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石俱焚
三个月后，道家，武当山下，郁苍镇。
这郁苍镇倒不大，可因是上山烧香参道的必经之地，小镇之繁华，不输一城。南郊有一条郁苍江，江平景美，乃是郁苍镇有名的景点之一，一名少年此刻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江畔之上，如同一只晾着肚皮晒太阳的癞蛤蟆。
“喂，你没事吧？”穿着一身浅绿色精致短衫的景项皱着眉俯身问话。先前少年乱挥乱抓，是被她从河里打晕后才没了挣扎，勉强拖上了岸。
说起事件的起因，也很让人无语：她正在被族人追捕，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动手，被追得没了办法，就使用“销声匿迹”藏了起来，然后这少年就以为她跳江了，二话不说地跳下了江，最可气的，这家伙竟然还不会游泳。英雄救美倒是听过，可对方这也太丢人了吧。
好在不用她进行人工呼吸，自己呕出两口水的少年已然悠悠转醒，看清眼前少女正是之前跳河自杀之人，身穿道袍的少年口吐浊水，一脸认真地规劝起来：“咳咳，姑娘可莫要想不开，有什么难心事，咳咳，可说与小道听，小道的师父可是道家长老，一定会帮姑娘你做主的。”
“道家长老？”景项眉头微挑。她此刻才发觉出异常来，系统的画外音竟然沉默了。
一直以来，系统的简介都是在她与人接触的时候触发，如果是毫无交集的情况倒也不会出声介绍。但现如今，俩人都开始面对面说话了，系统依然毫无动静，就很可疑了。她不信连个接生婆都能介绍上好几句的系统，会把这少年当作完全无关的路人甲。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说明了少年的关键。
景项不由的仔细端详起来，看少年傻不啦叽的样子，心想没准儿倒是能靠他混进掌门道观，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可看对方这一副狼狈样，她又有些拿不准少年所言真假，潮湿的衣物很容易通过内劲烘干，可少年坐起身来，在那一阵儿头身乱甩，却还是一副落汤鸡模样，看上去竟连丝毫内息都无。难不成这些年道家真如传言般都早已无心修行，只一心筑丹修仙？这么一想，少年还真有可能是道家弟子了。思忖至此，她也不再迟疑，开口道：“我这人最怕麻烦，所以有话直说了，第一，我没有跳江自杀，只是在躲避麻烦，但你也一番好心相救，我需要向你表示感谢；第二，你说你是道门中人，还是长老亲传，我有件物品需要亲手交给贵派掌门，我听说贵掌门三十年来从未离开过武当山，你能否引荐我进入长春观？”
“跳水里躲避麻烦？这麻烦是有多麻烦啊。”小道士嘴角抽搐了下，随即连连摆手拒绝景项请求，“这可不行，除了供人参拜的浮云观和用于大典观礼的宗仁观，武当山剩余九峰七十观都不会轻易接待外人。而就算是每峰都有接待客人的外舍与客亭，可也不准女人入内啊。”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拜托你。”
“可我连你身份都不知道，万一……”小道士觉得当面说人坏话不好，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朝堂，你呢？”
“景项。”景项撇了撇嘴，“我一个毛头丫头要见的可是中土最强门派的掌门，哪会有什么万一？如果你们真不放心，在见你们掌门之前完全可以对我搜身，脱光了搜也无所谓。”
“这……”朝堂被景项的豪放发言彻底震惊了，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半晌后，才嗫嚅道，“那你能不能说下你要交付什么给掌门？既然你说要把东西亲手交给他老人家，就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看喽，那又怎么检查它是否安全？”
“倒也不笨嘛。”景项心道，又笑眯眯地看了朝堂好一会，事关重大，她虽然着急，但依然无法完全相信对方，“只要贵掌门肯见我，我自然有办法证明，不过这件事稍后再说，桥对面刚才有人看了我们一眼后就退走了，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我好像又被发现了。”
朝堂随着她的目光往桥上看去，男男女女穿梭行走，驻足赏景者也不少，他是看不出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只当是景项转移话题，原本因对方救命恩人的身份而产生的信任感，也减弱了不少，忍不住一脸狐疑地回望。
景项不疑有它，只当朝堂没发现可疑情况回头问询，她也懒得解释，只道：“对方已经发现我们在一起了，虽然我想他们还不至于搞出人质绑架这一套，但如果你有道门前辈在附近，最好还是过去寻求下庇护，毕竟敌人气急败坏下为逼我应战，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你再给我留个联络的时间地点，等我甩开对方去跟你碰头，你也可以趁此机会跟门里说下我的请求，但如果你肯相信我，就最好私下里跟掌门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地不可久留，说完这些，景项扭头要走，朝堂赶忙道：“我今天是一个人偷跑下山的，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道家讲求的是无为而治，道家势大，没有哪个修行者敢来我们武当山脚闹事，镇里驻守的几位管事师兄也只是奉命处理些乡民的琐事，都没什么高深境界的，去找他们寻求庇护只怕不妥，我看不如你先跟我去浮云观，然后我去拜见掌门师叔，看看有无机会让他见你一面。”
