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恐虐魔神
商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支起身子，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旷野之中。
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不时有着炫目的闪电划过长空，看起来就像是扭曲的长蛇。商明感觉这里的环境既温暖又潮湿，浓厚的就像是陷入了一团腐烂的奶酪里一样。
死寂，就连一丝风都没有，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样，这让商明觉得思维都迟钝起来。
他蹒跚地向前走去，这环境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查看林耀东所说的那个东西时突然被转移到这里的。
借助不时闪过的闪电光亮，商明打量着四周，他依稀能看见一些大理石立柱和枯败的树木突兀地立在自己周围，很像上个世界里被洗劫一空的圆明园，沿着一条勉强可以辨别的小路一直向前，商明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里时间都显得有些不真实，商明突然发现目力尽头似乎有一个极其庞大的黑影正伫立在那里，因为很黑，只能判断那东西是一个建筑物，很大，其它的商明就分辨不出来了。
沿着那条被污泥沾染的小路接着行走，商明发现周围残损的石柱越来越多，就像江岸漫步道那次无数婴儿的手臂伸在江面上那种场景一样，十分诡异。
真的太安静了，就像是死亡本身一样，如果不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如此有活力的话，商明还以为自己是死掉了。但周遭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商明，这似乎就是某片已经死亡的地方。
温暖，潮湿，死寂。
甚至都让人升不起恐惧感，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又走了很长时间，商明终于来到了那个庞大建筑的跟前，真如商明所推测的，这个建筑实在是大的惊人，自己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就像是蝼蚁一样。
这个时候，一道极其粗壮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这个建筑的一角，商明这才得以窥见这个建筑物究竟是什么样子。
真要说的话，就如上个世界希腊的帕特农神庙，由很多通天的八棱立柱构成外围的支撑，里面则是一块又一块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带穹顶的宫殿，只不过整个建筑都变得残破不堪，不仅外围支撑的大理石石柱变得乌黑一片，就连里面宫殿的穹顶都坍塌了下来，在商明这一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让商明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悲伤的情感。
他长久地站在那里，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向前走的动力，只觉得孤独，疲倦还有深深的茫然。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就在这个问题无数次升起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声音给了他解答。
“这里是虚境投影。”
“谁？”商明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带着黑色无脸面具，披着灰色袍子的高大人影从黑影中缓缓走出，商明后退半步，警惕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
“我不记得我的真名了，不过你可以叫我恐虐。”那个高大的人影在商明的五步之外停下了脚步，黑色的无脸面具向着那个宏伟建筑的方向，似乎是在眺望着那个残破的遗迹出神。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商明看到那个自称恐虐的家伙好像没有很大敌意的样子，于是低声问道，在这个地方他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很困难，不是喊不出来，而是环境造成的威压。
“因为命运。”恐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成熟可靠的中年男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这让商明略略心安，但心头的疑惑就像是吹泡泡一样越来越多，但没等他继续发问，恐虐就继续说道：
“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好”商明看着恐虐一步步走向那个建筑，于是也快步跟了上去，二人刚站在一根黑色的大理石立柱下，倾盆的黑色暴雨就毫无征兆地洒落而下。
商明发现，在这里连雨落在地上都是没有声音的。
“曾经有一个文明，科技非常发达，以他们的实力，足以遍布他们所在的星系甚至于走出去拥抱更广阔的天地。只是，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自己原有的星球上。”恐虐开始讲述一个故事，仅仅是背景就吸引了商明的注意力，商明觉得很疑惑，这个文明为什么不向着太空进发？这不是每个文明都追求的吗？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被禁锢住了。”似是看出了商明眼底的浓浓疑惑，恐虐继续说道：“在他们发射出第一架飞行器的时候，就撞上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在那个文明中无数科学家共同探究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星球，被一个只能由部分基本粒子自由进出的坚固屏障给团团围住，仅靠现有的科技不可能打破这道屏障，甚至于穷尽这个文明的时光，大概率都无法打破这个罩子。”
