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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文武殊途

    朝霞漫天,金光隐现,太阳缓缓升起,映照着红墙黄瓦,宫殿若隐若现。清晨的宁静中,古老而庄的严紫禁城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的魅力。

    弘治十八年五月二十六日,又是一日早朝。

    天色微亮的时候,长安左右两门外边已是热闹非凡,在京六品以上文武官员们拿出腰牌,在皇城外边由守卫验明正身之后,便可以穿过金水桥,在午门外站好队列,等待早朝。

    然而,今天的长安左门外却是多了位眼生的人。

    “呔!什么人!无关人等不得靠近皇城!”

    “啪”的一声,皇城守卫的脸上便多了道掌印。

    “瞎了你的狗眼了!叫你们上司过来看看本侯是谁?”那人跋扈的说道。

    冲突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好事者看清打人者的面孔,便取笑道:

    “呦!少见呀庆云侯,您来参加早朝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的天您老人家不在被窝里和妻妾缠绵厮磨,跑到长安左门外闹什么事?”

    那庆云侯立马回呛:“本侯作何,干你甚事?”

    那被打的守卫一听竟然真是位侯爵,也不敢反抗,只得去请示上司前来。

    不多时过来位身着金甲的宿卫,上前对庆云侯行礼道:

    “小的给庆云侯问安了,可容小的说一句,您虽有爵位却无官职,自然也不会有腰牌。大明律例,没有腰牌,不能上朝呀。”

    庆云侯气势汹汹:“昨日宫中内官亲自到我府上传口谕,说皇上点名,要我与寿宁侯、建昌侯等人共赴今日早朝商议政事,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朝会,你们这些人为何敢阻拦于我。”

    “这个...”那金甲宿卫迟疑道,显然是没有接收到上司的命令。

    旁边人看出他的窘境,说道:“你不必去拦他,就放他进去又如何?他若是假传圣旨,自有陛下太后去收拾他。可陛下的圣旨若是真的,那你不也要白挨顿打?

    别忘了,人家的姐姐是老太皇太后,你这连个品阶都没有的小官,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把你打死了,谁又愿意替你出头。”

    此话一出,周围人也纷纷附和。

    那金甲宿卫觉得有道理,想到了前些年间,这些外戚做的不法之事甚多,却从来没有受罚过,自己这一个给皇帝看门的,有什么资格能去和他们这些皇亲较劲?

    于是便闪开身,让出一条路,示意放庆云侯进去。

    “哼!”这庆云侯撇了他一眼,大摇大摆的走进宫去。

    “呸!不就生一户好人家吗?没姐姐你是个狗屁!”

    那金甲宿卫对着庆云侯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吐沫。

    走过金水桥,又穿过了承天门和端门,等庆云侯慢悠悠的走到午门外的时候,发现众多勋戚们早就到了。

    寿宁侯张鹤龄一看到庆云侯,便开玩笑道:“这不周寿老兄吗?皇上让你来商议政事,看你这磨蹭样子,也不是很在乎啊?咱们之中的几位都是昨天才接的口谕,今天怎么就你老兄来的如此之晚啊?”

    孝肃周皇后之弟、庆云侯周寿拉着个脸,怒气冲冲道:“这朝会不还没开始吗?迟一点又有何?

    若不是长安左门那几个看门的狗有眼无珠,耽搁了好一会才放我进来,我怎么可能来的如此之晚?”

    听闻此言,周围勋戚都是哄然大笑起来。

    退休已久的英国公张懋先取笑他:“长安左门?那活该拦你,谁会想到堂堂侯爵跑去走长安左门?”

    寿宁侯张鹤龄附和:“英国公别忘了,庆云侯一直住在东城,想来是这么些年没什么进项,也没去西城换个好一点的宅子。”

    王太皇太后的弟弟、瑞安侯王源附和:“长安左门走的皆是些小官,他们那边的守卫没接到上意也算是正常,你庆云侯下次可一定要记住,宁愿绕一大圈走长安右门,也别去长安左门那边找不痛快了。”

    成国公朱辅说道:“我们住的都在西城,走的都是长安右门,你住东城、走长安左门,怪不得你迟到。”

    周寿被众人挤兑之后,心头火起,但都是与他爵衔相当的勋贵,他也不好发作。只得不忿的心想,又不是他想住在东城,要不是他那位姐姐,也就是孝肃周皇后,去年才驾崩,他们周家怎么可能不如其他外戚那般富裕。

