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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瞿硎之死

    瞿硎饮下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绝命毒药,从容坐在椅子上。

    本就年过花甲的他,呼吸逐渐开始困难,就像是那日在城墙脚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往事。

    他想起与师兄王猛在关中攻读兵书的日子,关中的蚊子很大,师兄常常把蚊子掐死扔进嘴里,并美其名曰“以命偿血”。

    他想起和师兄一起在洛阳街头挎着畚箕到处叫卖的日子,想起两人在嵩山时,被吸纳加入有着千年传承的门派的情景。

    想起自己与师兄意见不合,互相嫌弃对方谋事狠毒后分道扬镳,一个成为氐秦丞相,一个进入文脊山隐居的事情。

    后来自己不甘寂寞,向燕国慕容垂献计,导致桓温枋头大败,他记得自己得到消息时无比骄狂畅快。

    这些画面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他看到了沈傲,这个他待之如孙,爱之如子的少年。

    瞿硎嘴角扬起一丝由衷的微笑,他这般死去,谢家应该再也不敢找那小子的麻烦了。

    那帮神秘不可一世的家伙应该也会主动去帮助沈傲吧,那小子该怎么活下去,谁说得清呢?

    天下之势会如何推进,谁说得清呢?

    或许氐秦不该有师兄王猛,世上也不该有瞿硎。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该去陪陪师兄那个偏执狂了。

    瞿硎的呼吸停止,遗态安然。

    谢石谢韶与郗愔三人均是无言,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

    谢韶无言最甚,他呜呜叫叫要让所有人赔命,现在瞿硎死了,死在他们面前,他楞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瞿硎是高士,与郗愔一起来调解事情,如今却死在了谢家。

    第二,谢家这种庞然大物,对手很多,如果消息走漏出去,有人抓着这件事不放,对谢家的名誉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第三,门阀之间虽然互相明争暗斗,但大家都遵循一条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不迫于无奈,不上升到性命,不牵扯家族支脉。

    当年王敦造反,换任何一个朝代,琅琊王氏都不可能有崛起的机会,但这场谋逆却丝毫没有影响琅琊王氏其他支脉的发展。

    还有桓温篡位,当时已经明摆着的事,桓温篡位死后,本应集江东之力将龙亢桓氏歼而灭之,但桓氏如今盘踞荆湘,稳如泰山。

    除去桓氏有强大的兵力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大家在一个牌桌上打牌,谁犯错赶下去就行,再找个人上桌即可。

    另外,坐庄的只能是皇家司马氏,你的牌也不能大我多少。

    相互制衡,相互掣肘,这就是门阀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现在,一个在二十年前就传的神乎其神的高士不明不白的死在谢家,这让他们如何向外界交代?

    谢石究竟是带兵多年的将军,变脸与翻书还快在他身上体现无遗,他一改刚刚对瞿硎和郗愔强硬的态度,也不讨要劳什子说法了,也不喊着让沈傲来守灵了。

    他语气不悦,对谢韶道:“你儿子如何死的,我不管,如果瞿硎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相信兄长一定不会轻饶你!”

    开什么玩笑,一个从小就操行败坏的竖子,强暴了别人的丫鬟自己身死,简直是老天开眼!

    也不看看自己这一脉是什么德性,自己亲爹谢万不学无术,吃了大败仗,要不是自己和哥哥谢安求情,估计谢万谢韶这爷俩早都去见阎王了,一个被朝廷贬为庶人的后代,仗着族中蒙荫,也敢吆五喝六?

    现在要为混蛋儿子的死搭上整个谢家的清誉,为谢家带来潜在的危险,他谢石作为第二话事人,绝不可能同意。

    “这一脉真是族中之耻!”谢石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后,不忘提醒郗愔:“郗公,你当个证人,他的死属实与谢家无关,我们会用建康最好的棺椁装殓他,然后送到吴兴沈氏,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郗愔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表示认同。

    ......

    沈傲在游船上闲来无事,非要找刘寄奴教自己下樗蒲。

    “别动别动,我吃你!”沈傲扒拉着刘寄奴的手,激动的拿掉他的棋子。

    刘寄奴想提醒沈傲犯规了,但见识到他那雷厉风行、说杀绝不放过的风格后,只得闭嘴,任由沈傲拿掉自己的棋子。

    一局下完,沈傲兴致阑珊。

    “以后跟我混吧。”沈傲突然对刘寄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刘寄奴和身旁的同乡互视了一眼,刘怀敬挖了挖鼻孔,道:“看我们做什么?饭都吃不上了,有人收留我们,还需要考虑?”

    刘寄奴会意,招呼着其他四人,“扑通”一声,五人一齐伏在地上,齐声道:“见过家主!”

    沈傲歪靠在棋盘上,眯着眼享受这如梦如幻的时刻。

    不久前自己比刘寄奴这帮人还不如,短短时日,就变成了吴兴沈氏的家主,虽说自己是个私生子,没有什么继承权,若是沈叔任有后,自己干脆当个清闲庶出的二爷,总比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好。

    想到这,沈傲突然起身,招呼来游船上的家丁,问道:“我大哥家中都有谁?”

    那家丁老老实实回道:“回二爷......家主的话,家中只有夫人一人,不过,家......前家主平日爱出去游荡,家里还有五房小妾,听说前段时间从氐秦燕地买了十几个能歌善舞的歌伎,估计过一段时日才能送到府上。”

    你听听,你听听!夫人一个,小妾五房,还有十几个没开封的新鲜处......歌伎。

    就连这家丁都是个伶俐的,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能够赶紧改口。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这些都不是沈傲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沈叔任有几个孩子。

    但是家丁却说,沈叔任与大夫人结婚两年,家中并未增添子女,大夫人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纳妾,只要能生孩子就行,到时候过继到自己这边,也算名正言顺,还能给自己养老送终。

    但沈叔任连续纳了五房,也没造出来一个娃。

    “真是苍天......无眼啊!”沈傲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