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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毛线针的爱

    清水镇位于渝城市南州区南部,距渝城主城区约105公里,是渝黔边陲要隘,210国道正好从小镇中穿过。

    三轮摩托车是镇内主要的载人交通工具,坐在车里的林佑雨听着三轮车突!突!突!的有些刺耳的发动机声音!

    倍感亲切!

    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汽油味!

    连头痛都减轻了几分。

    街道两边的修车店,旅馆不断从视线中往后退去,看到门口立着发廊,按摩的店铺林佑雨下意识多看了两秒。

    还是记忆中的那些位置。

    车子停在快出小镇的一栋5层小楼旁,林佑雨爸爸为了跑车拉客,把房子租在这里。

    掏了一块钱给司机,开门下车,三轮车又突突突...掉头往镇里开去。

    林佑雨站在小楼前,许是有些近乡心怯,迈不动双脚,眼前景象突模糊起来。

    泪水如倾盆大雨般瞬间打湿了脸庞,顺着脸颊掉到领口,滑进心中,滴入最深处的记忆之湖,激起波澜!

    前世,他的妈妈在他21岁的时候因卵巢癌去世,从查出病情到离开只用了短短半年。

    “佑雨!”

    幺舅的低沉的声音从他爸爸的电话里传过来,彼时的林佑雨知道,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正值下着冷雨的冬夜,大学宿舍的电脑桌前,林佑雨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一手放在键盘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电脑上是周末要给一个初三学生补课准备的数学习题。

    原来听到噩耗的时候,眼泪是掉不出来的,但那种难过却让人疼得麻木,宛若丢了三魂七魄。

    林佑雨记不清如何回的老家,农村有人去世是要做法事的。披麻戴孝在棺前跪了三天,没掉过一滴泪。

    待到下葬那天的清晨,根据道士先生算的时辰,孝子要到各家门前跪请乡亲帮忙。

    棺材下到墓里,在合棺前作为逝者儿子的林佑雨要到馆里给逝者整理遗体,寿衣规整没有褶皱,头脚摆正,嘴巴不能有缝隙,鼻尖与双脚夹缝对齐。

    遗体的温度比寒冬的雨水更加冰冷,透过手指,扎的骨头生疼。

    认真做完这一切的林佑雨还要跪在坟前等帮忙的乡亲把坟土填满。眼看着最后一抔土落在坟尖,跪的笔直林佑雨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在地上,泪水参着雨水落到地上。

    前世的泪水咀着些绝望的味道,而站在楼前掉落的泪水却充满期待。

    穿越回来的第一节课虽然头疼,但赶着请假回家也无不透露出林佑雨的迫切。

    用掌肚抹掉眼泪,又扯着袖子擦了擦脸,林佑雨向小楼走去。穿过透着光的楼道,迈上通向二楼的台阶,最终站到家门前。

    门是关着的,手有些颤抖的拿着钥匙插入锁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林佑雨打开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这句21岁后再没机会说的话被林佑雨大声的喊了出来。

    “——”

    没有回应,5月下午的太阳光有些发白,透过窗户照到屋子里,在地上的窗帘影子有些拉伸变形。

    “是梦吗?”林佑雨对穿越产生了些怀疑,茶几上的篮子里有几个毛线球,毛衣针上挂着的毛线已经织到肩膀位置。用手摸了摸,真实的触感让他又放下心来。

    “估计是有人包车,妈妈跟车去了。”林佑雨想着。

    因为在快出小镇的地方,房租很便宜,150一个月,房子却有90多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心情起伏,又掉了很多眼泪,头痛伴着困意袭来。

    放下毛衣林佑雨便就着客厅沙发睡了过去。

    ......

    “林佑雨!”

    “林佑雨!你给老子起来!”

    “晚自习都还没下,你个龟儿就回来啦,你是不是逃课了。”

    朦胧中熟悉的声音传来,林佑雨突然睁开眼。看着沙发前俯视着自己的女人。

    不高,站直了头顶也只能恰恰够到176cm的林父肩膀位置,发际线微高,烫过的头发随意的扎着个马尾,身材有些发胖,缺少保养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些泛黄。从脸的轮廓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大美女。

    看着眼前思念已久的妈妈,林佑雨忍住要蹦出眼角的眼泪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

    李玉兰见他不吭声,也不动弹,顿时火冒三丈,猛的转身,在茶几上找了根没有在用的毛线针,手一甩抽在少年大腿上。

    “哎哟!”少年像只皮皮虾猛地弹起来,双手搓着被打的位置。

    “站好。”李玉兰咬着牙齿狠狠的说到!毛线针往茶几旁一指。

    林佑雨立马翻身起来站到针指的位置,同时看到林父正把袜子脱完,从茶几上拿起红梅烟,点上,翻出手机没有看他一眼。

    “你啷个现在就回来了,才八点五十,你还睡得cuo觉。”李玉兰转身坐到沙发上。

    “下午脑壳很痛,数学课下了才请假回来的,最后一节课是体......”林佑雨声音不大的解释道。

    “脑壳痛,你有好痛嘛,你老汉脑壳痛还要去开车耶!”

