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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论世间,情为何物?(二合一大章)

    每四张桌子中间都有着一位侍女立于原处,待宾客用餐时便会随时为其斟酒服侍。

    但此时府外大门还未开门,这些桌子上还未坐上来宾,任离在心中数了一下数量后,光是他这个方向见到的就少说有两百桌。

    一会还会有凡人舞女和乐团前来在大殿外的广场中心舞蹈,皆时还要任离和柯翎儿在此场地内一步步的进行着婚礼仪式。

    任离跟在柯问天身后巡视着府内的一切,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众执事随时汇报此次婚宴准备是否完毕的情况。

    任离全程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柯问天熟悉的处理着这些琐碎事务,心知修士就算修至天阶,但还是没有脱俗,而真正算是迈入修炼一途,得成为圣阶修士才行。

    届时寿数翻了几倍,眼界与修炼所需东西俗世无法提供后,便会自行在短暂的时间内处理完俗世事务去追寻着自己的修炼大道。

    在柯问天亲自确认完了府内大致的情况后,终于带着任离来到了天元府大门之处。

    完全卡着今日的行程安排时间到达此处,没过多久执事便传来第一波宾客十宗宗主前来入府的禀告。

    柯问天于是大笑着带着任离走出了大门将十宗宗主引了进去,每位宗主身后都跟着两名随行长老,见到柯问天时届时送上了为其女儿大婚准备的贺礼。

    十宗宗主也都是首次见到任离,其中性格外向的几位宗主十分热情的和任离交流了片刻,有的甚至试探性的伸出手来拍了拍任离的肩膀,在短暂的触碰下发现了任离此时的修为,惊讶之下脸上的笑容笑的是更加的灿烂起来。

    但是当任离见到叶薛血时,表面虽然表现得一丝不苟,但心中始终有着一丝从小便留在内心的惊惧,本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内含威胁的话语,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只见叶薛血一脸和蔼笑容的看着任离并与之交谈着,丝毫不提自己姑姑姬月之死的事。还说为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礼作为祝贺自己成婚的礼物。

    在叶薛血和任离交流之时,柯问天的眼光却是始终不离的跟在叶薛血身后身姿丰韵的妇人装扮但面容却丝毫不显老的女人脸上,而此人便是柯翎儿的母亲,韵琳。

    柯问天眼神复杂的看着韵琳想要与其目光接触,但是韵琳今日却是始终默默的跟在叶薛血身后寸步不离也一眼都不看向柯问天。

    柯问天看了半天见无果后,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然后脸上不禁瞬间表现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转瞬之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叶薛血虽然目光没有看向身后,但是见柯问天一脸萧索的样子便知道身后跟着自己的女人确实十分听话且完全不理睬对方。

    然后叶薛血与柯问天客套几句后便带着韵琳进了府门。

    四周其余宗门的宗主见此,不少都是对此事知晓大致原因,看着柯问天年已近百,此时已经面容枯槁头发苍白,而他曾经的年轻妻子仍旧风采夺目的样子,各自皆是对此事感慨万千。

    修剑之人,多数人皆是一生只动一次情,情动便是一生。而韵琳就是叶薛血成为隐宗宗主后在柯问天身下布下的一枚子。

    叶薛血与柯问天年轻时皆是人族顶尖的年轻俊秀,因为很多事情互相不对付,而叶薛血此招美人计,让柯问天正中下怀,因为此事发生了很多的误会与遗憾。最终韵琳在各种原因或主动或被动的离开了柯问天的身旁,回到了隐宗一直隐居到今日大婚。

    柯问天因此便与叶薛血结下了真正的私仇,一些年来皆是用着天元宗人族第一宗的能量偷偷暗中与叶薛血扳手腕,若不是因为责任所绊,也许早就提剑亲自杀至隐宗与叶薛血决一死战。

    但男人有可为,有可不得不为,生于尘世而受困于尘世。这便是之前柯问天向任离所说的作为天元宗宗主,得到了许多,也因此失去了许多。

    柯问天命令了四长老柯应也是他的表兄招待着接下来的第二批第三批拜访者,便带着任离为十位宗主领路前往天元大殿外的台阶前所置的贵宾席位。

    柯问天在任离的跟随下慢慢的坐回了主位,看着十宗宗主和随行者们落座后,眼神还是不自主地看向了韵琳,想到韵琳对自己的反应心中也是感到理解,毕竟是当年自己犯下的错,如今能将其请到此处就已经十分庆幸了。

    任离看到自己岳父萧索的样子其实也十分的感同身受,因为他甚至知道岳父不知道地很多残忍事实。但是作为一个晚辈,长辈当年的事只能由他们处理,自己也不好插言。

    坐于座位上的柯问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向着一众宗主长老举杯笑着说道:“今日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感谢各位前来天元城参加我女儿的大婚,老夫这一杯,便是敬大家的。”

    说完,直接一口喝完了手中的酒,喝酒时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妻子之处

    然后柯问天坐下后又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停的自斟自饮。一旁陪侍的侍女此时却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急的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任离见此朝她挥了挥手,于是侍女便绕着走到任离面前。