    说起这位孝肃周皇后,乃是英宗的妃子,宪宗的生母,也是朱厚照的曾祖母。大明旧例,帝陵唯有帝后二人可以合葬。而对这位孝肃周皇后来说,一生之中唯一的夙愿就是死后能进入帝陵,为了能和英宗合葬,她不惜使出各种手段破坏祖制,最终如愿以偿在裕陵里造了三个墓穴,死后与英宗合葬进了裕陵,而也是因为此事多有犯忌,周皇后不想在史书上再多留下些骂名,故而一直平日里一直对家人管教的极为严格。

    武勋这边在取笑周寿,文官那边也是分成了数个团体,几个上奏弹劾寿宁侯的官员聚在一起,讨论上朝之后的事情。

    正谈论间,却见一位穿着青袍官服、绣着鹭鸶补子的官员,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这些人定睛一看,正是前日里刚被放出来的六品户部主事李梦阳。

    正准备出声询问,却见李梦阳使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噤声,随后李梦阳低声道:“诸位不要声张,陛下让我来传几句话。”

    众人大喜,自己等人当初上疏弹劾寿宁侯,只是揣测上意,没想到让他们真猜中了陛下的想法。

    这种事,又能邀得清名,又能结得主识,实在是一举两得。

    李梦阳继续说道:“陛下告诉诸位,今日朝会之上,诸位可以畅所欲言。

    但毕竟从亲情上来说,寿宁侯还是太后的胞弟,如果随便一弹劾便处置了寿宁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陛下也不好解释。

    所以,待会弹劾寿宁侯一家的时候,诸位可一定要摆出一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架势,这样陛下有理由去处罚寿宁侯等人,后宫的皇太后那里,也好有个交代。”

    众人闻言之后,精神大振,如御史、给事中这些官员,大多是登科不久的年轻进士,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风闻政事”又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对他们来说,弹劾的措辞越激烈,抑或是因言获罪受到的惩罚越重,他们反倒会越赢得士林的称赞。

    弹劾寿宁侯一家既是陛下的意思,自己又能在中获得名望,所以众人纷纷摩拳擦掌,就等着朝会开始大展拳脚。

    看众人信心十足,李梦阳随即离开,找到自己在队列中的次序,对旁边的人说道:“不知兄长准备的如何?”

    那人笑着说:“贤弟放心,今日我必把寿宁侯置于死地。”

    “哦?兄长如此自信,可是又打探到些新的罪证?”

    “贤弟猜的不错!昨日回家的路上,我凑巧碰见了寿宁侯的家仆亲属在四处递状子,因兹事体大,京师的衙门都不敢接,我就正好趁此机会,把这状子接下来了。”

    “既然如此,那兄长就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待会可要拿出气势来啊!”

    那人回道:“放心,我早看那些外戚不顺眼了,更何况有家父作后援鼎力支持,我也不怕寿宁侯他们报复。”

    李梦阳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等着朝会开始。

    如往常一般,三通鼓毕,禁军进宫,钟声响起,百官过桥,于奉天殿前站定,然后是一声鞭响,朱厚照出现,坐上金台上的御座,接着是鸿胪寺唱礼,百官一拜三叩、山呼万岁。

    这流程一遍两遍朱厚照还觉着新鲜,第三遍开始就觉得十分无聊了。

    好在是一切尽在掌握,今天要奏的事情,昨天已经把题本送到西苑让他过目了一遍,确定了今天不会有人搞事情,朱厚照感觉心情无比愉悦。

    “咳!”一位身长七尺,年逾四十的人出列上前,待他站定,恭敬的说道:“臣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讲费宏有事要奏。”

    费宏,江西铅山人,成化二十三年丁未科,费宏以二十岁的年龄豪取一甲第一名,成为明代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随后进入翰林院,弘治年间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朱厚照那几十位讲师之一。

    “爱卿所奏何事?”朱厚照百无聊赖的演着这般定好的流程。

    “臣等已拟好先皇尊谥议文,请陛下决断。”

    “念!”

    费宏清了清嗓子,朗声读到:“臣等会同公、侯、驸马、伯,五府、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等,伏惟大行皇帝以不世出之圣,操大一统之权,知孝为万善之原,故因亲立爱...故大行皇帝尊谥宜天锡之曰: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孝宗。臣等拜手稽首谨议。”

    “孝宗敬皇帝!好!准了!”朱厚照说道。

    随后又根据惯例,安排些公卿去祭祀天地、社稷、宗庙,朱祐樘的庙号谥号这事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