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夜小雨
初秋时节，夜半时分，飘洒的细雨如同一根根银针划过漆黑的夜空，透明雨滴在街道路灯昏黄光团中转瞬即逝，还未细看明其形体便隐没在光团外的黑暗中。
“滴答……滴答”
积少成多的雨水在树叶上聚成水滴，溅落在地上响起轻微落地声。
白石镇街道上长条白石铺成的路已经浸起一层水暗色，这绵绵阴雨自前日起就没有停过。
秋困春乏，夏末秋初的绵绵困意如同这阴雨笼罩着所有生灵，除了那令人讨厌的花蚊子。
白石镇十之八九的人此时已经熄灯入眠，屋内灯火尽灭，只留屋前一盏三米黄灯为那夜醒之人指路。
余下那十之一二如不是失眠症作祟，也只能是受不如意之事所困，无法享受这绝佳的梦眠时间，幼小的李海明便是其后者。
七岁的他大包小包的紧跟在父亲左边，沿着飘雨的白石路往家方向走着。父亲右手撑着的伞太高，总有一些雨丝从宽敞的伞下空间吹到他脸上。
瘦小的他只能尽量往父亲身边靠。
母亲的肺部旧疾半年前突然恶化，父亲带着他和母亲从镇医馆一直求医到郡医府。
当时年幼的海明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可是路上很多新鲜事物还没等他细看，父亲总是脸色阴沉的拉到他到那个令他非常抗拒、布满药草味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海明很不情愿，母亲在病床上令人窒息的艰难呼吸声，父母隔三差五的争吵声，以及父亲脾气开始变得急躁让海明感到非常惶恐。
记得有天深夜，在病床边醒来的海明想去上个厕所。出病房门后刚到走廊的拐角，他发现父亲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手中一块红绳挂坠出神，眼泪已然噙满他的双眼。
海明躲在转角处，看着如同苍老了十岁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幼小的内心在那晚明白，自己现在不能给父亲再添乱了。
三天前的清晨，被肺病折磨的母亲用瘦骨如柴的手抚摸过他脸，想说句什么话，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手最终无力垂了下去。
“阿兰！阿兰！”
父亲把海明扯到一边，在床边焦急的大声呼喊母亲的名字。
走廊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很多医师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病床上母亲少有的安详脸庞，让幼小的海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被父亲拉到一边的海明突然觉得心里如同有个尖锐的重石压在心中，沉闷、刺痛、让人难以呼吸。
眼中的一切忽然离他好远，想说话却也发不出声，眼角不自觉涌出的泪滴划过脸颊留到嘴角，苦涩至极。
第二日下午，在郡医府高大院门前，海明在一旁的长椅上安静等候着父亲。海明发现郡医府院门前人来人往，除了那些门卫神色泰然，嬉笑如常外，其他人几乎都是一脸愁容。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多时，父亲从院门里边走了出来，海明跳下和他半人还高的长椅，向父亲走去。海明已经记不全半年前父亲的模样，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拿着一个破旧编织袋，半白的头发、佝偻驼背、神色憔悴，也就只剩那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昨天母亲离世那种刺痛的感觉又出现在海明心中，但是好歹眼泪忍住了。
海明走到父亲身边问道：“爸爸，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雄看着消瘦矮小的海明，本来刚才已经调整好的情绪，眼圈又不受控制红了起来。七岁的海明，本该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半年的累拖，窜不上去哪怕一厘米！
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海明的小脑袋，“小明，我们去把妹妹接回来，我们，回家吧。”
“嗯。”
海明抬起小手拉住父亲的衣角，听话的点点头。李雄拉过他纤细的手，往路边郡安府往西的巨源虫车辆站点走去。
在安南郡城这段时间，因为要照看妻子，小海丽被他送到他妹妹李萍那边去安置，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有了了结，是时候去接她回家了。
“叮、叮、叮”
二人在拥挤的郡医馆车站站点等了些许片刻，就见一只硕大的巨源虫车辆在圆滚滚车轮带动下飞驰到车站前。
巨源虫是衍夏国的致格院从圣域中挑选出来的四级危险生物。经过他们改造后，巨源虫多足变为车轮，所有攻击性器官以及思维被移除，庞大的背部镶嵌上长长的车厢。
靠这地上铺设的交轨线，巨源虫在衍夏国是一种很普遍公共交通工具。
巨源虫停稳，车厢前门打开，还没等五阶梯子从门口滚落，站点的人群就如同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着要上车。
李雄左手扶着背包，右手紧紧抓住海明的手，跟随着人群往巨源虫车辆上挤。这里的人脾气本就很不好，携带的东西也很多，拥挤之下，不少人开始扯起嗓子骂起来。
“哎哟，后面的慢点！挤鸡毛挤。”
“卧槽，你特么踩到我了！”
“抱歉，抱歉……”