    “公子。”

    侍女半蹲向任离行了一礼。

    “你退下去吧,我来给宗主倒酒。”任离朝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是!”侍女答道,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宗主今日心情不好,如今听言如释重负,低身后退三步后然后转头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此处。

    任离站起了身,走到一直喝闷酒的柯问天身旁,蹲了下来低身说道:“岳父,各位宗主都在看你呢。”

    “嗯?是吗。”柯问天并未用灵力排除酒气,数杯珍藏多年灵果所制的烈酒下喉,堂堂天元宗宗主如今苍老的面容中竟然显出了一丝心灰意冷的衰颓,原本在其身上感觉不到的老人特有的迟暮之气,此时也是在柯问天佝偻独自饮酒的模样下尽显无疑。

    任离见此不禁鼻头一酸,心知能让人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元宗宗主显得如此落寞,那对方在其心底的重要性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看似放荡不羁的任离其实也有着一颗感性的心,见岳父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于是伸出手按住了柯问天拿起酒壶满是皱纹的手。

    任离不管下方早就发现不对劲在旁看戏的各宗宗主,眼中噙着泪的朝其慢慢说道:“岳父若是要喝,小婿来帮你喝个够。”

    然后伸出手就要去夺柯问天手中的酒壶。

    柯问天喝的昏沉的头此时转过来看着任离,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见任离眼神坚毅毫不退让的样子,柯问天竟然破天荒的让步松开了抓紧酒壶的手指。

    任离见此十分自然的从柯问天手中拿过了酒壶,先是为柯问天满上了一杯,然后凑在柯问天耳边低身说道:“小婿或许有办法让岳母与岳父说话。”

    说完也不管柯问天是否答应,将酒壶拿了过来后站了起来,边走边为自己斟满酒。然后走至各位看戏的宗主中间,吐词清晰的缓慢朝他们说道:“岳父今日不胜酒力,接下来的酒小婿便代其为之。”

    然后转了一圈,举杯向前朝着各位宗主敬道:“这第二杯酒,便让晚辈任离来喝,晚辈敬谢各位前辈前来参加婚礼。”

    说完,直接一口将满杯酒下肚。

    任离脸色虽无何变化,但此次婚礼所用的酒杯一杯就可抵他自己酒壶的四分之一,而且此次大婚所用之酒是相当的辛辣且出了名的后劲十足,时常喝酒的任离喉咙此时都辣的有着些许难受。

    任离喝完后转身朝向叶薛血,走至其座前五步远之处,又用手中酒壶为自己倒满了酒。任离看着自己面前灭族仇人叶薛血的脸,看到对方略显讥讽地脸色,当着十宗宗主的面。

    “咚!”

    双腿猛地跪地,举杯向其说道:“这第三杯酒,离儿亲自敬义夫。”

    说完,神情复杂的看着叶薛血,然后仰头一口猛地干下了手中的一大杯烈酒。

    一口下去,任离忍住想要反胃的冲动,运用灵力将此酒强行压回了胃中。

    喝完后,任离感觉到头略显沉重。心中说道,此礼乃是谢你的培养之恩,但此酒之后,日后我们便不再有任何关系。灭族之仇的该死之人,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任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而叶薛血见任离如此大礼,也只能将杯中烈酒一口饮下。

    喝完后,叶薛血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任离跪着朝着身侧后方的韵琳说道。

    “韵姑姑。”

    任离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如此开口喊道。

    韵琳此时见到任离双眼通红一脸悲伤的样子,从未见过任离如此神态的她,此时也因此差点慌了神。

    任离自小便是被他带大,如同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疼爱,见到任离如今的模样,心中也是十分的心疼,她知道任离此刻急忙的喊自己是为何,只能眼含泪水的微微摇头示意任离不要这么做。

    任离略显醉态的举杯朝着韵琳开口道:“离儿这第四杯酒,便是敬给韵姑姑的,离儿感谢韵姑姑多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在离儿看来,不是母亲胜似母亲。但今日离儿见姑姑如此作态,却是十分的伤心。”

    任离话至于此,停顿了片刻。

    周围的各宗宗主包括喝的醉醺醺的柯问天皆是将目光投向了任离,四周看戏之人心知接下来好戏就要来了。

    任离闭眼酝酿了片刻,睁开双眼后开口道:“离儿虽然与岳父相处时间不久,但经过短暂的接触便可知道,岳父乃是至情之人。今日最看重的事有二,其一便是女儿婚事顺利的圆满结束;而第二,便是想与十多年未见的韵姑姑说上哪怕一句话甚至是只对上一次眼。”

    说完任离站了起来,一口将口中的烈酒饮下,喝完忍不住的咳了两声差点没有站稳身体,韵琳甚至差点为其站起身来,但见叶薛血的余光冷冷的看着自己,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任离刚喝完,摇晃着身体将酒壶中只剩的最后一杯量的酒给自己倒满,然后就将酒壶丢给了立侍在叶薛血一旁的侍女。