商明听后不由得毛骨悚然，虽然依旧不知道恐虐对自己讲这个故事的具体原因，但他依旧为恐虐口中这个文明感到绝望。
是啊，当这个文明的人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接下来这个文明就开始分裂，内耗，在战争烈度不断升级的同时，有人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这个星球迟早要毁灭，于是一群抱有这种思想的人开始着手建设方舟，所谓方舟，就是一种能承载精神意识的网络。”故事继续着，恐虐说到这里的时候商明不自觉蹦出一句：
“虚拟现实？”
“很贴切的描述。”恐虐侧过头，黑色的面具对着商明，点了点头，
“方舟计划的完成几乎和那最后的灭世战争在同一时间，不过好在是各方势力都在暗地里对这个计划提供了帮助，所以一共约有三千人成功登上了方舟。一个约有三百亿人口的文明，最后只剩下了三千人。”恐虐虽然讲述的东西触目惊心，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像是一个局外人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我还是没有明白，你讲这个故事的原因是什么。”商明虽然听得头皮都在发麻，但心中的疑惑却越发强烈，于是他问道。
“方舟利用这三千多人的遗传物质，不断推演，最终在虚拟的世界里再次构建出了一个六十亿人口的新文明，而这个虚拟的世界，全都建立在这三千多人的精神网络中。”恐虐没有理会商明，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你的意思是。。。”商明一下子全明白了，难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是方舟？
“你想的没错，你所在的世界就是方舟世界。”恐虐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他看向依旧下着黑色暴雨的天穹，说道：“这理论上是真实的那个世界，但是我也不确定，这只是其中一个精神网络连接者破碎的记忆而已。”
“那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商明感觉脑子都不好用了，恐虐说的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甚至比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要不真实的多，然后他赶忙追问出了心里最大的那个问题。
“因为真实世界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恐虐再次看向商明，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外面世界那些沉睡的人都老死了？”商明说着自己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方舟的工作原理是人的精神网络，不可能全死了。”
“你说得对，第一代的精神连接者确实都已经不在了。但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些人后代的精神网络出现了问题。”恐虐的声音似乎有点满意商明的回答，随即他继续道：“即使经过最严格的优生计划，在第五代的时候精神网络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问题，所以直观表现在方舟世界里就是数不尽的灾难。”
“那么至高意志是什么？”商明这下才完全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他非但没有觉得释然，反而愈发的沉重起来，看来林耀东说的确实不错，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好处。不过既然接触了，商明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
“至高意志就是方舟本身，它最终还是干涉了这个世界。”恐虐回答。
商明陷入了沉默，他静静地看着那漆黑如墨的雨水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地上，思考着恐虐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他是一个心智已经成熟的人，并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而是会考虑这个人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良久，他转向恐虐：
“你认识林耀东么？”
恐虐也转向商明，黑色的面具让商明有些心里发毛，过了一会儿，恐虐突然说：
“你很聪明。”
“不，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你和我说这个故事的原因，只是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罢了。”商明摇了摇头：“就算我知道了我又能怎么样，只能说一句啊原来如此，以我的实力也不可能去改变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要通过这个故事去说服我帮你做事，恰巧也有一个人想要我帮忙做事，所以我才问这个问题。”
“神经网络出现问题的原因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所以方舟就采用了最粗暴的方式，将九种负面情绪收纳到九根八棱石柱中，来缓解对神经网络的压力。”恐虐没有接商明的话，而是继续原先的话题：
“但是精神连接者已经出现了反抗意识，所以他们会通过暗示，侵蚀，诱导的方式让普通人乃至是先驱者去夺取这些石柱，将负面情绪释放出来以达到彻底摧毁这个世界，让他们彻底解脱的目的，为了应对这种状况，方舟将这九根石柱打碎分裂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你拿到的那个就是其中的一片，对应的是恐惧。”
“所以说这个石柱的持有者曾经是林耀东？”商明眉头紧锁。
“不，是你的父亲商爱国，林耀东还不够资格。”恐虐说的话让商明楞住了。
