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杀猪盘
“李晨曦，姚大哥家里到底咋回事了？”我在河边找了块平坦的落脚石头顺势坐下，望向李晨曦发问道，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颓，灰色的毛衣衬得他更加沧桑。
“姚亮家里出了些事情，具体的他没和我们细说。”
“但是警察有到我们学校去找他了。”
“听说在调查过程中，经过走道的同学说他家出了杀人犯，而且当场还有很多记者在怼着他的脸拍摄。”
李晨曦的话说得有些无力，毕竟是学校里最要好的兄弟之一。他随手拿了一块扁平的碎瓦片，用力地狠狠一抛，碎瓦片在河面上打了打水漂，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好似我们现在都没办法平静下来的心境。
“警擦来盘问后走了，但是学校里面的风言风语跟一把刀似的一刀一刀割在姚亮的心里，你原本也看到了，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活宝，天天笑得没心没肺的，出了这档子事，他情绪很崩溃，在学校里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也是开始躲躲闪闪了，变得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了。”
“那具体的事情他有和你们叨过吗？”我抱了抱膝盖，把头稍稍往自己怀里埋了埋。
“当然是有说过的，事情是这样的。”
姚亮家里还算做小康家庭，家里主要是做粮油猪肉生意的，他家在市场那里是有2个店面主要负责买卖一些粮油，还有1个猪肉档负责给每日给市场上来买菜的人供给新鲜的猪肉。
姚亮的父亲叫姚斌，母亲叫林秀兰，平常主要负责这些店面档口的生意，如果两个人忙不来，还会叫上姚亮的阿奶来店里帮帮忙。
前阵子姚斌想去小镇上也开一家粮油的分店，就外出了，导致店内的人手不够，就叫了他阿奶姚红梅来帮忙，一般来说是挺放心的，阿奶做猪肉这行也有几十年了，家里人就没怎么在意，索性就由着阿奶去了。
那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但却就是这一天，让姚亮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的猪肉还新鲜吧？”姚红梅和往常一样凌晨早早地就抵达屠宰场，这时候的天空还是如墨一般的黑。
“还行，姚阿奶，不过今天您可能要稍稍等一下。”朱老板用手擦了擦汗，“今天谢师傅来得稍微迟了些，刚刚分割好的肉又被王家拿完了。”
“没事，我就在这稍稍转悠会儿就行，谢师傅手脚麻利，肯定很快就得行，不碍事！”姚红梅摆了摆手，“你先去忙你的吧。”
“好勒，那您转转，待会过10分钟记得回来这儿，别忘了啊！”
姚红梅朝朱老板点点头，她好久都没来过屠宰场了，但是对于这处地方还是比较熟悉的。她看了看周边满是血污的地板，鼻腔内也被血腥味刺激到，整个人颇有些不适应，不由得感叹一声，自己真是老了，前段时间老是闲在家也没事干，闲的发慌，不过现在能够帮上儿子处理些事情，她还是蛮开心的。
姚红梅背着手在周边走了走，发现变化还是蛮大的，原先的场地是摆放很杂乱的，现在划分好区域后显得倒是清晰了不少，俨然一条严谨有序的猪肉分割流水线。
前边的年轻人阿灿正在检查《出入境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动物及动物产品运载工具消毒证明》这两个证件，以确保运输过来的猪是没有问题的健康猪猪。
阿灿刚好检查完一辆车后，看到姚红梅来了，热情地冲她打了声招呼后，又快速地投入到工作里，仔细地检查每头猪的耳标牌和猪身状况后，开始安排人手赶猪去休息和淋浴。猪猪洗完澡后，由赶猪的工作人员把猪赶进二氧化碳致晕机，看着猪慢慢晕了之后，工作人员便将猪挂到扁担钩上，正在辛勤劳作的谢师傅熟练地抓住猪的前腿，拿起刺杀刀就是干脆利落的干掉了那头猪，大部分的猪血流入下方正中央的大碗里（猪血，一种加食盐后可给人们食用的菜品）。谢师傅继续手起刀落分割猪的每个部分，下刀该重的地方重，该轻的地方轻，骨肉分离，猪身的每部分都解得相当利落好看。猪身的腹部白脏肚、肠、脾，还有很多的分泌物被完美地剥离开来后，谢师傅把刀消毒了一下，又接着下一头。
朱老板看到姚红梅刚好也回来了，笑眯眯地对姚红梅说：“姚阿奶，你看，你要的猪肉都新鲜出炉了，过来算下费用吧。”
