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生一念
秦璃音不是傻瓜，她看到师弟的反应，立刻就联想到了魔魂那档子事。
师弟很可能骗了自己，若是如此，福水镇的事就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莫非那魔魂现在在他那里？
她握紧剑柄。
遇魔当斩，这是灵衍仙宗，乃至所有宗门皆有的谆谆教诲，是修炼者无论何时都应当遵守的至高信条。
哪怕是对那群生啖血肉食人精魄的邪修来说也不例外。
人与魔不能两立，魔族的立身之本并非天地灵气，而是血气与杀戮，他们的魔念会如瘟疫一般扩散向神州大地的每个角落，不断诱使凡人与修者堕落为他们的同类，将一片又一片沃土化为血与火的人间炼狱。
而随着魔族的数量增多，抵抗的势力渐少，为了继续制造充足的杀戮，魔与魔之间便会开始自相残杀，引导世界走向泯灭一切的毁灭之途。
上古仙族为了剿灭魔族，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原泱界也由与仙阙位格相差不大的上界跌为了灵力稀薄的下界，千年内的两次红月之劫，更是让原泱界的修炼者种子凋零近半，如今的天地，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灾厄，已经容纳不下又一只魔族了。
因此在面对那位说书人时，以那四字为信条的秦璃音才会毫不犹豫地欲置之于死地，她所图的，便是一个斩草除根。
可……若是师弟成了魔呢？若是被魔念侵蚀、受魔魂所摄的人，换成了成理呢？
她的剑，还挥得下去吗？
“杜师兄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白成理虽然觉得这杜华阳对自己好像怀着些隐晦的恶意，但却不觉得他讲得道理有错，“既然如此，我暂且不过山门便是了。”
窥魔镜是先宗主生前所设，那老鬼又说自己上次来灵衍仙宗是一甲子前，兴许，从他那里可以打听到一些窥魔镜的底细——
等等！
他来过灵衍仙宗？！
之前白成理对那魔魂的话皆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过过脑子，但这时一回忆，却忽然注意到，他作为魔君，居然来过灵衍仙宗，甚至还一度差点拜入灵衍仙宗！
听他的口气，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魔族，而是……由修炼者转化而来的？！
因为说书人口口声声魔君魔君，加上再临世间这样的字眼，少年先前一直误以为魔君是伴随红月之劫复生的上古魔族。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意味着……
白成理背后一寒，浑身绷紧，他刚刚产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若那猜想不错，说不定杜华阳此举反倒是帮了他一把。
白成理不动声色地抓住秦璃音的左臂，往后拉了拉，“师姐，我们走。”
“不，我改主意了。”
杜华阳悠悠取出三张皱巴巴的符纸，夹在指间，任其随山风飘摇，声音惫懒道：“白师弟，你形迹实在鬼祟得很，叫师兄很难不生疑啊。今日你若不愿自己入镜的话，那师兄我便受个累，亲自……”
他迈步同时，一张符纸无火自燃，缕缕青烟逸散开来，花遇则枯，木遇则腐。
手指一屈，又一张符纸被引燃，他微笑道：“亲自，抬你入镜。”
铮！
剑鸣乍起，如雪白衣挡住白成理的视野，三尺寒光直指步步临近的杜华阳！
“杜华阳，你若想死，大可再进一步试试！”
青年叹息一声，一只脚停在半空，“秦师妹，别这么冲动，我又不是要伤你家师弟性命，师兄只是想借窥魔镜看看，我们的白师弟究竟在怕什么。”
“秦璃音，我劝你不要自误，他要真的是魔，你这么护着他，岂不是在……”
女子噙着冷笑反进一步，以剑气荡开靠拢而来的毒烟。
师弟所在，便是此身所在。
这，便是秦璃音的答案。
“啊，也好也好，你们二人一起，也免得叫人说我以大欺小。”杜华阳抖了抖夹着符纸的四指，三张符纸全部燃起，跃动着三种异色的符火。
他落下未落定的步子，眸底升起腾腾杀意，慢条斯理道：“嗯……那我便教教你们，何为长幼之序吧。”
白成理认为与杜华阳交战并无益处，但对方显然也不会白白放他离开，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取出墨色长剑，尽力将师姐护住，在战斗中寻找脱离的机会了。
杜华阳的境界大概比秦璃音高上一点，但并没有突破第七境的桎梏，他敢以一敌二，估计是错以为自己仍滞留在第六境。
这点信息差，似乎可以利用得上。
“噗！”
正当白成理和秦璃音以为杜华阳要发难时，本是游刃有余的青年却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
