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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解书

    这边贞锦依暗自打量,那边继娘子又在向众人介绍另一位贵妇:“这位是知府琉大人的夫人,亦是诰封四品的袁氏夫人。”

    众人又一起施礼道:“参见袁夫人。”

    这位袁夫人,显然就是专程陪同督办夫人来巡视的,郡府知府的正室夫人。

    最后,继娘子再介绍斜下方的妇人:“这位是县令青老爷的太太,敕封七品的昕氏孺人。”

    埠宁郡府城,亦是埠祥县县城,县君与知府的衙门只隔了半条街。

    这位没称夫人,且衣着首饰都比前两位简素些,自然是因为县令的品级较低的缘故。

    众人又一齐施礼参见。

    既然继娘子、带大娘她们都是代夫家打理坊中事务,依此风俗类推,贞锦依猜测督办夫人这回也是代夫君来巡察的,因坊内皆是女子,督办本人不便进来,而知府夫人、县令太太自然也是替自家丈夫作陪的。

    她前世见过不少官员视察参观企业的事,看这架势,感觉古往今来的官员巡察都差不了多少,往往参观的人一两个,陪同的倒是一大堆。只是现代人不会把正在做事的人叫出来站着,反而特意要让他们在工作岗位上做给参观的人看。

    见礼毕,继娘子便向几位贵妇禀报织坊有几个工房,都是做什么的,一共多少织工、多少幼匠、多少学徒等等。

    接着,带大娘又大略讲解了绣坊的各房。似乎是有心显示袖口上的镶边做得好看,她挥手指点的动作都要比平常的幅度大一些。

    最后才是良三娘子介绍丝坊的人。她声音很轻,但贞锦依离这样远也能感觉到督办夫人对她的话更关注一些。

    到底是在古代,三位官太太并不像现代的官员那样,参观工作之后还发表一通讲话,而是听完介绍,便站起身来。

    廊下的一群人便簇拥着她们进入正屋,工人们则在院中再施一礼,随后由各坊的掌事带回工房去了。

    为了显示督办老爷及夫人的体恤,坊内当日的晚饭便加了一个肉菜。

    领菜吃饭时,贞锦依听到有人议论,说下午时织坊的掌线娘子给几位贵人演示了那架脚踏的三纺锤纺车的用法,督办夫人甚是欣喜,称赞她手艺娴熟,当即打赏了一吊铜钱,真是露脸。

    又听说督办夫人亲自去丝坊看了良三娘子织锦,想来她要不了多久就须上省城去了。

    听到这个,贞锦依暗想那珞眀章倒是没有撒谎,果然是跟了他母亲到丝坊去的。

    还听说督办夫人给丝坊的女工们也都封了赏钱。大家说得啧啧称羡,不免互相打听丝坊赏钱得了多少。

    正艳羡时,秋锦香来传话,让众人吃过饭去前院领赏。

    原来,督办夫人给织坊、绣坊的女工们也都赏了每人一个红布荷包,里面装着一百文铜钱。

    知府夫人和县令太太紧随其后,也都赏下了红包,钱数等而下之,知府夫人的是五十文,县令太太的是三十文。

    领到红包,坊中顿时一片欢腾,个个称颂夫人太太们仁德恤下。

    有人便问是否要去向夫人太太们谢赏,带大娘却说,督办夫人明日一早就要同着督办大人去省城,早已去了布政司衙门歇息。

    领了赏,贞锦依与陵锦佑、武锦修每人捧着三个荷包回到房中。

    那两人一回房就关上房门,将铜钱倒出来细数。

    前世里,锦衣工作室日常过手的流水何止成千上万?那些账目在她贞锦衣眼中不过是数字而已。

    这一世她虽然一直心心念念要搞事业,但对于具体的金钱依然没有非常热切的渴盼。就是前些日子盛大奶奶赏的银子,她也只是觉得好奇有趣,虽知近一两银子在这里不算小数目,却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得了。

    然而现在看到同室的姐妹们这般激动,也不禁受些感染,陪着她们一起高兴。

    “到底是督办夫人,随便出个手,就赶得上一月的工钱。”陵锦佑数完之后,从柜中取出一个挂着把小锁的箱子,从衣领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来,在里面找了条细绳,将一百文钱串到一起,又数出二十文的散钱,与那八十文也串成一百文一串,仍放回箱子里锁起来。

    贞锦依只瞄了一眼,那箱中还有大小几串铜钱,想必已存了不少时日。

    陵锦佑又让贞锦依、武锦修也把钱放柜子里锁好。

    然而贞锦依现在并不打算把这钱压在箱子底,不管是留着送回家,还是给自己做嫁妆。作为一个在现代商场中混过的人,她深知投资远比存钱要有意义得多。

    对现在的她来说,最重要的投资,就是尽可能获取这个社会的知识,增添技能,由此争取到更大更好的生存空间。

    而她要回报姥姥舅舅,最好的办法亦是为他们增加生存能力。因此心下思忖,怕是真的该让冬子春子他们去读书了。

    数日之后,秋锦香忽然将贞锦依单独叫去,告诉她,诚先生的母亲已从乡下返家,因有个针线活要做,要请她到蒙学去帮忙。

    讲完了事由,又满脸不悦地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往常外面的活计都是送进坊里来分派的,不过诚家老安人年老体弱,行动不便,她既说想你过去,咱们倒不好拒绝。因而师娘特意吩咐,此次就破个例。你过去之后也要和她老人家分说分说,日后不可再如此。”

    贞锦依只得答应着。心里暗想,只怕不是真的做什么针线,很有可能是上回托绎之谦请诚先生解书的事办妥了。

    没想到这位绎七少爷看着呆呆的,还挺会想法子找借口。

    她领了腰牌忙忙地赶去蒙学。

    到那里时,诚先生还在给学生上课,自然还是绎之谦出来,将那本《千字文》交给她,一同递给她的还有一个纸包。

    贞锦依先打开书,书上几乎每页都写着注解。

    绎之谦解释道:“书页上空白有限,况且写得太乱也不好,先生便只拣要紧的,将难认难懂的字词解了一些,字的读法多以同音字注之,也有用反切的,若是小学童看不懂,问问他那里的先生定然能明白。那些典故的详解,都写在了纸上,呐,就是用纸包起的这一叠。”

    一本《千字文》字数虽不多,但注解得如此详尽,却又尽量做得简明易懂,想来诚先生也费了不少工夫。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童都肯花这些精力,贞锦依不禁十分感激:“怪道人人都说诚先生才学人品在咱们郡府是少有的,先生为我兄弟费这些工夫,我不知怎样感谢先生才好!”

    绎之谦微笑道:“先生常说为人师者,就当以解惑育人为己任。还说这也不单是给你兄弟的,你们乡里但凡有愿意读书的,都可抄了去学,岂不是惠及一方?”

    “先生真是仁者之心、师德典范!”贞锦依由衷赞叹。

    再打开纸包,那一叠纸已用线订了起来,细看字迹,又与书上的注解不同。

    贞锦依有些疑惑地对比一下,忽然明白过来:“绎七爷,这些解说是你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