“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知道我的诉求是什么了。”恐虐不理楞住的商明，而是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保护这根石柱碎片不被那些被侵蚀的人抢走？”商明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的。”
“但，为什么是我？”商明指了指自己，他现在弱的随便一个先驱者预备役都能单手把他打死，为什么恐虐会选择他来当守护者？
“因为目前来看唯有你，不可能被侵蚀。”恐虐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如水，就和那暴雨一般死寂。
“如果我拒。。。算了，看来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商明苦笑了一下，有的时候真是命运使然，如果自己没有救下林岚，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一系列事情。不过既然走了这条路，那注定是荆棘遍地，唯有变强二字。
“你能给我什么？”商明看向恐虐，既然交易达成，恐虐就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么他必然会帮助自己变强。
“这是直死之眼，能洞察事物的本质。”恐虐抬起右手，虚摘下面具，另一只手伸进面具下，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血肉搅动声之后，他左手上出现了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眼珠子还在滴溜溜的转动。
商明被恐虐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他以为恐虐会给他功法经验什么的，结果这倒好，直接挖了颗眼珠子给自己。
“啪。”恐虐将那颗眼珠子猛地捏爆，无数猩红的光点四散飞舞，最后向着商明的双眼汇聚而来，商明下意识后退，却根本来不及，在双眼一阵剧痛中，商明闷哼一声捂着眼睛跪倒在地上。
灼烧感，商明感觉整个脑子都烧起来了。但这种感觉转瞬之间就消失殆尽，当商明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整个世界都不太一样了。
就好像是原本一千度近视的人带上了眼睛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清晰起来，商明站起身子转向恐虐，发现他的周身似乎存在着众多微不可察的丝线和空洞，其中面具下左眼的位置空洞最大，但再一眨眼这些事物又消失了。
“看来你已经看到那些线和空洞了。”恐虐的声音适时响起：“那就是我的弱点，直死之眼的作用有很多，不过需要你自己去发掘。”
“你这是？”商明惊异地发现恐虐的身体渐渐虚化，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即将陷入沉睡，想要唤醒我的话你得进入恐惧灾难的石碑之后，寻找一种叫恐惧之心的东西。”恐虐的声音越发飘渺，唯有一滴一滴的血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消融在空气中。
商明顿时心中大急，他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呢：林耀东口中江城市的灾难以及自己那便宜爹妈的下落等等，恐虐肯定是知情的，只是恐虐直到消失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商明有些颓然地看着恐虐消失的方向，心想也算是知道了这么多，而且还收获了直死之眼，再求多就是贪心了。
这个时候，他看见这个空间开始分解崩塌，只是一瞬间，骤然坍塌的石柱碎岩就将他彻底掩埋。
联合都市银行江城市分行，地下五层。
“这些是八年前银行收录的物品档案，一共九百六十一件，其中被取走的有六百二十件，剩下的三百四十一件也全都检查过了，没有那个东西。”女性黑影的声音在管理室里响起，听起来略微有些疲倦。
“确定没有遗漏？”
“没有，除非东西已经被取走了。”
“那不可能，除了林耀东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们走吧。”
两个黑影又站在了走廊上，看着姜涛依旧没有阖上的眼睛，女性黑影淡淡地说了声：“可惜了。”然后手一挥将他的眼睛合上。
“命运都是主的安排，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个中年男声响起，女性黑影冷哼一声，两个影子便消失在走廊里，随即电梯门诡异得缓缓打开又关上，向着一楼升去。
只是这两个黑影不知道的是，今天商明在取完东西之后，签字之后文件还得交由别的部门盖章才能再次归入档案，但是小王今天满心都是约会，所以就偷了一次懒，直接把那份文件塞进了他自己的柜子里准备明天再去盖章，于是在检查档案的时候黑影并没有发现在上万份文件里竟然少了一份，于是商明就这么幸运得躲过了一劫。
商明睁开眼睛，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小爱，虽然头有些发晕，但是依然扯出了一丝笑容，问道：
“我晕过去多久了？”
“一分钟，主人你没事吧？”小爱一脸担心慌张的样子让商明有些感动，于是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
“没事，反而还算是收获颇丰。”
商明看着不远处银色箱子里的黑色八棱柱碎片，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
“主人小心！”小爱尖声提醒。
“没事。”商明拿起了那块碎片，原本这块碎片至少有五十公斤重，现在轻得就像是羽毛一般，商明心念一动，这块黑色碎片就化为了一枚古朴的戒指，商明把它套在小拇指上，发现出乎意料的合适。商明长舒一口气，坐回床上，看向小爱：
“睡觉吧。”
“好。”小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红，低低应了一声便钻进了商明的眼睛里。
商明关灯，躺在床上。他现在思绪纷乱繁杂，恐虐讲的故事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他伸出手，在直死之眼的加持下，他能在微弱的光芒下看清自己的掌纹。