他先是双膝重重砸下，接着上半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猛地撞在地上，五官朝下，鼻梁摔断，四肢歪斜地贴着地面，全身不住地颤抖，好似受着成倍的重力牵引，即便奋力挣扎，也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高空之上，一道冰冷的声音带着可怖的威压降下。
“杜华阳，本尊的徒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前一刻还闲庭信步的杜华阳，这一刻，却宛如一只轻易就能让人碾死的蚂蚁。
“你方才劝璃音不要自误，那姓杜的，师叔现在也劝劝你，休要自误……本尊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下任宗主之位，但你所用的争位手段，不仅为人不齿，更有辱我仙宗名节，呵呵，不必急着辩驳，你前几年做过的那些腌臜事，真当能瞒得过本尊么？”
“呃……呃……”被戳中痛点的蝼蚁心跳骤停。
“杜华阳，本尊无意插手宗门事务，你从前杀过谁，往后欲杀谁，也尽与我雾衍峰无关，但你今日既欺到成理头上了，那本尊倒是想问问，这，又是谁给你的胆子？一条看守窥魔镜的死狗，还真以为自己掌着仙宗的生杀大权？”
白成理与秦璃音面面相觑。
这道女声冰寒又慵懒，“现在，你的命在本尊手里，本尊让你生，你便生，本尊让你死，你便死。死狗，想活命，就乖乖给我徒儿磕头道歉，只要你态度够诚恳，那这件事便可就此揭过，既往不咎。”
遭到羞辱的杜华阳怒急攻心，下巴一开一合，唇齿每次颤动，皆会涌出一口血来。
“呃……啊……”
青年面目涨红，青筋凸起，口鼻尽被血沫糊住，他双掌撑地，指头死死抠进土石中，强行催动灵力跟武魂，一点一点地昂起头颅，自紧咬的牙缝间蹦出几个字来，“我乃……宗主亲传，便是…师叔你……便是师叔你……”
“亦…不…可…辱！！！”
他背上现出渐渐凝实的白鹤虚影，眼球充血，臂膀鼓胀，低声嘶吼间，竟生生撬动了上空的威压，隐隐有从地上爬起的趋势。
“缠月师妹，哎呀，这，这只是一些小辈的小打小闹，怎的惊动了你啊，这，你看，华阳毕竟是我的弟子，你就放过他吧，权当给我一个面子……”
“韩旭？”
“是是是，师妹你大人有大量，回头……”
下个瞬间。
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倍于前的压制凌空而至，顷刻之间，杜华阳武魂崩裂，骨头碎作齑粉，整个人身形瘪下数寸，伴着凄厉的惨叫，血肉模糊地昏死了过去。
那道声音轻嗤一声。
“辱你，又如何？”
师弟很可能骗了自己，若是如此，福水镇的事就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莫非那魔魂现在在他那里？
她握紧剑柄。
遇魔当斩，这是灵衍仙宗，乃至所有宗门皆有的谆谆教诲，是修炼者无论何时都应当遵守的至高信条。
哪怕是对那群生啖血肉食人精魄的邪修来说也不例外。
人与魔不能两立，魔族的立身之本并非天地灵气，而是血气与杀戮，他们的魔念会如瘟疫一般扩散向神州大地的每个角落，不断诱使凡人与修者堕落为他们的同类，将一片又一片沃土化为血与火的人间炼狱。
而随着魔族的数量增多，抵抗的势力渐少，为了继续制造充足的杀戮，魔与魔之间便会开始自相残杀，引导世界走向泯灭一切的毁灭之途。
上古仙族为了剿灭魔族，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原泱界也由与仙阙位格相差不大的上界跌为了灵力稀薄的下界，千年内的两次红月之劫，更是让原泱界的修炼者种子凋零近半，如今的天地，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灾厄，已经容纳不下又一只魔族了。
因此在面对那位说书人时，以那四字为信条的秦璃音才会毫不犹豫地欲置之于死地，她所图的，便是一个斩草除根。
可……若是师弟成了魔呢？若是被魔念侵蚀、受魔魂所摄的人，换成了成理呢？
她的剑，还挥得下去吗？
“杜师兄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白成理虽然觉得这杜华阳对自己好像怀着些隐晦的恶意，但却不觉得他讲得道理有错，“既然如此，我暂且不过山门便是了。”
窥魔镜是先宗主生前所设，那老鬼又说自己上次来灵衍仙宗是一甲子前，兴许，从他那里可以打听到一些窥魔镜的底细——
等等！
他来过灵衍仙宗？！
之前白成理对那魔魂的话皆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过过脑子，但这时一回忆，却忽然注意到，他作为魔君，居然来过灵衍仙宗，甚至还一度差点拜入灵衍仙宗！
听他的口气，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魔族，而是……由修炼者转化而来的？！
因为说书人口口声声魔君魔君，加上再临世间这样的字眼，少年先前一直误以为魔君是伴随红月之劫复生的上古魔族。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意味着……
