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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

    一眼望到底的包间里坐着三个人,彭雪梅夫妻和彭露母亲袁淑兰。三人神情各异,皆双手环抱坐在位置上。要不是已经掀开门帘露了脸,安成渊差点转身就走。

    服务员上了几味家常菜,两荤两素一汤,走了。

    “这个,你是彭露的母亲吧。”这种气氛下,安成渊没心思吃饭,随便喝了点汤,开口问坐在旁边的女人。

    年逾40依旧描着眉毛,画着眼线,涂脂抹粉的袁淑兰矜持地点点头,瞟了眼安成渊,突然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安警官,安青天。你说说,我家露露死得好惨啊!她才17岁啊!死了都没人给我个信!彭雪梅,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彭雪梅立马坐不住了,两腮无肉的挂子脸向下一沉,骂道:“姓袁的,你他妈说话有点谱行不!当年你他妈鬼混到哪去了你自己清楚!我要给你信,也得找得到你人!你自己说你在哪?”

    袁淑兰那里肯吃这个亏,翻脸就要回嘴。安成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连摆手怒道:“吵什么!再吵我走了!”

    两人这才彼此恨恨对射一个眼神,悻悻然闭嘴。彭雪梅老公悠然地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好像刚刚发生的事,跟他没半分关系。

    “你为什么去闹马宇婚礼?”安成渊问袁淑兰。

    “他可能是杀死我女儿的凶手。”袁淑兰换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安成渊注意到她说的是“可能”。

    “你没证据?”

    “有证据我就直接叫警察抓他了,”袁淑兰脸上显露出轻蔑之色,“你到底是不是警察?”

    “当然!”彭雪梅迅速接口,“有什么赶紧说!”

    “露露失踪当天,就是去见这个马宇了!还穿了她新买的,最好看的羽绒服!结果她就没回来,不是马宇杀了她,还会有谁?”袁淑兰振振有词。

    “马宇为什么要杀她?”

    “当然是因为他有女朋友!就是跟他结婚那个婊子!那婊子叫叶容,也是马宇同学。他们俩一块杀死露露的!”

    “胡说八道,有女朋友就要杀同学?还有,马宇他们在哪杀的彭露?”安成渊再次觉得女人都是没理性的,至少面前这个肯定是。

    袁淑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这些根本就是你的臆测。半点证据都没有!还跑去闹人家婚礼!”安成渊又好气又好笑,一想到因为这女人的不理智,二毛被桌子砸伤脚趾,他就更烦躁了。

    “谁说我没证据!那天我一提到露露,姓马的脸色就变了。我说露露当天是来找他的,姓马的站都站不稳了!差点没摔下台!所有人都看着哪!敢说我没证据!哼!”

    安成渊听了,朝彭雪梅递去一个求证的眼神。彭雪梅双手一摊淡淡道:“她说是就是咯。我又没去现场。”

    “我还知道,”袁淑兰声音低了下去,“露露其实不是生日当天死的。我听医生分析,说先抛出来的两只胳膊出血量很大。医生怀疑凶手是在露露还活着的时候生砍下来的。最后才杀了她。”

    安成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反问道:“哪个医生跟你说这些?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袁淑兰理直气壮地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不细说了。安警官,你说,要是露露并不是10号被害的,那么老彭,”袁淑兰顿了顿,接着道,“赶回来的时候,露露还活着!”

    安成渊还没反应过来袁淑兰怎么突然从彭露的死跳到彭露父亲身上,对面坐着的彭雪梅已经跳了起来,大骂道:“姓袁的!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露露没死警察叫我们去认什么尸!警察不通知认尸我能叫我哥连夜赶回来吗!”

    袁淑兰眼睛一眯,后背往椅背上一靠,冷声道:“怎么,跳起来了?我刚说的戳到你肺管子了?老彭死的时候露露还活着哪!你们都不去救她!个个狼心狗肺的!”

    “你他妈少满口喷粪!”彭雪梅气得胸脯直发颤,双手叉腰,一副恨不得掐死袁淑兰的样子。

    安成渊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两女人为什么对彭露的死亡时间如此在意,甚至比彭露之死更让她们在意。

    “安警官,我正式要求重新调查我们露露的案子。一定要把真相搞个水落石出,尤其是,露露她到底什么时候死的!”袁淑兰一把拉住安成渊胳膊,哀求道。

    “嗳,我……”

    “查就查!妈的老子不怕!”彭雪梅大吼一声,一脚踢开椅子,旋风一般卷出包间门。彭雪梅老公对安成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跟着走了。

    “我,我去补补妆。”袁淑兰哽咽了几声,也走了。

    半小时后,意识到三人都不会再回来的安成渊两眼喷火地被服务员叫去结账,他付钱时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到彭雪梅家把她拖出来当人肉沙包打一顿。

    第二天下班后,在郑警官病房里,安成渊气呼呼把这事复述了一遍。郑警官听到最后,笑声差点把天花板掀开。

    “神探不好当吧,”郑警官笑完,从床头柜摸出个苹果递给安成渊,“当事人家属通常都只会说对他们有利的话。甚至为此撒谎。我们办案子的时候,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分辨谁在撒谎,谁的话只能信一半。”

    “我知道,通常来讲,谁是最大受益人,谁通常就是凶手。”安成渊摸出一把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但彭露这个案子,看不出来谁受益啊!”