“不行！”景项摇头，“我要上山的意图早已被人知晓，除非有人带我偷偷进观，不然对方守住道路要口，我绝对上不了山。”
朝堂一脸惊奇：“他们还敢光天化日之下阻拦我们不成，而且我们可是上武当山呐，就算是七大派里其它六大宗门的宗主亲至也得给个说法不是。”
景项再度摇头：“没用的，我有‘罪昭’在身，‘百门公约’他们比你熟。”
提起百门公约和罪昭，朝堂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其中有一条便说的是只要是在某个门派辖地内犯下罪行，一旦该门派发布了罪昭，无论你逃到哪里，百门联盟都有义务联合抓捕，送回发布罪昭的门派处置……想到这里，少年悚然一惊：这看起来青春俏丽的少女竟然是个罪犯，而且还是个被发布了罪昭的罪犯，那便至少是杀了人的重罪……少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与少女拉开距离。
景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能继续摇头：“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信不信？”
“我信。”朝堂猛点头。不信也得信，对方没杀过人最好，如果真杀过人，他要是敢乱怀疑，下场可想而知。
“呵。”少女轻笑。不管对方真信假信，以现在这种敌人环伺，她又不能一走了之的情况下，好容易能有个见到武当掌门的突破口，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对方离开了，“我相信你也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如果是在我说出罪昭之前，你大可以直接回山，现在嘛，恐怕你必须得跟我一起逃命了。”
说完，景项拽起朝堂的手，扭头往人群里扎，像是两个淘气的少年在玩耍，虽然引起一定范围的不满，但大多只是因为少年的身上还有些许水渍，大人们眼神中倒是蕴着些笑意，如果不是在追怀，就是在感叹青春吧，却打死想不到这一个是在逃命，还有一个是她的人质。
朝堂跌跌撞撞地在景项地拉扯下奔跑，他倒丝毫没觉得被挟持为了人质。倒也不是他傻，一来他不信有人真敢在武当山下伤害他一个道家弟子，二来景项的说法虽然唬人，但有些事经不起推敲：如果她真是被发布了罪昭的罪犯，又明显早已经暴露了踪迹，对方没理由不寻求武当山的援手，而就在武当山脚，道家想抓一个人，不要太简单。但明显景项是想要上山的，也确实应该是想见自家掌门，那么罪昭的发布也就是真的了，如此一来，对方很可能是不想要景项和自家掌门有所接触，不到万不得已，便不会让武当山知晓此事。那么，也就侧向证明了，景项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付给掌门……想通此处，朝堂咧嘴一笑：“她并没有撒慌骗我，真好。”
这郁苍镇倒不大，可因是上山烧香参道的必经之地，小镇之繁华，不输一城。南郊有一条郁苍江，江平景美，乃是郁苍镇有名的景点之一，一名少年此刻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江畔之上，如同一只晾着肚皮晒太阳的癞蛤蟆。
“喂，你没事吧？”穿着一身浅绿色精致短衫的景项皱着眉俯身问话。先前少年乱挥乱抓，是被她从河里打晕后才没了挣扎，勉强拖上了岸。
说起事件的起因，也很让人无语：她正在被族人追捕，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动手，被追得没了办法，就使用“销声匿迹”藏了起来，然后这少年就以为她跳江了，二话不说地跳下了江，最可气的，这家伙竟然还不会游泳。英雄救美倒是听过，可对方这也太丢人了吧。
好在不用她进行人工呼吸，自己呕出两口水的少年已然悠悠转醒，看清眼前少女正是之前跳河自杀之人，身穿道袍的少年口吐浊水，一脸认真地规劝起来：“咳咳，姑娘可莫要想不开，有什么难心事，咳咳，可说与小道听，小道的师父可是道家长老，一定会帮姑娘你做主的。”
“道家长老？”景项眉头微挑。她此刻才发觉出异常来，系统的画外音竟然沉默了。
一直以来，系统的简介都是在她与人接触的时候触发，如果是毫无交集的情况倒也不会出声介绍。但现如今，俩人都开始面对面说话了，系统依然毫无动静，就很可疑了。她不信连个接生婆都能介绍上好几句的系统，会把这少年当作完全无关的路人甲。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说明了少年的关键。
景项不由的仔细端详起来，看少年傻不啦叽的样子，心想没准儿倒是能靠他混进掌门道观，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可看对方这一副狼狈样，她又有些拿不准少年所言真假，潮湿的衣物很容易通过内劲烘干，可少年坐起身来，在那一阵儿头身乱甩，却还是一副落汤鸡模样，看上去竟连丝毫内息都无。难不成这些年道家真如传言般都早已无心修行，只一心筑丹修仙？这么一想，少年还真有可能是道家弟子了。思忖至此，她也不再迟疑，开口道：“我这人最怕麻烦，所以有话直说了，第一，我没有跳江自杀，只是在躲避麻烦，但你也一番好心相救，我需要向你表示感谢；第二，你说你是道门中人，还是长老亲传，我有件物品需要亲手交给贵派掌门，我听说贵掌门三十年来从未离开过武当山，你能否引荐我进入长春观？”
“跳水里躲避麻烦？这麻烦是有多麻烦啊。”小道士嘴角抽搐了下，随即连连摆手拒绝景项请求，“这可不行，除了供人参拜的浮云观和用于大典观礼的宗仁观，武当山剩余九峰七十观都不会轻易接待外人。而就算是每峰都有接待客人的外舍与客亭，可也不准女人入内啊。”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拜托你。”