海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视线之中全是人的屁股和大腿，耳朵嗡嗡直响，父亲攥着自己手的位置已经有些生疼。人潮拥挤了近半分钟，最终在御虫师的干预下，总算把门关上开始走了。
“叮、叮、叮”
巨源虫车辆重新在轨线上开动，所幸的是李雄带着海明成功挤了上去，海明左手扶着一根扶手底部，右手紧紧握着父亲长满老茧的手。他被埋没在人群中，汗臭、体臭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很难受。
想抬手捂一捂鼻子，发现松开左手后自己在人群中根本站不稳，只能尽量减少呼吸的频率来缓解缓解。
小姑家在安南郡城西郊外，父子二人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换乘了四趟车，总算是到了郊外。
郊区的房屋密度和高度明显少和低了很多，路边的绿植虽然很多，但是并没有城区管理的这么好，落叶随缘堆积，没有人打扫，显的有些凌乱，跟城区一比立马高判立下。
下了最后一辆车，二人进入一个类似城中村的聚集区，李雄带着他拐过几个路口，最后来到一个二层木屋小院门前。
这个一个速成型木屋，栽种木屋用的是建安局提供的安禾种子。这种木屋种子和城区里面高大建筑常用的极位种子相比，优点是生长时间短，便宜且成型迅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去修改裁剪。
缺点是居住效期短，只有七十年，而且完全形体基本一致，一层两室两厅，二层三室一厅，还有一个小院子。
安禾种子不贵，一枚约四万多，只是衍夏国所有的土地（除了圣域）都归于衍家王室，所以贵的是土地使用费，再加上一些装修、家具等等，一整套下来在安南郡郊区也得八九十万。
当然了，要是在白石镇，四十多万就可以了。
院门没关，李雄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汪、汪。汪，汪！！”
被铁链栓在墙边的大黄狗见到陌生人进来，扯着铁链在那里龇着牙的狂叫。
海明害怕的往父亲背后缩，这大黄狗站起来比他还高，自己这小身板可挨不住一口。
木屋前门被一名戴眼镜的男子打开门，男子对大黄狗呵斥一声，狗子呜呜几声后便重新回到墙边蹲下，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海明二人。
“大哥来了，快进来吧。”男子的语气很淡漠，能嗅出一些不耐烦的情绪。
李雄知道，这些天麻烦他们的事情太多了，修安这个人本来就有些懒散淡漠，平日里基本也没和他们有多少来往，不耐烦是肯定的。
“嗯，今天休息么？”
男子把他们领进屋后回道：“今天下班早，嫂子怎么样了？”
“阿兰她，她……”
话还未说完，一名身形丰盈的女子从楼上下来，打断了他的纠结：“大哥来啦？小丽刚睡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嫂子怎么样了？”
李雄神情一暗，把刚才的话说完，“阿兰她昨日下午就走了。”
“滴答……滴答”
积少成多的雨水在树叶上聚成水滴，溅落在地上响起轻微落地声。
白石镇街道上长条白石铺成的路已经浸起一层水暗色，这绵绵阴雨自前日起就没有停过。
秋困春乏，夏末秋初的绵绵困意如同这阴雨笼罩着所有生灵，除了那令人讨厌的花蚊子。
白石镇十之八九的人此时已经熄灯入眠，屋内灯火尽灭，只留屋前一盏三米黄灯为那夜醒之人指路。
余下那十之一二如不是失眠症作祟，也只能是受不如意之事所困，无法享受这绝佳的梦眠时间，幼小的李海明便是其后者。
七岁的他大包小包的紧跟在父亲左边，沿着飘雨的白石路往家方向走着。父亲右手撑着的伞太高，总有一些雨丝从宽敞的伞下空间吹到他脸上。
瘦小的他只能尽量往父亲身边靠。
母亲的肺部旧疾半年前突然恶化，父亲带着他和母亲从镇医馆一直求医到郡医府。
当时年幼的海明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可是路上很多新鲜事物还没等他细看，父亲总是脸色阴沉的拉到他到那个令他非常抗拒、布满药草味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海明很不情愿，母亲在病床上令人窒息的艰难呼吸声，父母隔三差五的争吵声，以及父亲脾气开始变得急躁让海明感到非常惶恐。
记得有天深夜，在病床边醒来的海明想去上个厕所。出病房门后刚到走廊的拐角，他发现父亲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手中一块红绳挂坠出神，眼泪已然噙满他的双眼。
海明躲在转角处，看着如同苍老了十岁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幼小的内心在那晚明白，自己现在不能给父亲再添乱了。
三天前的清晨，被肺病折磨的母亲用瘦骨如柴的手抚摸过他脸，想说句什么话，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手最终无力垂了下去。
“阿兰！阿兰！”
父亲把海明扯到一边，在床边焦急的大声呼喊母亲的名字。
走廊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很多医师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病床上母亲少有的安详脸庞，让幼小的海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被父亲拉到一边的海明突然觉得心里如同有个尖锐的重石压在心中，沉闷、刺痛、让人难以呼吸。
眼中的一切忽然离他好远，想说话却也发不出声，眼角不自觉涌出的泪滴划过脸颊留到嘴角，苦涩至极。
