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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录音

    中间是长时间的停顿,录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亚哲“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声。就在郑海龙以为后面没有录音,想关掉录音机的一刹那,亚哲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不见了,哈哈,不见了。没人知道当时我有多慌乱、抓狂、后悔。我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突然想到,彭露该不会是自己挣脱了捆绑,跑回家了吧。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衣服绑得再紧,用力挣扎多次后肯定会松,到时候使劲一蹬,不就行了?

    没错,捆手脚的两件衣服都在,塞嘴巴的袜子也在。我当场松了一大口气,放下心来,心想就算她家里人来找我也不用怕。来个死不承认好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我收起衣物、袜子和头绳。用衣物抹了抹门和搭扣。匆忙返回,回家路上好像有人向我打招呼,我没理,我一心只想赶紧回家。

    11号一天都很平静。我正常上班,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一个同事过来拍我肩膀问我准备好没有可以走了吗?我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脸都白了。同事以为我生病了,连忙说送我去医院。

    我瞪着看了他好一会,才想起,今天是同事生日。上周就说好今天晚上出去喝酒不醉不归的。

    那天晚上,我先是和几个同事一起吃了饭。然后去喝酒,他们说人少没意思,又各自喊了几个自己的朋友。最后我被一群认识不认识的人挟裹着,踏进了江城当时最高档的KTV,在KTV包房里,我认识了万丽红。

    万丽红主动向我举杯敬酒。她很年轻,妆很浓。尽管包房灯光暗淡且晃得人头晕,但我看得出她身上没有那种风尘味,反倒有一丝丝真诚。

    她对我似乎也有特别的感觉。不过我们没有多说什么,偶尔彼此眼光会撞在一起,她就笑,一边笑一边朝我举杯。

    12号很早,我接到思宁电话,她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父亲走了没有。我这才想起,父亲一直就没回来。我告诉了她,还把彭露可能自己跑了的事一并说给她听。思宁很高兴,说买不到票,不如回来。我答应了。

    13号,我去上班,思宁呆在家里。下班后,我们分析了各种可能,最后一致认定,彭露是自己跑回家了。这个自我安慰的分析结果让我们日夜悬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没弄出祸来。

    14号到16号下班前我们过得很快活。父亲一直也没回来,也没信。这几天神仙般的日子让我们忽略外部的一切,我们根本不知道江城发生了碎尸案。

    16号快下班前,厂里突然开始传有关碎尸案的小道消息,沸沸扬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是彭露。

    更让我恐惧的是,下班后,竟然有警察入户调查我的行为轨迹。而且,那个站在门口等我拿户口簿的警察,还看见了刚刚洗完澡的亚思宁!

    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在10号傍晚曾经见过彭露并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就算我们如实说了,警察会相信我们没有杀人吗?不,谁也不会信,因为我和思宁的犯罪动机实在太充分了!更何况,我们的确把她绑了起来。

    ‘我们什么都不能承认,只要我们承认了一点点,杀人分尸的罪就栽我们头上了。警察会拿我们去顶罪的。’思宁非常强烈地反对我想说实话的念头,她极力向我证明,只要我们承认见过彭露,那我们就板上钉钉地变成杀人犯了。

    我很烦躁地反问她该怎么办,思宁拧着眉头,手握拳头抵住下巴,在卧室里来回转悠了好几圈,然后,她走到我面前,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我的脸。

    ‘听着,天一黑我就走,我的探亲假明天就到期了。我来之前就买好了返回的火车票。至于你,’思拧拖长了声音,‘你找一个人,能证明10号你们一直呆在一起的人。要可靠的,最好是女人。这样别人会更相信。’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异性朋友,更找不到愿意替我做假证的女人。思宁听了,低头考虑了半分钟,抬起头,目光闪烁地告诉我,让我找个妓女,多给钱,就说是我女朋友。她说只要给钱,那种女人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我当即想到了万丽红。KTV女领班怎么说也还算个职业,总比妓女好。我点点头,说我有人选了。思宁很高兴,吻了我。等到天黑,她蒙住头脸悄悄出门,打辆出租,走了。

