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

    凤娇娘家住在临水村，虽然和宋家所在的邓林村是隔壁村，离得却不近。凤娇一路打量，几个孩子也从车厢里探出头。

    牛车拐啊拐，终于到了林家。林家几乎在临水村的最外侧，周边有一大片梧桐树，初夏的时候她和林光耀经常会拔下梧桐花淡紫色的花冠，吮吸着里面的花蜜。爹没赌的时候会用线把梧桐花串起来，给她做手链和项链。

    他们从牛车下来，林母由一个身材高大，端庄大气的妇人推着出来。林光耀介绍：“这就是你嫂嫂。”凤娇问好：“嫂嫂。”

    林光耀又问妇人饭烧好了吗，妇人回道：具已摆好，只等你们回来就坐用饭了。

    林母满眼心疼的看着凤娇，握着她的手不放开。凤娇让几个孩子叫姥姥。孩子们照做，林母说：“好，好。”又看着元宝和银子说：“你们就是元宝和银子吧，真不错，怪不得你舅舅回来后夸你们听话懂事。”

    元宝和银子有点不好意思，嫂嫂说：“婆婆，可以用饭了吧。”

    “哎，吃饭，吃饭。”吃饭时林母让金宝和玉玉坐在她的两侧，问他们想吃什么。凤娇看了眼元宝和银子，两人望向金宝玉玉的眼神里

    透着艳羡。她给哥哥使眼色，哥哥秒懂，忙给元宝和银子夹菜，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根鸡腿。

    吃罢饭，凤娇想帮嫂子收拾盘盏。林母拦下，母女俩在屋里谈了些知心的话。

    林母先是问凤娇是怎么得来这台轮椅的，简直是上天给她的最大的礼物！凤娇随便编了个理由，林母信以为真，毕竟他们是游戏里的NPC，思维并不敏捷。

    嫂嫂收好盘盏后，很识趣的没进屋，而是到院里看林光耀以及四个孩子玩。她很喜欢银子，四个孩子里只有她吃饭最文雅，看着最乖巧。林光耀凑到她耳边，笑嘻嘻的问：“咱们啥时候也要个。”

    “去你的。”她嗔怪道。

    玉玉从前面走过来，抱住舅舅的腿，含糊说了句：“舅妈有个小弟弟。”

    等到暮色四合，梧桐树上落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在麻雀的叫声里，林光耀将妹妹外甥带上牛车。凤娇和他并排坐在牛车前，听见他说：“妹妹，你嫂子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给娘的那个轮椅，能不能给你嫂子一个。我岳丈腿脚不好，有这个轮椅走路能省很多力。”

    凤娇爽快答应。四个孩子靠在一起，低声吟唱起不知名的童谣。

    过了邓林村那座大桥，远远就能看见宋家了。林光耀把金宝玉玉抱下来，银子和元宝已经撒了欢似的跑进屋。婆婆端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那椅子很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上去的，那副架势倒像是慈禧太后。

    “谢谢你了，孩子他舅。”婆婆半合着眼开口，语气并不很好，“今晚上就在这对付住一晚吧。”她继续说。

    林光耀拒绝，凤娇不便说什么，把他送到门外，看他驾上牛车远去。等她进屋，婆婆怀里揽着金宝，其他三个孩子围在她身边。

    “哼，你娘你哥跟你说什么了！告诉你，得宝虽然死了，但你永远是他媳妇，你还要把他的孩子给养大。只要有我在，你别想着改嫁，你哥要想把你重新许配人家，我就拿根绳勒死在你家！”婆婆怒目瞪着凤娇，凤娇怕吓到孩子，呵道：“元宝，领着弟弟妹妹进西厢房。”

    元宝推搡着孩子们走后，凤娇不甘示弱回婆婆：“你乱说什么！我怎么就要另找人家了，你发什么昏！

    我问你，婆婆，我对这个家，对孩子，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到吗？你这无缘无故骂我一通，我实在想不明白。”

    “那天，牧场的伙计，你们两个……”

    “停，牧场伙计和我说话，您不就在我们旁边吗，我们说了啥，你没听到吗？人家不就是教了教我怎么赶牛吗。”

    “那也不行！”

    “呸，凭什么，难不成寡妇就不能和人说句话了，那我以后去卖瓜给你的孙子们挣钱上学，也不准我和男人说话？你自己也是个寡妇，也没见你和村里的男人说话少。”

    凤娇的话像钉子一样扎在婆婆心里。她忽然觉得林凤娇和之前不一样了，另外，自己也和之前不一样了，自己的脑袋好像灵光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混沌了。

    “我也不瞒你了，之前我哥确实想把我带回家，另找个好人家。可是我回绝了，我想，女人不能只靠男人过活，再说我也舍不得孩子们。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揣度我。还有，以后不要再说吊死之类的话了，你除了能吓到真心对你好的人，对其他人根本没有影响，人家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凤娇冷冷丢下这些话就摔门出去了，晚上自己一个人躺在西厢房里安睡至天明。

    婆婆睡前问元宝舅舅和姥姥有没有对娘说些别的话，元宝说：“姥姥说我和银子很懂事，又说叫您多注意身体，叫娘不要太累，有事情就找舅舅。奶奶，你为什么生娘的气？”

    看着元宝真诚的眼睛，婆婆给他掖了掖被角说：“没事，快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