第二日下午，在郡医府高大院门前，海明在一旁的长椅上安静等候着父亲。海明发现郡医府院门前人来人往，除了那些门卫神色泰然，嬉笑如常外，其他人几乎都是一脸愁容。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多时，父亲从院门里边走了出来，海明跳下和他半人还高的长椅，向父亲走去。海明已经记不全半年前父亲的模样，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拿着一个破旧编织袋，半白的头发、佝偻驼背、神色憔悴，也就只剩那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昨天母亲离世那种刺痛的感觉又出现在海明心中，但是好歹眼泪忍住了。
海明走到父亲身边问道：“爸爸，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雄看着消瘦矮小的海明，本来刚才已经调整好的情绪，眼圈又不受控制红了起来。七岁的海明，本该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半年的累拖，窜不上去哪怕一厘米！
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海明的小脑袋，“小明，我们去把妹妹接回来，我们，回家吧。”
“嗯。”
海明抬起小手拉住父亲的衣角，听话的点点头。李雄拉过他纤细的手，往路边郡安府往西的巨源虫车辆站点走去。
在安南郡城这段时间，因为要照看妻子，小海丽被他送到他妹妹李萍那边去安置，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有了了结，是时候去接她回家了。
“叮、叮、叮”
二人在拥挤的郡医馆车站站点等了些许片刻，就见一只硕大的巨源虫车辆在圆滚滚车轮带动下飞驰到车站前。
巨源虫是衍夏国的致格院从圣域中挑选出来的四级危险生物。经过他们改造后，巨源虫多足变为车轮，所有攻击性器官以及思维被移除，庞大的背部镶嵌上长长的车厢。
靠这地上铺设的交轨线，巨源虫在衍夏国是一种很普遍公共交通工具。
巨源虫停稳，车厢前门打开，还没等五阶梯子从门口滚落，站点的人群就如同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着要上车。
李雄左手扶着背包，右手紧紧抓住海明的手，跟随着人群往巨源虫车辆上挤。这里的人脾气本就很不好，携带的东西也很多，拥挤之下，不少人开始扯起嗓子骂起来。
“哎哟，后面的慢点！挤鸡毛挤。”
“卧槽，你特么踩到我了！”
“抱歉，抱歉……”
海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视线之中全是人的屁股和大腿，耳朵嗡嗡直响，父亲攥着自己手的位置已经有些生疼。人潮拥挤了近半分钟，最终在御虫师的干预下，总算把门关上开始走了。
“叮、叮、叮”
巨源虫车辆重新在轨线上开动，所幸的是李雄带着海明成功挤了上去，海明左手扶着一根扶手底部，右手紧紧握着父亲长满老茧的手。他被埋没在人群中，汗臭、体臭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很难受。
想抬手捂一捂鼻子，发现松开左手后自己在人群中根本站不稳，只能尽量减少呼吸的频率来缓解缓解。
小姑家在安南郡城西郊外，父子二人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换乘了四趟车，总算是到了郊外。
郊区的房屋密度和高度明显少和低了很多，路边的绿植虽然很多，但是并没有城区管理的这么好，落叶随缘堆积，没有人打扫，显的有些凌乱，跟城区一比立马高判立下。
下了最后一辆车，二人进入一个类似城中村的聚集区，李雄带着他拐过几个路口，最后来到一个二层木屋小院门前。
这个一个速成型木屋，栽种木屋用的是建安局提供的安禾种子。这种木屋种子和城区里面高大建筑常用的极位种子相比，优点是生长时间短，便宜且成型迅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去修改裁剪。
缺点是居住效期短，只有七十年，而且完全形体基本一致，一层两室两厅，二层三室一厅，还有一个小院子。
安禾种子不贵，一枚约四万多，只是衍夏国所有的土地（除了圣域）都归于衍家王室，所以贵的是土地使用费，再加上一些装修、家具等等，一整套下来在安南郡郊区也得八九十万。
当然了，要是在白石镇，四十多万就可以了。
院门没关，李雄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汪、汪。汪，汪！！”
被铁链栓在墙边的大黄狗见到陌生人进来，扯着铁链在那里龇着牙的狂叫。
海明害怕的往父亲背后缩，这大黄狗站起来比他还高，自己这小身板可挨不住一口。
木屋前门被一名戴眼镜的男子打开门，男子对大黄狗呵斥一声，狗子呜呜几声后便重新回到墙边蹲下，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海明二人。
“大哥来了，快进来吧。”男子的语气很淡漠，能嗅出一些不耐烦的情绪。
李雄知道，这些天麻烦他们的事情太多了，修安这个人本来就有些懒散淡漠，平日里基本也没和他们有多少来往，不耐烦是肯定的。
“嗯，今天休息么？”
男子把他们领进屋后回道：“今天下班早，嫂子怎么样了？”
“阿兰她，她……”
话还未说完，一名身形丰盈的女子从楼上下来，打断了他的纠结：“大哥来啦？小丽刚睡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嫂子怎么样了？”
李雄神情一暗，把刚才的话说完，“阿兰她昨日下午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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