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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

    明途垂着阴沉的脸从草场回到了家中,他不知道影甜会突然和他说这么多,自己却对她发了脾气。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感是否还是那样的真挚,是否有过一点点的动摇,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他生气地将它踢翻。他的心里很是郁闷和迷茫,在面对她时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对待一个许久未见的已经不愿重新认识自己的朋友,没有人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时该这么做,母亲没有,方喜没有,学校的老师更没有。由于他的经验缺乏,他把自己的思念变成了怒火肆意的在她的身上发泄,觉得不解气还要不做说明就转身离开,甚至在她走的那天都没有好好的和她告别。

    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摆在他的眼前,她建议自己去创业。

    “为什么她要建议我去创业呢?难道她是不相信我的人品或者做事情的效率吗?她以为我如果继续跟着别人干的话我依旧会像当初那样偷懒吗?不不不,她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难道我在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以一个这样的负面形象出现的吗?难怪她一开始不愿意和我认识。”明途绞尽脑汁的去想这些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事。

    这些纷乱复杂的思绪无情滴占据着他的大脑,他费力和他们做着周旋,身上已经冒出了汗,也没有了力气,他倒在炕上睡去了。他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结论:他对她的空间情感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的强烈了,甚至在不久之后就会完全消失。

    明途睡了很久,忽然被猛的惊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并出了一身冷汗。他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耷拉着的面无表情的瘦削的脸暗示着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缓了一会,努力理清复杂的情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的脑袋疼痛无比,他想再睡一会,却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睡着了。

    他走出了屋子,看着早已被夜幕笼罩的整个村子显得很陌生,自己所处的整个环境更加让人感到困惑。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摆脱这种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情绪,不知道是否自己真的要像影甜说的要自己做点什么生意呢?那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不禁想的更多了,仿佛头痛欲裂的那种酸爽感觉并不能阻止他进行更深一步的思考。

    他觉得家里辛辛苦苦供自己读书,结果到头来却还是摆脱不了依旧身处小山村的命运。自己在工地所学到的东西跟在学校读书所学到的知识完全不一样。书本上的东西都是死的,毫不懂得变通,根本不会去注重实践操作,导致自己毕业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用到当初上学时所学到的任何东西。他目前所学到的东西,所掌握的技能都是在社会上不断磨练出来的,都是经验凝结而成的。但他并不后悔接受学校苍白的教育,最起码教会了他如何做人,如何待人,知道了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是触犯了底线而绝对不该做的。他觉得自己在学校辛苦所学的知识不应该就这么浪费,而应该让更多的没有读过书的孩子知道并理解,这无论是作为一个学生还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应该且必须的。

    他心满意足地停止了想象,显然这带给他无穷的快乐,而这种快乐的有效期是很长时间的。

    明途的成人礼是在工地上度过的,是方喜和他的工友们一起陪他过的。当时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没有正式的服装,没有香气飘飘的鲜花,更没有美味的生日蛋糕。有且仅有的只是一碗泡面,在两个馒头上插着几根现买的蜡烛。

    明途在一片起哄声与笑声中满意地许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愿望。没有礼物,没有盛大的晚餐,但这个生日足以让他久久铭记于心。

    明途在第二天早上放完羊之后回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将一切抖打点好之后便准备要出去散散心,最近的事让他感到很烦很乱,甚至感到头皮发麻。他带着方喜临走送给他的随身听,他一直都有很好的爱护它。

    他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心情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脑海里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他一直都很喜欢这样。当他分别走到学校和草场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侵占了他的内心,但却没有过多的停留。

    他漫步在路上,身边不断的走过很多他之前所不熟悉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村里的人。每个路过他的人都打扮得很漂亮,很整洁,就连说的话都显得十分高级,十分文明,跟整个村子的风气十分不搭。但明途觉得这是一件好的事情,毕竟这代表了他们村子已经迈入了一个更好的地步。

    他路过布告栏,上面张贴了一封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的告示。他认真地阅读了上面的大体内容,皱着眉,咬着嘴唇,仿佛是在怪罪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以使他变得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决定——我要当一个乡村教师。

    随着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加之城里压力的日益巨大,许多有才但渐渐承受不住压力的年轻人或者外出的打工人在最近都开始选择了回乡创业,明途路过的那些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他们想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的家乡做一份贡献。

    告示上说明目前村里能做的岗位都已满员,只有一个小学教师的岗位还在空着。但当这个小学教师的待遇并不十分友好,不仅要管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就连薪水也与付出的努力不成正比。明途自己深知这一点,但他心里觉得总比没事做要强,自己好歹在城里念过几年书,可以回到家乡体现自己的价值,难免不失为一件好事。

    明途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没有人跟他竞争。只要自己出手,必然马到成功,这个位置唾手可得。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喜悦,他为自己的价值终于即将得到体现而开心,也为自己今天出行所遇到的这个好消息而开心,真是一次难忘的散心啊!他心满意足的继续自己那漫无目的的游荡。

    明途在回到家中立刻写了一封应聘小学教师的信并送到了村委。他极力使自己所写的内容简洁明了却能一语中的,好让看信的人一下子就能够知道自己的优势和满满的诚意,他也尽量把字写得漂亮些,好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他想:尽管没有人和自己竞争该少的步骤也不该简略。他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多余。

    做完这些,他就迫不及待的把信送到村委,自己则在家静候佳音。

    过了几天明途收到通知说自己已经被录取,随时准备报到。明途接到这个通知时并没有显出十分的高兴,反而早就意料到了,他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洋洋得意的姿态。他去置办了一套新衣服,换了个新发型,好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式的老师。

    几天后他接到通知去学校报到。迎接他的是他小时候来这所学校报到时所迎接他的老师,只不过变得更加苍老。他将短短的,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穿了一身黑,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乍一看就是一个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肯定深受家长们的喜爱。

    他向明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学校共有五十六个孩子,虽说人很少,但就只有两个老师(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女老师),加上孩子们现在正是活泼好动是年纪,人手实在是不够多。

    他带着明途简单参观了学校,学校大体没有变。足球网还是只有两个,黑板还是有很多小破洞,桌子和椅子还是那么的破。当明途跟他说自己小时候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时,他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原来你小时候是我们学校的啊!我为我们学校有你而感到骄傲,十分感谢你能够毛遂自荐来我们学校教书,以后大家相互多多关照。”那雄厚低沉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学校。

    明途在参观完校园之后蹦蹦跳跳地跑回家,一路上连风都是甜的,无论见到什么都是之前没有见到过的如此可爱。明途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还没等母亲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便又跑出去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

    母亲望着明途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途手里攥着通知书,没有停歇地跑到了奶奶的坟前。奶奶的坟前由于明途的经常修理而十分整洁。

    明途跟奶奶讲述了自己录取的过程,讲述了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开心,连一点细节都没有省略。

    讲着讲着明途不觉的掉出了眼泪。突然他掩面放声哭泣,举动中都显出对奶奶无尽的思念,他直到现在还在不断的懊悔。

    明途想到了影甜,他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就像晨雾一般的朦胧,轻轻一触就会消散;像树叶一样的脆弱,轻轻一碰就会肢体破碎。他以为他可以成为影甜生命中的重要角色,没想到一切到头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自己只是她匆匆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罢了,不可能会有更多更深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