是那么的真实，可恐虐却说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整个世界都承载在三千人的精神网络中。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不时有着炫目的闪电划过长空，看起来就像是扭曲的长蛇。商明感觉这里的环境既温暖又潮湿，浓厚的就像是陷入了一团腐烂的奶酪里一样。
死寂，就连一丝风都没有，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样，这让商明觉得思维都迟钝起来。
他蹒跚地向前走去，这环境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查看林耀东所说的那个东西时突然被转移到这里的。
借助不时闪过的闪电光亮，商明打量着四周，他依稀能看见一些大理石立柱和枯败的树木突兀地立在自己周围，很像上个世界里被洗劫一空的圆明园，沿着一条勉强可以辨别的小路一直向前，商明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里时间都显得有些不真实，商明突然发现目力尽头似乎有一个极其庞大的黑影正伫立在那里，因为很黑，只能判断那东西是一个建筑物，很大，其它的商明就分辨不出来了。
沿着那条被污泥沾染的小路接着行走，商明发现周围残损的石柱越来越多，就像江岸漫步道那次无数婴儿的手臂伸在江面上那种场景一样，十分诡异。
真的太安静了，就像是死亡本身一样，如果不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如此有活力的话，商明还以为自己是死掉了。但周遭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商明，这似乎就是某片已经死亡的地方。
温暖，潮湿，死寂。
甚至都让人升不起恐惧感，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又走了很长时间，商明终于来到了那个庞大建筑的跟前，真如商明所推测的，这个建筑实在是大的惊人，自己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就像是蝼蚁一样。
这个时候，一道极其粗壮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这个建筑的一角，商明这才得以窥见这个建筑物究竟是什么样子。
真要说的话，就如上个世界希腊的帕特农神庙，由很多通天的八棱立柱构成外围的支撑，里面则是一块又一块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带穹顶的宫殿，只不过整个建筑都变得残破不堪，不仅外围支撑的大理石石柱变得乌黑一片，就连里面宫殿的穹顶都坍塌了下来，在商明这一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让商明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悲伤的情感。
他长久地站在那里，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向前走的动力，只觉得孤独，疲倦还有深深的茫然。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就在这个问题无数次升起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声音给了他解答。
“这里是虚境投影。”
“谁？”商明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带着黑色无脸面具，披着灰色袍子的高大人影从黑影中缓缓走出，商明后退半步，警惕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
“我不记得我的真名了，不过你可以叫我恐虐。”那个高大的人影在商明的五步之外停下了脚步，黑色的无脸面具向着那个宏伟建筑的方向，似乎是在眺望着那个残破的遗迹出神。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商明看到那个自称恐虐的家伙好像没有很大敌意的样子，于是低声问道，在这个地方他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很困难，不是喊不出来，而是环境造成的威压。
“因为命运。”恐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成熟可靠的中年男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这让商明略略心安，但心头的疑惑就像是吹泡泡一样越来越多，但没等他继续发问，恐虐就继续说道：
“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好”商明看着恐虐一步步走向那个建筑，于是也快步跟了上去，二人刚站在一根黑色的大理石立柱下，倾盆的黑色暴雨就毫无征兆地洒落而下。
商明发现，在这里连雨落在地上都是没有声音的。
“曾经有一个文明，科技非常发达，以他们的实力，足以遍布他们所在的星系甚至于走出去拥抱更广阔的天地。只是，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自己原有的星球上。”恐虐开始讲述一个故事，仅仅是背景就吸引了商明的注意力，商明觉得很疑惑，这个文明为什么不向着太空进发？这不是每个文明都追求的吗？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被禁锢住了。”似是看出了商明眼底的浓浓疑惑，恐虐继续说道：“在他们发射出第一架飞行器的时候，就撞上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在那个文明中无数科学家共同探究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星球，被一个只能由部分基本粒子自由进出的坚固屏障给团团围住，仅靠现有的科技不可能打破这道屏障，甚至于穷尽这个文明的时光，大概率都无法打破这个罩子。”
商明听后不由得毛骨悚然，虽然依旧不知道恐虐对自己讲这个故事的具体原因，但他依旧为恐虐口中这个文明感到绝望。
