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二节_莫如初见

    作为一个贫民，认字是非常奢侈的。

    当今世道，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

    于是有老者曰——读简认字非王城贵族不可，何况私塾乎？

    路书温就生在这样一个贫民家，虽说他的父亲是里子的一个守门人，但地位也就比最底层的奴人高那么一点。

    所以也没什么钱，家里一贫如洗，没钱送他去读简，也没钱买半片简给他读。

    路书温虽然生的普通，但是他在某些方面又不普通。

    比如长的好看，比一般的女人都要白上三分。

    再比如，他真的喜欢那些简上的字。

    ……

    ……

    第一次读书是很小的时候，他爹爹带他去城里见大人，那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季节……

    两人踩着碎雪进了里子，留下一双大脚印——他从小怕羞，就连走路都是踩着爹爹的脚印。

    他不敢在大人旁边玩，只好出了门看雪;恰好此时一个同龄女孩抱着竹简下了私塾。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的女子，脸上没有半点污垢，衣袖也是干净整洁，要说唯一的污点可能就是花鞋下的黑泥。

    顿时，惊如天人，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女孩瞪着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她还要白的皮肤，而且有着这层皮囊的还是个脏小子。

    顿时，玩心大起，绕着他直转圈圈。

    他不知道面前的同龄女子为什么绕着自己跳来跳去，只好也随着她转圈圈。

    ……

    ……

    小姑娘转的兴起，拍手嘻笑，忘了怀中抱着的竹简，落到他脚前的雪地里。

    看着她把怀中物件丢到地上，他唬了一跳，扑通一声学着爹爹跪在地上，慌忙抱起竹简擦了擦，举过头顶。

    “小人，小人……”，他小人了半天，低着头努力回想着爹爹面对城里官员的模样及言语，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爹爹说的那些话，心里后悔不该离开爹爹身边，惹到了这个小大人，只怕……只怕要被拿杖打死了……这么想着，越发把头埋的更低了。

    小姑娘一见他这副模样，大为失望，又见他把头埋的越来越低，只怕自己再不说话，他会把头埋到地下去。

    于是说道：“起来罢，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到前三个字，他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不会被打死了，刚起到一半，就听到后半句话，身形一僵，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反倒是唬了小姑娘一跳！

    “喂……那小子，你作甚又跪下了？”，她没见过这种场合，说话都有些结巴，自己不是叫那脏小子起来了吗，为什么又跪了下去，唬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俺不是叫你起来吗？”。

    “小人……小人……”，只听他小人了半天，后颈涨的通红，才憋出来一句：“……小子没名字！”，一句话出口，他反倒是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

    ……

    他爹平时都是小子小子的叫他，还真是没给他起名字。这一刻，羞愧竟然比惧意还浓，心里暗道，回去了一定缠着爹爹给他取个名字，再也不能像今天这么丢人。

    听她这么说，小姑娘反倒是明白过来，“那……那你先起来罢，把竹简还俺。”，他这才想起来怀里的物件儿。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新奇物件儿，第一次摸到竹简。

    虽然是寒冬，冰冷的简片在他摸起来却异常温热。

    原来这个物件儿叫竹简。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