姚红梅点点头，“就按照签订的合同上来吧，和以前一样就行！”
“好好好，姚阿奶就是爽快！”
“不是爽快，是相信朱老板你的为人，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也算是老朋友了！”
姚红梅要的货被放到三轮车上后，她便开始准备去送货了。
这时的天还是黑的，路上的灯光微弱，姚阿奶有些老花看不清路，但是凭借她多年对道路的熟悉经验，还是一下就找着了去送货的路。一路上，三轮车上改装的扁担铁钩互相碰撞得叮叮当当，在漆黑的凌晨里，显得尤其响亮。
现在正是凌晨三四点，以往姚家给供给新鲜猪肉的饭店酒馆包子铺，都得提前去送好货，不然他们今天的早餐怕是少了荤腥不好出味啊！姚红梅心里想着，右手拧着三轮车的油门不由得稍稍的加大了些。
“呀！姚阿奶！今天咋是您来送货呢？！姚老板他人勒？”包子铺阿翠的声儿不由得清脆地响了起来。
“斌儿他去镇上去处理些事情勒，家里人手不够，我就想着来送送货，也好活动下筋骨！”
“好勒，那您别累着，这事还是太辛苦！以后还是姚老板来会好些！”阿翠心眼直，直接说了出来。
“哪的事！我姚阿奶的身子骨还嘎嘎好使！没事的！”姚红梅舔了舔手指，数了数到手的纸币，一分不少，她高兴地和阿翠摆摆手就去下一家了。
姚红梅又送了好几家后，大家伙对她的口吻都是略带些关心的，都说是怕她姚阿奶太累了，还是应该少忙碌这么辛苦的事才好。
姚红梅不禁有些懊恼，心说我哪有他们说的那般老，现在不照样把事情顾得好好的嘛！
想了许久便没再想了，她直接开车径直去了早市。
来姚家猪肉铺摊子前的基本上都是以前的老回头客了，瞧见又见着姚阿奶在那摆摊了，都热情地凑上前来和姚阿奶唠嗑聊聊家常。
虽然当天的老主顾还是挺多的，但是似乎是进来没啥节日，所以到中午还是有部分的猪肉还没卖完。姚红梅又是节俭的老一辈，自然不会就这么收摊回去，不然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林秀兰来给姚红梅送饭，边吃边唠了几分钟今天的生意如何如何，看着姚阿奶一切照常后，林秀兰收拾好碗筷便继续去店里面忙了。
当天的猪肉是到傍晚终于是卖完了，姚红梅高兴地数了数一天的收入，终究是满意地叹了口气。然后麻溜地把猪肉砧板搬放到车上，只是在搬运的过程中，姚红梅突然有些力不从心的，她意识突然模糊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想着可能是没吃晚饭低血糖了，便没在在意的继续干活。
冬天的傍晚黑得很快，一下子市场到回姚家的这条路便变得漆黑一片，路灯隔着老远才有一盏。姚红梅正心情放松地拧着三轮车的油门过一个急转弯的狭小路段，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腰的身影，姚红梅一下子没来得及刹车，把车头一歪，结果还是撞了上去。
姚红梅双手颤抖着马上下了车，叫喊了几声，结果没回应，她稍稍靠近那一团黑色伸手去摸，只摸到双手上微微有些湿润，血腥的味道瞬间沁入鼻尖，这种血的味道，姚红梅做了几十年猪肉的生意，她绝不可能认错，随即慌慌张张地大喊附近的村民过来救人，自己则着急忙慌地从黑暗中消失了。
只剩下孤零零的三轮车留在了原地。
村民紧急地叫来救护车把伤者送往镇上的医院。
这一晚，注定是两家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警擦便来学校找到姚亮进行询问情况。姚亮当时正和李晨曦在教室外边的走廊聊天呢，结果下一秒就在同学纵目睽睽地注视下，被警察带走去询问了，后面还跟着一大堆地记者在拍摄。
李晨曦看着手心紧了紧，有些替姚亮担心，不知何时手心已经紧张地握出了汗。
后面，警察又去姚亮家里找了姚斌和林秀兰进行询问，辗转好几个地方，才在一个破旧废弃的猪圈老宅发现了姚红梅。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姚家现在在村里和学校都抬不起头来。”李晨曦叹了一口气，“姚阿奶最后还是自首进局子了，对那户人家该有的赔偿一样不少的给赔了。”
“唉！谁会想到暮年还发生这种事呢！”李晨曦眼神有些无神，“姚亮现在非常的沮丧，他告诉我，他想逃离这个村子，但是他现在年纪这么小，又能去干啥？”
我听完了整个过程，不禁很感慨，但是当时在我的那个年纪，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缓缓的说了一句：