是啊，当这个文明的人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接下来这个文明就开始分裂，内耗，在战争烈度不断升级的同时，有人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这个星球迟早要毁灭，于是一群抱有这种思想的人开始着手建设方舟，所谓方舟，就是一种能承载精神意识的网络。”故事继续着，恐虐说到这里的时候商明不自觉蹦出一句：
“虚拟现实？”
“很贴切的描述。”恐虐侧过头，黑色的面具对着商明，点了点头，
“方舟计划的完成几乎和那最后的灭世战争在同一时间，不过好在是各方势力都在暗地里对这个计划提供了帮助，所以一共约有三千人成功登上了方舟。一个约有三百亿人口的文明，最后只剩下了三千人。”恐虐虽然讲述的东西触目惊心，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像是一个局外人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我还是没有明白，你讲这个故事的原因是什么。”商明虽然听得头皮都在发麻，但心中的疑惑却越发强烈，于是他问道。
“方舟利用这三千多人的遗传物质，不断推演，最终在虚拟的世界里再次构建出了一个六十亿人口的新文明，而这个虚拟的世界，全都建立在这三千多人的精神网络中。”恐虐没有理会商明，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你的意思是。。。”商明一下子全明白了，难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是方舟？
“你想的没错，你所在的世界就是方舟世界。”恐虐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他看向依旧下着黑色暴雨的天穹，说道：“这理论上是真实的那个世界，但是我也不确定，这只是其中一个精神网络连接者破碎的记忆而已。”
“那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商明感觉脑子都不好用了，恐虐说的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甚至比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要不真实的多，然后他赶忙追问出了心里最大的那个问题。
“因为真实世界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恐虐再次看向商明，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外面世界那些沉睡的人都老死了？”商明说着自己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方舟的工作原理是人的精神网络，不可能全死了。”
“你说得对，第一代的精神连接者确实都已经不在了。但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些人后代的精神网络出现了问题。”恐虐的声音似乎有点满意商明的回答，随即他继续道：“即使经过最严格的优生计划，在第五代的时候精神网络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问题，所以直观表现在方舟世界里就是数不尽的灾难。”
“那么至高意志是什么？”商明这下才完全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他非但没有觉得释然，反而愈发的沉重起来，看来林耀东说的确实不错，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好处。不过既然接触了，商明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
“至高意志就是方舟本身，它最终还是干涉了这个世界。”恐虐回答。
商明陷入了沉默，他静静地看着那漆黑如墨的雨水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地上，思考着恐虐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他是一个心智已经成熟的人，并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而是会考虑这个人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良久，他转向恐虐：
“你认识林耀东么？”
恐虐也转向商明，黑色的面具让商明有些心里发毛，过了一会儿，恐虐突然说：
“你很聪明。”
“不，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你和我说这个故事的原因，只是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罢了。”商明摇了摇头：“就算我知道了我又能怎么样，只能说一句啊原来如此，以我的实力也不可能去改变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要通过这个故事去说服我帮你做事，恰巧也有一个人想要我帮忙做事，所以我才问这个问题。”
“神经网络出现问题的原因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所以方舟就采用了最粗暴的方式，将九种负面情绪收纳到九根八棱石柱中，来缓解对神经网络的压力。”恐虐没有接商明的话，而是继续原先的话题：
“但是精神连接者已经出现了反抗意识，所以他们会通过暗示，侵蚀，诱导的方式让普通人乃至是先驱者去夺取这些石柱，将负面情绪释放出来以达到彻底摧毁这个世界，让他们彻底解脱的目的，为了应对这种状况，方舟将这九根石柱打碎分裂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你拿到的那个就是其中的一片，对应的是恐惧。”
“所以说这个石柱的持有者曾经是林耀东？”商明眉头紧锁。
“不，是你的父亲商爱国，林耀东还不够资格。”恐虐说的话让商明楞住了。
“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知道我的诉求是什么了。”恐虐不理楞住的商明，而是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保护这根石柱碎片不被那些被侵蚀的人抢走？”商明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的。”