“可我连你身份都不知道，万一……”小道士觉得当面说人坏话不好，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朝堂，你呢？”
“景项。”景项撇了撇嘴，“我一个毛头丫头要见的可是中土最强门派的掌门，哪会有什么万一？如果你们真不放心，在见你们掌门之前完全可以对我搜身，脱光了搜也无所谓。”
“这……”朝堂被景项的豪放发言彻底震惊了，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半晌后，才嗫嚅道，“那你能不能说下你要交付什么给掌门？既然你说要把东西亲手交给他老人家，就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看喽，那又怎么检查它是否安全？”
“倒也不笨嘛。”景项心道，又笑眯眯地看了朝堂好一会，事关重大，她虽然着急，但依然无法完全相信对方，“只要贵掌门肯见我，我自然有办法证明，不过这件事稍后再说，桥对面刚才有人看了我们一眼后就退走了，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我好像又被发现了。”
朝堂随着她的目光往桥上看去，男男女女穿梭行走，驻足赏景者也不少，他是看不出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只当是景项转移话题，原本因对方救命恩人的身份而产生的信任感，也减弱了不少，忍不住一脸狐疑地回望。
景项不疑有它，只当朝堂没发现可疑情况回头问询，她也懒得解释，只道：“对方已经发现我们在一起了，虽然我想他们还不至于搞出人质绑架这一套，但如果你有道门前辈在附近，最好还是过去寻求下庇护，毕竟敌人气急败坏下为逼我应战，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你再给我留个联络的时间地点，等我甩开对方去跟你碰头，你也可以趁此机会跟门里说下我的请求，但如果你肯相信我，就最好私下里跟掌门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地不可久留，说完这些，景项扭头要走，朝堂赶忙道：“我今天是一个人偷跑下山的，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道家讲求的是无为而治，道家势大，没有哪个修行者敢来我们武当山脚闹事，镇里驻守的几位管事师兄也只是奉命处理些乡民的琐事，都没什么高深境界的，去找他们寻求庇护只怕不妥，我看不如你先跟我去浮云观，然后我去拜见掌门师叔，看看有无机会让他见你一面。”
“不行！”景项摇头，“我要上山的意图早已被人知晓，除非有人带我偷偷进观，不然对方守住道路要口，我绝对上不了山。”
朝堂一脸惊奇：“他们还敢光天化日之下阻拦我们不成，而且我们可是上武当山呐，就算是七大派里其它六大宗门的宗主亲至也得给个说法不是。”
景项再度摇头：“没用的，我有‘罪昭’在身，‘百门公约’他们比你熟。”
提起百门公约和罪昭，朝堂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其中有一条便说的是只要是在某个门派辖地内犯下罪行，一旦该门派发布了罪昭，无论你逃到哪里，百门联盟都有义务联合抓捕，送回发布罪昭的门派处置……想到这里，少年悚然一惊：这看起来青春俏丽的少女竟然是个罪犯，而且还是个被发布了罪昭的罪犯，那便至少是杀了人的重罪……少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与少女拉开距离。
景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能继续摇头：“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信不信？”
“我信。”朝堂猛点头。不信也得信，对方没杀过人最好，如果真杀过人，他要是敢乱怀疑，下场可想而知。
“呵。”少女轻笑。不管对方真信假信，以现在这种敌人环伺，她又不能一走了之的情况下，好容易能有个见到武当掌门的突破口，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对方离开了，“我相信你也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如果是在我说出罪昭之前，你大可以直接回山，现在嘛，恐怕你必须得跟我一起逃命了。”
说完，景项拽起朝堂的手，扭头往人群里扎，像是两个淘气的少年在玩耍，虽然引起一定范围的不满，但大多只是因为少年的身上还有些许水渍，大人们眼神中倒是蕴着些笑意，如果不是在追怀，就是在感叹青春吧，却打死想不到这一个是在逃命，还有一个是她的人质。
朝堂跌跌撞撞地在景项地拉扯下奔跑，他倒丝毫没觉得被挟持为了人质。倒也不是他傻，一来他不信有人真敢在武当山下伤害他一个道家弟子，二来景项的说法虽然唬人，但有些事经不起推敲：如果她真是被发布了罪昭的罪犯，又明显早已经暴露了踪迹，对方没理由不寻求武当山的援手，而就在武当山脚，道家想抓一个人，不要太简单。但明显景项是想要上山的，也确实应该是想见自家掌门，那么罪昭的发布也就是真的了，如此一来，对方很可能是不想要景项和自家掌门有所接触，不到万不得已，便不会让武当山知晓此事。那么，也就侧向证明了，景项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付给掌门……想通此处，朝堂咧嘴一笑：“她并没有撒慌骗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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