    任离此时双眼通红含泪并口吐酒气的接着说道:“刚才那杯是离儿敬韵姑姑的,现在离儿手上最后的这杯酒,便是为岳父而为之。若是离儿喝下这杯酒,韵姑姑就算是为了离儿今日大婚唯一的请求,恳请韵姑姑起身在大殿内与岳父喝一杯酒。”

    说完,任离也不等对方回话,将手中最后一大杯酒,仰面直接灌入了喉中。

    刚喝完,任离便将手中杯子丢在了地上,用袖腕擦了擦嘴上的酒水,身体摇晃的看向韵琳。

    半响过后,任离见韵琳依然低头默默的坐于原地一动不动。

    头脑昏沉的任离见自己如此劝导都没有用,忍不住的在大殿中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离儿在韵姑姑眼中竟只是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世间,情为何物?......”

    任离转身低声朝着柯问天一摇一晃忽快忽慢的走去。

    “不过是痴情儿的自相情愿......与妄想...罢了...”

    任离声音越来越低,当他说出最后这句话时,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柯问天看到任离快要走到自己身前时,身体不稳直直地朝着面前的台阶迎面摔去。

    旋即灵力瞬间运转于全身酒气顷刻全无,从酒桌前消失出现在了任离的面前。

    柯问天抱住了将要倒在台阶上的任离,眼中不禁感动的含泪低声说道:”傻孩子...这...这又是何苦呢......”

    “唉。”

    说完又不禁叹了口气。

    然后柯问天双手环抱着任离抬起头来,看向在座各宗宗主,向在场之人环顾而去。

    十宗宗主中有人原本一脸戏谑的看着这一场好戏,但见柯问天此时又仿佛回到了平时那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却隐隐气势更加逼人起来,只好收起了看好戏的样子不想因此得罪对方。

    当柯问天看向叶薛血时,见其仍旧是一副看好戏但还未尽兴的样子,仿佛对刚才大戏的主角不是柯问天而略显遗憾。

    柯问天知道今日乃是女儿大婚,不好节外生枝心中没有去和叶薛血计较,于是看向一旁的两位侍女向其挥了挥手,对前来的侍女说道:“将其带入安全的地方休息并换一身衣物,一会进行大婚仪式前再将其带来。”

    “是。”两位侍女娇声的答应道。

    然后任离就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之下慢慢的离开了大殿。

    任离处理完后转身直接朝着主位走去,坐下去后略感歉意的看向各位宗主抱拳说道:“今日给各位看笑话了,是老夫招待不周。”

    然后大声叫道:“来人啊!”

    守在不远处的黑衣执事听言快步跑到近前半跪着说道:“宗主有何吩咐?”

    “今日来宾都坐满了吧?”柯问天问道。

    黑衣执事听言抱拳答道:“回宗主,人都来齐了。”

    “好,那先开始歌舞表演吧,按照婚礼仪式前制定的顺序来。”柯问天说道。

    “是!”执事回答后便退了下去。

    现在时间已经至正午,正是接待宾客之时。

    柯问天举起一杯酒,慢慢的走到了高台边缘,运转灵力,朝着下方一众之人大声说道:“今日我天元宗圣女大婚,老夫感谢各位的莅临,若有任何需求,皆可向守候在一旁的侍女要求,定当尽力满足,老夫便先干为敬了!”

    说完,柯问天便一口喝完了手中的酒。

    但并未像之前一般让酒气留于体内,当烈酒入喉之后便被体内的灵力将酒气排出了体外。

    柯问天笑着转头回到了座位之处,开始与各宗宗主攀谈起来。

    仿佛对之前发生之事完全没有记忆,而一众宗主也大都是人精,对刚才之事也都是只字不提。

    ...

    此时,韵月楼内。

    柯翎儿在今日很早之时便起了床。在沐浴焚香后,侍女们便轮流拿着数不清样式的带着金丝蚕丝绣饰的鲜红色礼服在一旁,由其一一挑选试穿,之后又进行了众多饰品和头发装扮风格的挑选。

    当其将一身服饰装扮准备,挑选,试穿,决定全部解决之后,时间就已经到了午后太阳快落山之时,柯翎儿对此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任离此时早已醒来,换上了全新的衣服后便坐在床旁打坐调息起来,然后将身体内的酒气逼出。

    在柯问天抱住任离之时,便由其帮助逼出了部分酒气。但剩下的酒气柯问天并没有完全帮任离驱除,是因为任离若是在场,有很多话柯问天不适合说出来,但当任离被带走之后,柯问天又觉得当时憋在胸口的话已经全部没有述说的必要了。

    因为柯问天此时是真正的放下了儿女之情,他的剑道境界也在那一瞬间突飞猛进,所以当其他宗主看到柯问天一改前颓的样子,甚至觉得柯问天此时拥有着不该一个老者应有的仿佛年轻人的锐利朝气。

    而此刻柯问天可以十分肯定的是,若是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灵力强度足够的灵脉,他有着很大的把握能够在此唤起天道注视并扛过天雷的锻体之劫,并经过天道的洗礼破除枷锁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