    李玉兰不待他把话讲完便说道。

    “丁丁儿痛逗遭不住啦,要喊你去跑车sei,你怕是要喝西北风哟。”

    林建华吐了口烟说道。

    “少跟我扯那些,你还想不想读书!”李玉兰扬了扬毛线针,作势要打,咬了咬牙又放下。

    林佑雨抱着屁股一甩躲了一下,又赶紧站好。

    “我跟你老汉专门从老家搬到这里来,起早贪黑的跑车,逗是希望你有个好的环境读书,人家好多乡下的娃儿想进镇中都进不到。”

    “还是你舅舅有点关系,让你在镇中上了初中,还安排的是尖子班,你给老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玉兰怒气未消的的唠叨着。

    母亲的数落林佑雨早就烂熟于心,前世最烦听到,现在却感觉很温暖,让林佑雨嘴角有些上扬。

    “你笑啥子笑,人家好多娃儿现在上学,四五点就要起来,天不亮就走泥巴路去上学。”

    “你耶,镇里头都是水泥路,下雨都干干净净的,一点点脑壳痛你逗请假,你说你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嘛!”李玉兰又把语气调重了些。

    “半期成绩出来没有,好多分,班上好多名。”

    把针放回毛线篮,李玉兰又端起茶几上的白瓷茶缸喝了口水。

    “....遭啦......今天才穿越,估计昨天晚上就公布成绩了,不然也不会调座位。”十多年了,他哪还记得初二半期考试考了多少分,印象中不是太好就是了。

    林佑雨在乡里小学的成绩是极好的,几乎都是年级1到3名,农村的老房子里有一面墙专门用来贴奖状,到小学毕业墙都快被贴满了。

    李玉兰眼见儿子成绩优异,便托在渡村中学当校长的大哥,给林佑雨安排到了清水镇中学。

    夫妻二人早些年外出打工也没挣到钱,奔着希望儿子能成才的念头,找亲戚借钱买了面包车,跑起乡镇的载客生意来。

    但穿着寒酸的林佑雨咋一到镇中学,看着班上同学都穿着没见过的好看衣服,说话也不像自己土里土气的,便渐渐有些自卑起来。成绩也下滑得厉害。从一开始班上前十渐渐滑到班上倒数十五左右徘徊。

    “还不晓得!”林佑雨看了看毛线针,心里有些慌。

    “不晓得?月假前就考完了,现在你还不晓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问不到迈。”李玉兰又把毛线针抽了出来。

    来着灵魂的压制让林佑雨抖了一下。

    “林建华,你打电话问一下他班主任。”

    林建华瞪了一眼站着的儿子,拿起茶几上的按键手机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听着电话拨通前的嘟———,嘟————

    “要遭!”林佑想着。

    “喂,林佑雨爸爸你好,林佑雨头痛好了吗?”

    班主任孟雪娇亲和的声音响起。山寨机不开免提声音也很大。

    “诶,孟老师,你好你好,好了好了,谢谢关心谢谢关心!”

    林父笑着边点了点头边说道。

    “哦哦,那就好!”

    “诶,孟老师,想问一下他们班半期考试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啊!昨天晚自习就公布了,林佑雨没跟你们讲吗?”孟雪娇的声音有了些严肃。

    “说了的,说了的,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看他撒谎没有。”

    林父狠狠瞪着林佑雨控制着语气说道。

    “哦,稍等一下哈。”电话里随机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

    ......

    林佑雨的外公是50年代渝城西师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回到马村任教。和其外婆育有子女5人,李玉兰排行老四,也是兄弟姐妹几人中唯一没有考上教师编制的,只在师专毕业后当了几年代课老师。

    一大家子都很重视林佑雨这一辈的学习成绩,每次暑假或者过年在读书的孩子们都是要汇报成绩接受表扬或者批斗的,连带着孩子的爸爸妈妈一起。

    李玉兰赶紧把毛线针放到一旁,弯腰从茶几下拿出平时的生活记账本,取下上面别着的圆珠笔,把本子翻到最后等着记成绩。

    “语文92,数学58。”孟雪娇停了一下。

    夫妻齐齐狠狠的瞪了林佑雨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大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