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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亲人说话分外尴尬

    回想起爹妈对她的态度,以及那个家里的日子,贞锦衣心里万般不愿跟了她回去,便眼巴巴望着姥姥,希望她主动多留自己一段时间,一面思索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赖着不走。

    又见岑大妹转头对姥姥说道:“阿娘,送她去学些本事,日后也能寻碗安乐饭吃,不比呆在乡里强?”

    姥姥道:“听起来倒是好!学徒可也能挣工钱的么?”

    岑大妹却撇嘴:“哪有啥工钱,只怕,如今倒要倒贴保费呢!时候不早了,阿娘,我们先家去了,她舅回来阿娘你同他说说吧。”

    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刚要往外走,迎头正看见岑水生站在院门口。

    他身上挂着白白的细棉丝,满头是汗,手里却并没有拿农具,见她们往外走,挡在岑大妹前面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大妹,你们要把三丫头带哪儿去?”

    “哥,你咋这时候就回了?”

    岑大妹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才说:“我们来接三丫头家去。大丫头说,要带她上郡府城做学徒呢。”

    岑水生盯着她的脸道:“真的是去学徒?你可莫要哄你大哥!我咋听说,前几日邻乡专管做媒的那个古婶儿到你家去了好几趟,是做的啥来?”

    听他这么一说,贞锦衣觉出不对劲儿来,连忙甩开岑大妹的手,退后几步,躲到了姥姥身后。

    岑大妹哎了一声,回身就要伸手去抓她肩头,却被姥姥拦住:“大妹,怎回事,你哥说的是怎回事?”

    岑大妹回避着自家亲娘和哥哥的目光,喃喃地说不清话。

    姥姥只问得儿子:“水生,你听到啥了?什么许了人家?”

    岑水生一面跨进院往姥姥身前走,一面答道:“我先前遇到柱儿他娘,她才从贞阳乡走娘家回来,见到我就说,妹夫给三丫头寻了个婆家,八月节就要下聘,怕是这个月就得过门……”

    不等岑水生说完,姥姥急急地打断:“过门?三丫头明年才满十二岁呐,这……这不是童养媳么?”

    贞锦衣听到“童养媳”三字,心头猛地一跳,忍不住叫了起来:“不不,我不要当童养媳!”说着,紧紧抓住姥姥的衣边。

    在贞锦衣生活的时代,童养媳早已绝迹,但从一些书本和影视剧里也知道,童养媳可不是什么好身份。

    这种从小“嫁人”的女孩子,其实跟卖给别人当丫鬟差不多,甚至比丫鬟还没地位,由着所谓的“婆家”随意欺负,差不多算是旧时穷人家女孩儿最悲惨的命运之一。

    她还记得,元朝时那个以改进织机而闻名于世的能工巧匠黄道婆,小时候也做过童养媳,就是因为受不了婆家虐待,才逃到海南去学了纺织。

    难不成因为自己动了以纺织为业的念头,就要重复黄道婆的命运?

    贞锦衣又着急又心慌,扯着姥姥衣服央告:“姥姥,我不要当童养媳,不要!”

    姥姥显然也是知道厉害的,冲着岑大妹埋怨道:“童养媳能是什么好事?你们两口子怎的这样狠心,娃还这么小就把她送出去,虽是个女娃,还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岑水生见状,忙走到姥姥身边,抚了抚她的背给她顺顺气,又说道:“我正是担心着呢,听了信儿就赶着回来。还好赶得及。”

    岑大妹有些讪讪地辩解道:“我原也说三丫的太小。可媒人说,说是那申家就在县城边上,家里有好些良田,日子富得流油,聘礼比别家都要多,三丫头过去也有好日子过。她爹听了才应下的。”

    姥姥瘪瘪嘴道:“媒人的话怎信得过呢嘛,她们还不是稀图个谢媒钱咯。”

    贞锦衣见姥姥拉着他们絮絮叨叨,岑大妹虽面有难色,却没松口说不带她走,心里不由起急,暗想不能待在这儿任人安排,瞅瞅岑大妹的大肚子,一闪身,拨腿就往院外跑,先躲过眼前的麻烦再说。

    岑大妹不及拦阻,岑水生看到她跑,反退开一步让了她过去。

    贞锦衣快步出了院门,往小河边跑去。

    才跑上门外小道,砰的一下正和一个老妇撞个满怀。

    撞得两人都是一蒙,贞锦衣还没稳住身子,那老妇挥手一掌就打在她脸上,打得她一跤栽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老妇嘴里兀自骂道:“死丫头,乱撞你娘的!”

    贞锦衣忍住疼痛,撑着坐起身,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正是她的奶奶,岑大妹的婆婆吴婆子。

    岑大妹此时也已追了过来,姥姥和舅舅一面劝:“大妹莫急,慢着些。”一面也跟出来。

    吴婆子一伸手揪住贞锦衣的辫子,将她扯到自己旁边站着,看岑大妹过来便骂:“没用的东西!不是我过来,你连个毛丫头都带不回。”

    岑大妹赶紧上前抓住了贞锦衣的手臂,拍拍她衣服上沾的灰。吴婆子方放开了贞锦衣的发辫。

    姥姥连忙招呼:“亲家母来了,快屋里坐。”

    吴婆子道:“不坐了,得赶着家去收拾呢。”

    又冲岑大妹道:“忤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带三丫头家去!”

    舅舅上前拉住岑大妹,轻声问贞锦衣:“摔疼了没?”又叫妹妹,“看看她怎样了。”

    岑大妹摸摸她脸上的青肿掌印,说:“听话些,叫你莫这么倔。”再替她理理头发。

    姥姥走到吴婆子面前说道:“亲家母莫忙,听说她爹要把三丫头送到外乡去,那可是童养媳啊……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哪能不晓得是怎回事?这可是你家的骨肉,虽是闺女,怎就不心疼?!”

    吴婆子一抬下巴:“怎能不心疼?就是晓得心疼才把她嫁到外乡去嘛。不怕告诉你们说,人家可是有钱人家,她过了门儿,吃穿不愁,不比在家里强?”

    姥姥摇头道:“人家有钱是人家的,外乡?那家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可晓得底细?莫要只听媒人讲,媒人那嘴,死的也能说活了,信不真的!”

    吴婆子呲了一声道:“不听媒人讲听谁讲?谁能比媒人晓得外头的事?”

    紧接着又冷笑:“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是想把三丫头留下来,好给冬子做媳妇。你们家倒是晓得底细的,可你们能拿得出多少聘礼彩礼来?”

    岑水生愣了一愣,说道:“我们是穷些,可也不能卖了孩子,把好好一个娃送火坑里去!”

    吴婆子顿时将音量提高了数倍:“怎么就是火坑了?我看人家申家才是福窝呢,比你家富了不知几多倍!就说那聘礼,这么重,黄澄澄两吊铜钱,别说你家,就你们整个岑右乡,有几家人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现钱来?”

    岑水生和姥姥对视一眼,知道她所言不假,这乡里的人日常极少见到现钱,别说两吊,就是一吊,一般人家也不是轻易拿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