“但，为什么是我？”商明指了指自己，他现在弱的随便一个先驱者预备役都能单手把他打死，为什么恐虐会选择他来当守护者？
“因为目前来看唯有你，不可能被侵蚀。”恐虐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如水，就和那暴雨一般死寂。
“如果我拒。。。算了，看来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商明苦笑了一下，有的时候真是命运使然，如果自己没有救下林岚，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一系列事情。不过既然走了这条路，那注定是荆棘遍地，唯有变强二字。
“你能给我什么？”商明看向恐虐，既然交易达成，恐虐就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么他必然会帮助自己变强。
“这是直死之眼，能洞察事物的本质。”恐虐抬起右手，虚摘下面具，另一只手伸进面具下，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血肉搅动声之后，他左手上出现了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眼珠子还在滴溜溜的转动。
商明被恐虐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他以为恐虐会给他功法经验什么的，结果这倒好，直接挖了颗眼珠子给自己。
“啪。”恐虐将那颗眼珠子猛地捏爆，无数猩红的光点四散飞舞，最后向着商明的双眼汇聚而来，商明下意识后退，却根本来不及，在双眼一阵剧痛中，商明闷哼一声捂着眼睛跪倒在地上。
灼烧感，商明感觉整个脑子都烧起来了。但这种感觉转瞬之间就消失殆尽，当商明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整个世界都不太一样了。
就好像是原本一千度近视的人带上了眼睛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清晰起来，商明站起身子转向恐虐，发现他的周身似乎存在着众多微不可察的丝线和空洞，其中面具下左眼的位置空洞最大，但再一眨眼这些事物又消失了。
“看来你已经看到那些线和空洞了。”恐虐的声音适时响起：“那就是我的弱点，直死之眼的作用有很多，不过需要你自己去发掘。”
“你这是？”商明惊异地发现恐虐的身体渐渐虚化，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即将陷入沉睡，想要唤醒我的话你得进入恐惧灾难的石碑之后，寻找一种叫恐惧之心的东西。”恐虐的声音越发飘渺，唯有一滴一滴的血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消融在空气中。
商明顿时心中大急，他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呢：林耀东口中江城市的灾难以及自己那便宜爹妈的下落等等，恐虐肯定是知情的，只是恐虐直到消失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商明有些颓然地看着恐虐消失的方向，心想也算是知道了这么多，而且还收获了直死之眼，再求多就是贪心了。
这个时候，他看见这个空间开始分解崩塌，只是一瞬间，骤然坍塌的石柱碎岩就将他彻底掩埋。
联合都市银行江城市分行，地下五层。
“这些是八年前银行收录的物品档案，一共九百六十一件，其中被取走的有六百二十件，剩下的三百四十一件也全都检查过了，没有那个东西。”女性黑影的声音在管理室里响起，听起来略微有些疲倦。
“确定没有遗漏？”
“没有，除非东西已经被取走了。”
“那不可能，除了林耀东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们走吧。”
两个黑影又站在了走廊上，看着姜涛依旧没有阖上的眼睛，女性黑影淡淡地说了声：“可惜了。”然后手一挥将他的眼睛合上。
“命运都是主的安排，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个中年男声响起，女性黑影冷哼一声，两个影子便消失在走廊里，随即电梯门诡异得缓缓打开又关上，向着一楼升去。
只是这两个黑影不知道的是，今天商明在取完东西之后，签字之后文件还得交由别的部门盖章才能再次归入档案，但是小王今天满心都是约会，所以就偷了一次懒，直接把那份文件塞进了他自己的柜子里准备明天再去盖章，于是在检查档案的时候黑影并没有发现在上万份文件里竟然少了一份，于是商明就这么幸运得躲过了一劫。
商明睁开眼睛，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小爱，虽然头有些发晕，但是依然扯出了一丝笑容，问道：
“我晕过去多久了？”
“一分钟，主人你没事吧？”小爱一脸担心慌张的样子让商明有些感动，于是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
“没事，反而还算是收获颇丰。”
商明看着不远处银色箱子里的黑色八棱柱碎片，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
“主人小心！”小爱尖声提醒。
“没事。”商明拿起了那块碎片，原本这块碎片至少有五十公斤重，现在轻得就像是羽毛一般，商明心念一动，这块黑色碎片就化为了一枚古朴的戒指，商明把它套在小拇指上，发现出乎意料的合适。商明长舒一口气，坐回床上，看向小爱：
“睡觉吧。”
“好。”小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红，低低应了一声便钻进了商明的眼睛里。
商明关灯，躺在床上。他现在思绪纷乱繁杂，恐虐讲的故事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他伸出手，在直死之眼的加持下，他能在微弱的光芒下看清自己的掌纹。
是那么的真实，可恐虐却说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整个世界都承载在三千人的精神网络中。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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