“或许，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姚亮家里出了些事情，具体的他没和我们细说。”
“但是警察有到我们学校去找他了。”
“听说在调查过程中，经过走道的同学说他家出了杀人犯，而且当场还有很多记者在怼着他的脸拍摄。”
李晨曦的话说得有些无力，毕竟是学校里最要好的兄弟之一。他随手拿了一块扁平的碎瓦片，用力地狠狠一抛，碎瓦片在河面上打了打水漂，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好似我们现在都没办法平静下来的心境。
“警擦来盘问后走了，但是学校里面的风言风语跟一把刀似的一刀一刀割在姚亮的心里，你原本也看到了，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活宝，天天笑得没心没肺的，出了这档子事，他情绪很崩溃，在学校里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也是开始躲躲闪闪了，变得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了。”
“那具体的事情他有和你们叨过吗？”我抱了抱膝盖，把头稍稍往自己怀里埋了埋。
“当然是有说过的，事情是这样的。”
姚亮家里还算做小康家庭，家里主要是做粮油猪肉生意的，他家在市场那里是有2个店面主要负责买卖一些粮油，还有1个猪肉档负责给每日给市场上来买菜的人供给新鲜的猪肉。
姚亮的父亲叫姚斌，母亲叫林秀兰，平常主要负责这些店面档口的生意，如果两个人忙不来，还会叫上姚亮的阿奶来店里帮帮忙。
前阵子姚斌想去小镇上也开一家粮油的分店，就外出了，导致店内的人手不够，就叫了他阿奶姚红梅来帮忙，一般来说是挺放心的，阿奶做猪肉这行也有几十年了，家里人就没怎么在意，索性就由着阿奶去了。
那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但却就是这一天，让姚亮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的猪肉还新鲜吧？”姚红梅和往常一样凌晨早早地就抵达屠宰场，这时候的天空还是如墨一般的黑。
“还行，姚阿奶，不过今天您可能要稍稍等一下。”朱老板用手擦了擦汗，“今天谢师傅来得稍微迟了些，刚刚分割好的肉又被王家拿完了。”
“没事，我就在这稍稍转悠会儿就行，谢师傅手脚麻利，肯定很快就得行，不碍事！”姚红梅摆了摆手，“你先去忙你的吧。”
“好勒，那您转转，待会过10分钟记得回来这儿，别忘了啊！”
姚红梅朝朱老板点点头，她好久都没来过屠宰场了，但是对于这处地方还是比较熟悉的。她看了看周边满是血污的地板，鼻腔内也被血腥味刺激到，整个人颇有些不适应，不由得感叹一声，自己真是老了，前段时间老是闲在家也没事干，闲的发慌，不过现在能够帮上儿子处理些事情，她还是蛮开心的。
姚红梅背着手在周边走了走，发现变化还是蛮大的，原先的场地是摆放很杂乱的，现在划分好区域后显得倒是清晰了不少，俨然一条严谨有序的猪肉分割流水线。
前边的年轻人阿灿正在检查《出入境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动物及动物产品运载工具消毒证明》这两个证件，以确保运输过来的猪是没有问题的健康猪猪。
阿灿刚好检查完一辆车后，看到姚红梅来了，热情地冲她打了声招呼后，又快速地投入到工作里，仔细地检查每头猪的耳标牌和猪身状况后，开始安排人手赶猪去休息和淋浴。猪猪洗完澡后，由赶猪的工作人员把猪赶进二氧化碳致晕机，看着猪慢慢晕了之后，工作人员便将猪挂到扁担钩上，正在辛勤劳作的谢师傅熟练地抓住猪的前腿，拿起刺杀刀就是干脆利落的干掉了那头猪，大部分的猪血流入下方正中央的大碗里（猪血，一种加食盐后可给人们食用的菜品）。谢师傅继续手起刀落分割猪的每个部分，下刀该重的地方重，该轻的地方轻，骨肉分离，猪身的每部分都解得相当利落好看。猪身的腹部白脏肚、肠、脾，还有很多的分泌物被完美地剥离开来后，谢师傅把刀消毒了一下，又接着下一头。
朱老板看到姚红梅刚好也回来了，笑眯眯地对姚红梅说：“姚阿奶，你看，你要的猪肉都新鲜出炉了，过来算下费用吧。”
姚红梅点点头，“就按照签订的合同上来吧，和以前一样就行！”
“好好好，姚阿奶就是爽快！”
“不是爽快，是相信朱老板你的为人，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也算是老朋友了！”
