利爪的阴兵，要将他往地府里拖。
“你和你的情报网实在是让我失望。恐怕你还不知道，霄壤的废物们失败了吧。”
“……什，什么？”他的瞳孔缩了缩。
“那群蠢货一个不小心，把最重要的线索留在了柳府。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补救时，却被吴江的一位少司寇坏了事。而且，你以为那钟柏落是怎么升任大理少卿的？”
那声音依然很平静。
可随着话语的结束，他却是自己的双腿发软，“卑，卑职该死！卑职该死！请……请大人饶命！！”他终于承受不住，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整个身子躬伏着，活像只濒死的嗅兽。
“……哼，所幸，那受伏之人知晓事理，三缄其口，乱真符法力也尚未用毕。否则，明微鉴早已发现异处。哦，也对，没有乱真符，彼时在吴江府汝便会暴露。真幸运啊，不是吗？”
“大，大人所言皆是……”
随后，他便听见一阵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他便感觉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头上，巨大的压力让自己的脑袋仿佛正在被撕裂，“可别忘了，霄壤是你带回来的。一旦出事，你明白该怎么做——这是最后一次。”
“是……是……！”
“呵……”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感觉自己头上的压力消失了。抬头看时，房间里已不见其他人影。
他颤抖着将身子直起，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他扑向一旁的椅子，整个人像是棉花一般瘫软在上面。而身后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大口呼吸着，活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思考。
——倘若你在和一个随时能将你的脑袋割下的人说话，你大抵也会是如此状态。
“大人……您还好吗？”侍者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那位大人已经离开丰土庄了，您可以放轻松些……”
他瞥了一眼侍者，点了点头。
他想抬手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大人……”侍者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木案上递了一杯水来。
饮罢，仿佛久旱逢甘霖，他终于有了些说话的力气。
“去……把终端拿来。”
“……要打给谁，大人？”
“……柳家主。”
“这……明白了。”
侍者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在前院一无所获的钟柏落三人仍是没有发现除了那霄壤外的其他线索。最终，他们决定进入柳府主楼。
与其他部分一样，柳府主楼的外表也已是乌黑之色，全无一点大方之家宅邸的模样。
“烧得还真彻底……”李永仁不自觉感叹道。“要不是当初被人设下了障眼法，这大火定不可能烧至这种程度。”杜鸿钧似是有些不悦，但接着，他又立刻提醒到：“对了，尽管梓人堂已派人在内部架设过了临时支撑榫卯，但鉴于整个柳府几乎都是木结构建筑，还是请两位大人小心为上。”“木结构建筑？那怎么还……”李永仁的话还未说完，便只听杜鸿钧回答到：“啊，这个的话，杜某当时也很好奇，所以特意去问过了别人，这才知道原来是火焰的问题。”
“火焰？”李永仁想起了过去在学府了解到的一些知识。杜鸿钧则继续道：“嗯，据分析，初步推测凶手所用的是一种名为'青烛'的离法咒术，而并非一般的火焰。这种法术能够烧坏东西、烧死生物，却也能精准避开那些大型建筑。正因如此，柳府的主楼和副楼才并未如其他事物那般化作灰烬。不过，少司寇大人依然命令架设支撑榫卯，这大概是为了增加一重保障吧——毕竟，保不准假火里混了真火呢？”杜鸿钧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永仁若有所思。“这样么……若南侍郎在此处，她应当能知晓更多。罢了，时间紧迫，还是快快进去吧。”钟柏落又道。另外两人听完则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用李氏令打开封锁阵，在一片刺耳的“吱呀呀”声中，钟柏落缓缓推开了正楼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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