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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拔出此石中剑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邻座的大妈外放抖音的声音消失了。火车里特有的味道也从陈羽蓝鼻腔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的味道。

    有点像黄瓜味的薯片。

    “咔嚓。”

    陈羽蓝终于疑惑地睁开眼睛,少女的脸就在他面前不远处,她正在将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她坐在摆设凌乱的电脑桌前的工学椅上,背对着电脑,坐姿不太优雅。

    少女咀嚼了两下,脸上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她迫不及待地又将手伸进薯片包装袋里。

    陈羽蓝的脑袋就这样空了两分钟,直到少女摸不到更多薯片为止,他终于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出声:

    “我这是在哪里?”

    “你是谁啊?”

    少女扒拉开包装袋看了一眼,失望地收回目光后,用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和陈羽蓝对视:“我是来接引你前往异世界的神。”

    好极了。上帝不是白胡子老头,而是一个粉毛双马尾。身为老二次元的陈羽蓝深感欣慰。

    “你可能有一些误解。这片空间和我的形象都是基于你的想象产生的。这样可以增加我对穿越者的亲和力。”自称神的少女拿食指拨弄着发丝,“不过有的时候效果适得其反。”

    似乎是为了印证少女的话语,在陈羽蓝觉得电脑屏幕旁边有点空旷的时候,眨眼的时间那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莲哥斯拉的手办。

    “我的床头灯下还有一包薯片,帮我拿一下谢谢。”

    陈羽蓝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过刚才看不清楚的周围就像是游戏渲染完成了一样变得清晰起来。他正坐在少女的床沿,左手边不远处就是她要的薯片。

    显然她在滥用陈羽蓝的想象力,她脸上露出雌小鬼特有的狡黠笑容。陈羽蓝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象的一部分。他决定做个实验。

    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女扯住了滑落的肩带,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我不介意完成你的非分之想,但是我们先谈正事。”

    “穿越者陈羽蓝,我在你的身体里植入了一个认知矫正器件。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双向的翻译器。在你进入异世界的瞬间,它会改造你的一切感知系统,让你在异世界看到的也是正常人类;同时只要你不取下这个认知矫正器件,你的行为会映射为一个异世界原住民的活动,你的穿越者身份便不会暴露,你可以完美地融入新世界。”

    不知道少女是怎样做到的,她开口说话的时候,陈羽蓝就像进入了贤者时间一样,一切旖旎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了。陈羽蓝努力接受着刚才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少女的解释通俗易懂,这个听起来像间谍神器的东西也许就是“全宇宙都在说中文”的合理解释。

    好像有哪里不太合理?

    “你准备好了的话,拔出那把剑就可以获得你的新身份了。”

    少女指向床前方的空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颜色斑驳的厚石板,石板上斜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这绝对不是陈羽蓝的想象力在作祟,以他的想象力高低是个可以变成光的变身器,最不济也是“斗之力三段”,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种正儿八经的八百年前的老梗。

    陈羽蓝起身凑近去看,面部不由得抽搐起来:剑身上果然写着“拔出此石中剑者”,但是因为是标准的印刷宋体,带有浓浓的违和感。

    陈羽蓝回头看少女,她的表情好像有些局促,但很快又变成了“你拔不拔吧”这样的无赖表情。

    陈羽蓝握住剑柄深呼吸,准备要拔出长剑时,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觉得什么不太合理:

    “既然‘认知矫正器件’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设计成可以取下的……”

    话音未落,少女的葇荑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抬,锈迹斑斑的长剑丝滑地从石板中脱离出来。陈羽蓝注意到剑尖的部分是中式长剑的模样,而且明亮崭新,与锈迹斑斑的剑身完全不同。

    随着长剑的全貌出现在这个空间之中,陈羽蓝感受到了一种天旋地转的变化过程:原本普通的房间布局变得不符合几何常识,家具陈设像是被人粗暴地揉捏在了一起,事物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

    清新的味道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甜味。

    由远及近的尖啸声像是某种无调性音乐,又像是有许多高速的物体在陈羽蓝耳边呼啸而过,但却仅仅留下听觉的刺激。

    陈羽蓝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失去了形体的束缚,除去思想之外别无他物。他看见了那个“认知矫正器件”——一个介于三角形和四面体之间的发光件,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盯着它让陈羽蓝有些头晕,但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这个小东西是唯一的理性。

    这个过程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最先恢复的是那个埋在石板中的剑尖,它光滑崭新,深沉的红色液体顺着边沿缓慢滴落。以剑尖为原点,世界开始有序地扩张。

    秩序顺着长剑的线条重铸。完整的中式长剑出现,随后是古风的房间。床铺屏风和八仙桌先有粗糙的模型,然后是逐渐浮现的细节。地板上的男人出现的过程尤为奇怪,他似乎是瞬间出现在陈羽蓝的视野当中。

    “也许是构造生物的过程容易让我精神崩溃。这大概是某种保护措施。”注意到认知矫正器件在男人出现的瞬间快速旋转的陈羽蓝不免这样想到。

    伴随男人的出现,陈羽蓝自己的知觉也逐渐回归,于是杂乱的声音和扑面的血腥味一起涌现,跨越两个世界的旅行给陈羽蓝带来的感官刺激也在此时到达巅峰——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丢进破壁机里打了两分钟。

    他丢掉手里沾着血液的长剑,跪倒在血泊当中,发出痛苦的干呕声,任由血液浸透身上粗布缝制的衣衫。

    ……

    夏东流被一阵莫名的波动惊扰了打坐的状态,他意识到波动来源的方位之后身上冒出了涔涔的冷汗。打开云栈房间的禁制,推开房门,他看到师兄夏东川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掠向圣子留宿的那个房间。

    “上天保佑,千万别是圣子出了什么问题……”

    夏东流这样默念着,跟在师兄的背后。看到师兄剑光一闪,足能抵挡金丹境初期一炷香的上等禁制就应声而碎。

    他们像暴风一样冲进房间里,只看到一个有些惊慌的年轻人站在血泊当中,正在端详手中的长剑。浓郁的血腥味总算找到了出口,从被暴力破开的房门散出去。

    在这个平静的夜晚,这样的动静引起了许多在云栈休息的修士的不满。他们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看到夏东流亮出剑山的令牌之后,又咕哝着缩回房间里。有几道房门光芒闪烁,似乎是房间的主人加固了一下禁制。

    夏东流处理完云栈的骚乱,回到房间里时那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还站在乱局旁边,用沾了鲜血的手摸着脖颈上的天罡锁。师兄俯下身来在检查圣子的情况。夏东流看着师兄的表情阴云密布,忍不住问道:

    “圣子他……”

    “死透了。经脉俱碎,丹田一塌糊涂,尸体上一丝灵性也没有,像是诡道的手法。”

    夏东流眼前一黑,回头瞥见那年轻人脸上有几分恍然的表情,本来就不擅于修心的他此时难以平静,腰间的利刃一触即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年轻人举起双手来,出声说话。夏东流起初觉得他的嘴型有些奇怪,定神看去又不觉得违和。那人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一字一顿地说道:

    “事已至此……”

    “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