    我当天晚上就去KTV找到了万丽红。她见到我很高兴,我故意表现出很想念她的样子,跟她耳鬓厮磨地说了不少情话。那天晚上,她就跟我回家过夜了。

    17号厂里通知我,让我去公安分局一趟的时候,我很庆幸自己行动迅速,提早一天拿下万丽红。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她有信心,笃定她会替我做证。

    我和万丽红一起去了公安分局。果然,11号早晨我从防空洞返回时有人看见我了。当时他是叫着我名字跟我打招呼的,可我那天实在是心不在焉,一心只想赶紧回家,根本没搭理人家。

    当时那人倒也没多想,碎尸案发后,他越想越奇怪,遂向上门排查的警察举报。

    公安分局的警察就此传唤我,我不慌不忙,说那人看错了。11号早晨我和万丽红在家睡觉呢!

    万丽红依偎在我身边,一脸羞涩地不停点头,证明我们10号下班后就一直在家,根本没出过门。

    11号我正常上班,下班后又和同事一大群人吃饭喝酒唱K。警察调查后也倾向于我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把我家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连警犬都带上了,把卫生间和厨房好一通嗅。

    警察什么也没找到,什么也没发现。我被解除嫌疑。

    就在我暗自高兴之时,万丽红提出要做我的女朋友。我不敢不答应,在此期间,我想了许多办法甩掉她,没用。一年多后,我被迫和她结婚。我们结婚时,思宁正好在野外勘探,回不来。

    只有父亲参加了我们的婚礼,简单到极致的婚礼。我本以为父亲会大力反对我的婚事,可我真是没想到,父亲知道万丽红的家世、学历、职业后,只是问了问我是不是真的非结婚不可,就再没表示出任何态度。

    说真的,这让我非常非常意外。我本想借父亲的反对,推掉结婚这事。

    可以想象,我们婚后的生活基本上是鸡飞狗跳、一塌糊涂。一年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时而鸡同鸭讲,时而大打出手的生活了。这房子根本不隔音,我的婚姻简直成了单元楼里的反面教材,太丢人了。

    我辞掉工作,准备南下找机会做做生意什么的。万丽红不肯对我放手,死缠着跟我一起去了南方。

    那几年的日子我不想提。我就是在南方学会吃甘草片的。

    思宁后来结婚了,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她结婚的时候我没有去,但不久之后,我突然收到她转给我的一大笔钱,不吃甘草片的话,这钱够我用半辈子了。也因为这笔钱,万丽红才一直没有离开我。”

    录音到这里结束了。郑海龙很意外,亚哲杀害万丽红的罪名是板上钉钉,走法律程序,死刑是免不了的。

    可他却不肯承认自己杀了彭露。

    那是不是侧面说明,杀害彭露的,真的是另有其人?更何况,警方内部已经确认,12年前被分尸的女性并不是彭露。彭露尸体完整,被凶手藏在防空洞内另外一处隐蔽的房间内。

    两件命案摆在警方面前。一件是12年前碎尸案,尸源不明。一件是彭露被害案,毫无头绪。

    遥遥传来一声鸡鸣,天边透出一丝曙光。郑海龙拿着磁带在手心里反复拍打。他注意到亚哲的供述中多次提到他家附近的防空洞,彭露最终消失的地方,就在那里。他决定,亲自去查看一次。

    郑海龙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摁下写有安成渊名字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郑海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不该过早扰人清梦。

    手机很快接通,“喂,”听筒里传来安成渊迷迷糊糊的声音。

    郑海龙简洁明了地说希望安成渊陪他一起去亚哲家附近防空洞探查。

    “行。啊,不,今天不行。”安成渊仿佛刚刚清醒过来,“上午我要陪二毛去商场买礼物送给他老师,就是烹饪学校教刀工那个。马上要去台湾定居了,二毛说感谢他去年向酒店推荐自己。完了今天还得去加班,昨天有贼偷了食堂女工的储物柜。”

    “这样啊,”郑海龙沉吟了一下,“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亚哲在江城还有套房子,被个清洁工住着,能告诉我具体地址吗?”

    “你给出租司机说飞霞路人民公园出口老干部楼就成。”安成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郑海龙道谢,挂电话。他没有把磁带交给接班的同事。他迅速换好衣服,找了把老式的,结实耐用的手电筒,离开了医院。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亚哲刚被抢救过来,尚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