    “肯定有人受益,只是我们不知道凶手受益的点在哪里。杀人碎尸,这么大动静。”

    安成渊边想边说:“彭露父亲因女儿的死追尾货车丢了性命。他肯定不算受益人。彭雪梅让彭露寄住自己家,能从彭父那里拿到钱,彭露一死,钱也没了。她也不算。袁淑兰早就离婚,又失去唯一的女儿,她也不能算吧。所以你看,这案子没有受益人,都不同程度受到损害才对。”

    “马宇夫妇呢?”郑警官淡淡地问。

    安成渊摇摇头道:“他们两口子当年成绩都很好,大好前途板上钉钉等着他们。马上就可以进天堂了,为什么要去下地狱?什么样的同学矛盾,或者就明说,感情纠葛,也不可能让两个17岁孩子动刀子啊!”

    “那么,看来彭露死了所有人都没好处,”郑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那凶手为什么要杀她?马宇在婚礼上的反应是真的,那他一定有事瞒着没说。袁淑兰为什么12年后如此纠结彭露的死亡时间?”郑警官用手指轻轻敲击床头柜。

    “是很怪,12年了,突然来翻腾。”安成渊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不如我们联手,找出真相?”

    “我们的合作不是很成功么?”郑警官朝他微微一笑。

    对啊,在云南,我们曾经联手过一次,很成功。安成渊把苹果核抛进垃圾桶“好!”

    安成渊让郭二毛找到马宇的联系方式和家庭地址。郭二毛以为这和他的工伤赔偿有关,说不是难事,婚宴合同底单上都有。

    周末,安成渊去了马宇夫妻居住的小区对面的一个咖啡馆,点好咖啡后,他用咖啡馆里的复古电话拨通了马宇的手机。

    然后他安静地坐在卡座里,望着左边几幢高楼大厦,猜测在哪一扇窗户后面,是马宇的新房。

    他没等多久,很快,一个身着米白色西服,团团脸,微微有些发福的年轻人出现在安成渊面前。

    “我是彭露舅舅。”安成渊摘下墨镜,一脸严肃地对弯腰准备坐下的马宇道。

    马宇弯着腰停滞了几秒,缓缓坐下,他看着面前的桌子低声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她妈妈刚刚搅黄了我的婚礼。你又来做什么?”

    “12年前彭露是不是约了你?她最后一个见到的,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马宇声音大了起来,几乎是用吼的。把送咖啡的服务员吓了一跳,差点没打翻杯子。

    安成渊一言不发,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马宇话中的漏洞。

    “我最后跟你家人说一遍。彭露的死和我没关系,她死当天我也没见过她。我们就是那种最普通最普通的同学关系,认识都谈不上。我提醒你,我跟她都不是一个班的!”

    “我有彭露的日记。”安成渊早就想好用日记诈一诈马宇,他料定马宇必定有所反应。

    他猜错了。

    马宇静静地看着安成渊,笑了,笃定地对安成渊道:“你不是她舅舅。你手上也没有什么日记。你就是个小人,知道一鳞半爪来我这讹钱的。你找错人了。”

    说完,马宇站起身来,抖了抖西服,刚准备要走。安成渊静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了什么能从你这讹到钱?你怎么知道彭露失踪那天,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你?”

    袁淑兰没有撒谎,此话一出,马宇脸色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紫,整个人如被施法定住,十秒之后,僵硬的眼珠才微微转了转。

    马宇缓缓俯下身,恶狠狠地盯着安成渊一字一句地道:“够了!有证据就抓我去公安局。没证据就他妈闭嘴!你和你姐姐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拿到!”

    说完,马宇拔腿便走。安成渊招手叫服务生截住马宇,他慢慢走到咖啡馆门口,对被服务员拦住要求买单的马宇慢悠悠地说:“这么贵的咖啡,还是让有钱人请比较合适。”

    马宇恶狠狠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摔进服务员手托盘子里。

    服务员把找的零钱用盘子托到马宇面前,马宇一把抓起零钱数也没数,胡乱塞进西裤口袋。

    他刚推开咖啡厅玻璃大门,就看见斜前方走廊上安成渊手搭凉棚,看着他新房小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