姚红梅要的货被放到三轮车上后，她便开始准备去送货了。
这时的天还是黑的，路上的灯光微弱，姚阿奶有些老花看不清路，但是凭借她多年对道路的熟悉经验，还是一下就找着了去送货的路。一路上，三轮车上改装的扁担铁钩互相碰撞得叮叮当当，在漆黑的凌晨里，显得尤其响亮。
现在正是凌晨三四点，以往姚家给供给新鲜猪肉的饭店酒馆包子铺，都得提前去送好货，不然他们今天的早餐怕是少了荤腥不好出味啊！姚红梅心里想着，右手拧着三轮车的油门不由得稍稍的加大了些。
“呀！姚阿奶！今天咋是您来送货呢？！姚老板他人勒？”包子铺阿翠的声儿不由得清脆地响了起来。
“斌儿他去镇上去处理些事情勒，家里人手不够，我就想着来送送货，也好活动下筋骨！”
“好勒，那您别累着，这事还是太辛苦！以后还是姚老板来会好些！”阿翠心眼直，直接说了出来。
“哪的事！我姚阿奶的身子骨还嘎嘎好使！没事的！”姚红梅舔了舔手指，数了数到手的纸币，一分不少，她高兴地和阿翠摆摆手就去下一家了。
姚红梅又送了好几家后，大家伙对她的口吻都是略带些关心的，都说是怕她姚阿奶太累了，还是应该少忙碌这么辛苦的事才好。
姚红梅不禁有些懊恼，心说我哪有他们说的那般老，现在不照样把事情顾得好好的嘛！
想了许久便没再想了，她直接开车径直去了早市。
来姚家猪肉铺摊子前的基本上都是以前的老回头客了，瞧见又见着姚阿奶在那摆摊了，都热情地凑上前来和姚阿奶唠嗑聊聊家常。
虽然当天的老主顾还是挺多的，但是似乎是进来没啥节日，所以到中午还是有部分的猪肉还没卖完。姚红梅又是节俭的老一辈，自然不会就这么收摊回去，不然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林秀兰来给姚红梅送饭，边吃边唠了几分钟今天的生意如何如何，看着姚阿奶一切照常后，林秀兰收拾好碗筷便继续去店里面忙了。
当天的猪肉是到傍晚终于是卖完了，姚红梅高兴地数了数一天的收入，终究是满意地叹了口气。然后麻溜地把猪肉砧板搬放到车上，只是在搬运的过程中，姚红梅突然有些力不从心的，她意识突然模糊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想着可能是没吃晚饭低血糖了，便没在在意的继续干活。
冬天的傍晚黑得很快，一下子市场到回姚家的这条路便变得漆黑一片，路灯隔着老远才有一盏。姚红梅正心情放松地拧着三轮车的油门过一个急转弯的狭小路段，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腰的身影，姚红梅一下子没来得及刹车，把车头一歪，结果还是撞了上去。
姚红梅双手颤抖着马上下了车，叫喊了几声，结果没回应，她稍稍靠近那一团黑色伸手去摸，只摸到双手上微微有些湿润，血腥的味道瞬间沁入鼻尖，这种血的味道，姚红梅做了几十年猪肉的生意，她绝不可能认错，随即慌慌张张地大喊附近的村民过来救人，自己则着急忙慌地从黑暗中消失了。
只剩下孤零零的三轮车留在了原地。
村民紧急地叫来救护车把伤者送往镇上的医院。
这一晚，注定是两家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警擦便来学校找到姚亮进行询问情况。姚亮当时正和李晨曦在教室外边的走廊聊天呢，结果下一秒就在同学纵目睽睽地注视下，被警察带走去询问了，后面还跟着一大堆地记者在拍摄。
李晨曦看着手心紧了紧，有些替姚亮担心，不知何时手心已经紧张地握出了汗。
后面，警察又去姚亮家里找了姚斌和林秀兰进行询问，辗转好几个地方，才在一个破旧废弃的猪圈老宅发现了姚红梅。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姚家现在在村里和学校都抬不起头来。”李晨曦叹了一口气，“姚阿奶最后还是自首进局子了，对那户人家该有的赔偿一样不少的给赔了。”
“唉！谁会想到暮年还发生这种事呢！”李晨曦眼神有些无神，“姚亮现在非常的沮丧，他告诉我，他想逃离这个村子，但是他现在年纪这么小，又能去干啥？”
我听完了整个过程，不禁很感慨，但是当时在我的那个年纪，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缓缓的说了一句：
“或许，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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