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里保（六十九 居四说土匪）

    拉姬明俊的马子，不是正经马子，都是当地的，白天在家干活，晚上几个人一商量，心眼子一歪，想着来点快钱，就成了马子，不害人。可是七八个人，成伙了，手里有了枪炮，马子就成了土匪；有了实力，就想占山为王。抱犊崮山高地僻，主峰壁立千仞，其下群山绵延，百峰拱立，千岩万壑，强人马子藏身其间，不见踪迹，这样抱犊崮成了土匪窝，从此土匪渐趋猖獗。

    在郭里保，关于土匪的传闻都是从居四那里听到的。

    居四是逃荒来的，没有人知道从哪里来。要饭要到围子外姬学沢家门，学沢看他可怜，就让他住在柴屋。附近村庄有被拉马子的，找他说和，后来逐渐传开，他以前干过马子。居四两头吃，吃马子，吃大户。比方马子从一家拉了人，马子要二千吊钱；苦主托居四去求人，就说这家穷，没有钱，交一千吧，马子答应了。可居四回来就给苦主说马子要二千。

    有时候居四到南酒店打酒喝，在柜台前拉呱，说些土匪的事情。

    抱犊崮的匪首叫王为，费县本地人，家境贫寒，从小给人家放羊，羊吃草，有的乱窜，就用石子打羊，打了羊肚子，东家看到会不愿意。王为就用石子打羊角，时间久了，练就一手用石子打羊角的本领。

    有一次，在山上逮到一只蟋蟀，蟋蟀绿莹莹的，很是精神。当时铜石乡有斗山游戏，王为的蟋蟀罕遇对手，赢了不少彩头。一天，在费县新庄集市，当地大户与王为斗蟋蟀，笼子里的七八只都倒下了，只有王为的蟋蟀噔噔地叫。大户一把把蟋蟀抢到手里，说是自己的，又把王为打了一顿。王为回到家安顿好家人，晚上就把那大户给杀了，然后上抱犊崮拉杆子，打家劫舍，请财神绑票，为害一方。

    民国五年（1916），鲁督张怀芝派兵剿匪，抱犊崮另一股股匪刘黑七60余人被剿散，刘黑七投奔到王为名下。二月，王为率手下五六百人，抢掠LY八区红屋保、新兴保、兰陵保，所过之处，大户被洗劫一空，百姓战战兢兢，不敢直视。活动于兰陵区的赵成志、王景龙、刘四见王为势大，便衔枚入伙，与刘黑七一起，成为王为手下有名的四大金刚。王为股匪自此在抱犊崮坐大，LY县匪患从此开始。

    土匪不同于马子，土匪是真害人。三四个土匪骑着走驴、骡子，拿着枪和大刀，有的扛着红缨枪，在将黑未黑时候，上围子门喊泉“一牛一轮好种田，地主财神该我钱”，要粮要钱要给养，煎饼豆子卷好，天黑送到哪里哪里，三天不送到就拉人。地方大户把喊泉的人请家里喝酒吃饭，给钱走人。要不就是庄长出面，谈好钱粮，定好地点，按时送到，土匪谁也不拉。有的村围不听，土匪就攻打围子，遇到反抗的，一旦破围，就杀人放火奸淫，拉人。

    土匪把人质蒙上眼睛，劫持到秘密地点关押，勒索信随之送出，经线人送达。被拉人质的家人如不守约或者报官，人质就会受到威胁。土匪就割人质的手指或耳朵，送给家人，黑话叫“剪票”。如不赎回，就撕票，杀害人质，头颅挂到村头。土匪不种地，靠绑人质赎金聚财。赎金来迟，肉票会受到拷打、烙刑、水淹、冻饿手段折磨，最终被撕票处死。抱犊崮有一个小匪首叫刘保宝，生性暴戾，杀害人质，扯孩子腿一撕两半，将老人放石碾下活活碾死，不眨眼。

    居四说的一半真一半假，没有人去证实。

    能够降服土匪是官兵，可沂防营三大营驻守LY城，距离西南乡百余里，鞭长莫及。围子百姓大多都是庄户人，靠种地吃饭，各家顾各家。乡村政权涣散，就是不涣散，可没有武装，也无法抵御土匪。此时庄长所能做的就是组织人手加固围墙，这还得需要前后台门出头组织。姬明俊和槐元出面，捐钱出资，把围子坍塌地方和泥垒好，围子土墙矮一些的地方，插上圪针；添添补补，心里踏实些。

    又约定四个围门，只开西门，太阳距离蒺藜山头一杆子高的时候，姬明圆按时关闭西门，各家各户关好院门。兵荒马乱的年代，栖栖遑遑，苦楚无处可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