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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另起炉社

    过了好一阵子,那仆妇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

    仆妇捧了个木盒跟在婆子身后,进了门,方站前一步对贞锦依说道:“贞姑娘,这是我们局使太太身边的荆妈妈,咱们局里的事,多由她照看的。有什么话,你只同她说就成。”

    贞锦依一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原是督办大人遣到这里来的,若是局使大人和太太不肯留我,只消同我说一声就是。只是要把我的文书腰牌给我,不然我出了这门哪里也去不了,只好赖在这儿了。”

    那荆妈妈就比仆妇要老练多了。静静听她说完,面带微笑客客气气地道:“贞姑娘这话儿就说岔了。不是我们大人和太太不留你。实是我们织造局如今人浮于事,要做的事情不多,因备着万一要急用,又得白养着一大帮人。偏生上头拨的银两又少,不似江安的锦官院财大气粗,着实请不起这许多高等的工匠。

    良氏机房让你过来帮忙原是好意,姑娘的手艺我们也都是佩服的,只是这里不常织那些金贵的物件,良三家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话锋一转,把“督办派来做事”变成了“良三家叫来帮忙”,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个样。

    不管话怎么说,崇庆织造局再不会留她,这是肯定的了。

    贞锦依不惊不异地说道:“也好。那把文书给我。我这就走。”

    荆妈妈出面,原是仆妇怕说不动贞锦依去搬的救兵,她来之前本以为是遇到个不知怎样刁钻的主儿,已打叠了许多精神要来应付,没想到事情办起来这么顺利,三言两语,她就答应离开。可见不过是年轻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看了那仆妇一看,心里暗道,这些人怎么总是小题大作的,明明小事一桩,还非得拉她出来亲自跑一趟才罢。

    仆妇却没有领悟到她的这一层意思,连忙将手上的木盒子递到贞锦依面前。

    贞锦依打开检视一下,正是江安织造局出具的遣派文凭,相当于她来到这里的一个凭证。再就是她带了四年的织造局的腰牌,如今虽已无实际用处,但也可兹证明她的身份。

    贞锦依将小盒子塞到早已打好的大包袱里,提着站起来,背上早背好一个小包袱,说道:“两位妈妈,谁带我出去?”

    那二人对视一眼,仆妇让开一步,荆妈妈打头往外走,贞锦依跟在她身后两三步,仆妇回身关上房门,也快步赶了上来。

    走到大门之外,荆妈妈停住了脚。仆妇试探着叫了声:“荆妈妈?”

    荆妈妈并不答她,回身向贞锦依道:“我们太太那里还有事,我得早些过去。”然后才向那仆妇道,“你也早些回去收拾,等会儿客来了莫要慌手慌脚的。”

    仆妇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进了织造局的门。

    贞锦依对荆妈妈道:“妈妈自忙你的去吧,我有地方落脚,也找得着路。”

    荆妈妈笑道:“那就恕我不送了。”却并不离开。

    贞锦依点点头,分辨了一下方位。

    她随良铮来时,先到的是大姐住的地方,知道是良铮特地让她记住位置,日后方便找人,因而专门记了道路。崇庆城比景州还要小一些,街道布局也简单,她很快就找着方向,向着西街而去。

    荆妈妈站在当地,看她走出了街口方转回局使府上。

    贞锦依很快找到颉氏绸庄。

    织造局由官府管理,男女之防很是谨严,街上的商户人家却没有那么多讲究,虽说铺面有掌柜带着伙计学徒守着,颉婶儿也时常和儿子在铺子上帮手,连她的大儿媳妇也常过来帮着做些接待女客的事儿。

    贞锦依去时,颉婶儿正在铺面上指使小学徒整理架上的货品。见她跨进门,颉婶儿先是问道:“小贞姑娘,这么些天才来看你姐?”

    再看清她拎着扛着的样子,又惊道:“咦,你这是怎的?咋带着包袱过来?”

    贞锦依笑着回答:“我打织造局出来了,今后怕是要和我姐一样,讨扰伯伯和婶子了。”

    颉婶儿眨了几下眼,朗声道:“说什么讨扰,织造局不做就不做了呗,你这样手艺,旁人打着灯笼还请不着呢。吃过饭了没?快随我进去,你姐见着你定然欢喜的。”

    说罢就迎上来接了她手中的包袱,领着她去了隔壁,那边的大门关着,此时外面没锁,里头也没上门闩。颉婶儿并不敲门,径自开了门进去,里头是一间原本用来做铺面的小屋,绕过一个柜台,靠里还有一道小门,才是通往贞绣珠居住的院子,这时已从里面闩上。

    颉婶儿摸着门边的一条绳索拉了几下,过了片刻,贞绣珠方从里面出来。

    原来这道小门离住人的屋子仍较远,敲门听不见,于是从门外拉了条绳子,系到屋内的铃铛上,做了个简易门铃。

    看到贞锦依,贞绣珠先是一喜,见她拎了包袱,也不免一惊。

    颉婶儿忙说:“二位贞姑娘,先关好门,咱们进去坐着说话。”

    进到小院的屋中,贞锦依将已从织造局搬出的事简单说了。

    贞绣珠皱眉道:“怎会如此?你不是督办衙门遣来吗?崇庆织造局怎敢不听上峰指令?”

    贞锦依道:“江安锦官院虽管着崇庆织造局,毕竟江安与崇兴不是一个省里的。或许其中有些缘由非我们所知,却也不必黏黏乎乎去纠缠询问。况且崇庆的局使敢这么做,自有他能说得过去的道理,你我小小的匠人,纠结这些也无济于事。不如把自己的事做好。咱们有手有脚的,总不能守着手艺饿死。”

    颉婶儿当即笑道:“小贞姑娘真是个爽利人,对我的胃口!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上回景州竞买的事,我们这里也早传遍了,这边的织房绸商,没有不羡慕的。你们良氏机房贞纾二位姑娘的姓氏手艺,哪个说起来不是没口子地夸赞?

    你能到这里来,是咱们全崇兴织造行的幸事呢!上回你来崇庆,我才跟几个同行的说了,他们就庆幸说崇庆织造局这回也能织些好东西了!要是你出来的消息传出去,我敢担保,要不了两日,不知有多少织房机房争着要请你去。”

    贞绣珠听了这话,便觉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