白成理背后一寒，浑身绷紧，他刚刚产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若那猜想不错，说不定杜华阳此举反倒是帮了他一把。
白成理不动声色地抓住秦璃音的左臂，往后拉了拉，“师姐，我们走。”
“不，我改主意了。”
杜华阳悠悠取出三张皱巴巴的符纸，夹在指间，任其随山风飘摇，声音惫懒道：“白师弟，你形迹实在鬼祟得很，叫师兄很难不生疑啊。今日你若不愿自己入镜的话，那师兄我便受个累，亲自……”
他迈步同时，一张符纸无火自燃，缕缕青烟逸散开来，花遇则枯，木遇则腐。
手指一屈，又一张符纸被引燃，他微笑道：“亲自，抬你入镜。”
铮！
剑鸣乍起，如雪白衣挡住白成理的视野，三尺寒光直指步步临近的杜华阳！
“杜华阳，你若想死，大可再进一步试试！”
青年叹息一声，一只脚停在半空，“秦师妹，别这么冲动，我又不是要伤你家师弟性命，师兄只是想借窥魔镜看看，我们的白师弟究竟在怕什么。”
“秦璃音，我劝你不要自误，他要真的是魔，你这么护着他，岂不是在……”
女子噙着冷笑反进一步，以剑气荡开靠拢而来的毒烟。
师弟所在，便是此身所在。
这，便是秦璃音的答案。
“啊，也好也好，你们二人一起，也免得叫人说我以大欺小。”杜华阳抖了抖夹着符纸的四指，三张符纸全部燃起，跃动着三种异色的符火。
他落下未落定的步子，眸底升起腾腾杀意，慢条斯理道：“嗯……那我便教教你们，何为长幼之序吧。”
白成理认为与杜华阳交战并无益处，但对方显然也不会白白放他离开，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取出墨色长剑，尽力将师姐护住，在战斗中寻找脱离的机会了。
杜华阳的境界大概比秦璃音高上一点，但并没有突破第七境的桎梏，他敢以一敌二，估计是错以为自己仍滞留在第六境。
这点信息差，似乎可以利用得上。
“噗！”
正当白成理和秦璃音以为杜华阳要发难时，本是游刃有余的青年却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
他先是双膝重重砸下，接着上半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猛地撞在地上，五官朝下，鼻梁摔断，四肢歪斜地贴着地面，全身不住地颤抖，好似受着成倍的重力牵引，即便奋力挣扎，也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高空之上，一道冰冷的声音带着可怖的威压降下。
“杜华阳，本尊的徒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前一刻还闲庭信步的杜华阳，这一刻，却宛如一只轻易就能让人碾死的蚂蚁。
“你方才劝璃音不要自误，那姓杜的，师叔现在也劝劝你，休要自误……本尊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下任宗主之位，但你所用的争位手段，不仅为人不齿，更有辱我仙宗名节，呵呵，不必急着辩驳，你前几年做过的那些腌臜事，真当能瞒得过本尊么？”
“呃……呃……”被戳中痛点的蝼蚁心跳骤停。
“杜华阳，本尊无意插手宗门事务，你从前杀过谁，往后欲杀谁，也尽与我雾衍峰无关，但你今日既欺到成理头上了，那本尊倒是想问问，这，又是谁给你的胆子？一条看守窥魔镜的死狗，还真以为自己掌着仙宗的生杀大权？”
白成理与秦璃音面面相觑。
这道女声冰寒又慵懒，“现在，你的命在本尊手里，本尊让你生，你便生，本尊让你死，你便死。死狗，想活命，就乖乖给我徒儿磕头道歉，只要你态度够诚恳，那这件事便可就此揭过，既往不咎。”
遭到羞辱的杜华阳怒急攻心，下巴一开一合，唇齿每次颤动，皆会涌出一口血来。
“呃……啊……”
青年面目涨红，青筋凸起，口鼻尽被血沫糊住，他双掌撑地，指头死死抠进土石中，强行催动灵力跟武魂，一点一点地昂起头颅，自紧咬的牙缝间蹦出几个字来，“我乃……宗主亲传，便是…师叔你……便是师叔你……”
“亦…不…可…辱！！！”
他背上现出渐渐凝实的白鹤虚影，眼球充血，臂膀鼓胀，低声嘶吼间，竟生生撬动了上空的威压，隐隐有从地上爬起的趋势。
“缠月师妹，哎呀，这，这只是一些小辈的小打小闹，怎的惊动了你啊，这，你看，华阳毕竟是我的弟子，你就放过他吧，权当给我一个面子……”
“韩旭？”
“是是是，师妹你大人有大量，回头……”
下个瞬间。
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倍于前的压制凌空而至，顷刻之间，杜华阳武魂崩裂，骨头碎作齑粉，整个人身形瘪下数寸，伴着凄厉的惨叫，血肉模糊地昏死了过去。
那道声音轻嗤一声。
“辱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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