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饥饿
“两天之后，陈羽蓝已经达到了练气五层。”
夏东川拍了拍喃喃自语的师弟的脑袋：“他发癫你也发癫？”
夏东流捂着脑袋笑道：“经常能听到他嘟囔这种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这不是突发奇想试一试嘛。”
夏东川冷笑：“那你的想象力未免太局限了一些——我教他那天不止一次听到什么‘道爷成了’这样的话。想都只敢想到练气五层，难怪你心境修炼总是不过关。”
陈羽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人要是饿到一定程度，根本没有张嘴说话的心思。
两天下来，他被这两个家伙逼着不眠不休地练习吐纳，同时灌输了不少对于修士来说的常识。最开始踏入仙途带来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陈羽蓝明白了什么叫做“苦修”。
“主要是没有饭吃真是太——折磨了！”
陈羽蓝以头抢地在心中发下宏愿：“要是日后我羽化登仙，谁提出来的辟谷理论我一定要让他体验一把九族消消乐！”
“还有多远到益州城？”陈羽蓝有气无力地问夏东川。
“再走一天一夜。”
无敌的陈羽蓝倒下了。
“你们不是跟我说西赵国地大物博物产丰盈，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市就有四十三个之多，是东方最大的国度？”
“不说棒打狍子瓢舀鱼，这一路穿林海跨雪原的，连只野鸡都没有啊！”
夏东流：“明明走得是官道，车马人烟不是见了不少吗？我说可以炖了那只鸡来着。”
陈羽蓝撕扯着喉咙：“不许动老乡家的鸡！你们这群脱离群众的败类！”
“你们哪怕花点钱买下来呢？”
“修仙的身上没有凡人的黄白之物，给灵石的话凡人恐怕无福消受——你也不想看到老乡被成了精的东西撅翻吧？”
“那到哪里可以花灵石？”
“益州城。那里有长生寺提供给往来修士的驿站。”
“……”
陈羽蓝正在无语的时候，看到一只狗子乐颠颠地跑在路上，突然驻足转身，咬着衣角试图拖走拄着拐杖的老主人。
“有没有可能，一路上一只野生动物都没碰到，是因为你俩没有修习过收敛气息的功法，它们趋利避害的本能躲开了咱们？”
夏东流：“哦豁。”
夏东川：“哦豁。”
陈羽蓝：“*很难听的脏话*”
……
被陈羽蓝强烈谴责之后，夏东川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低级符咒“神行符”，贴在陈羽蓝的脚上。三人在一刻钟之内就到达了西赵国北境的咽喉城市——益州。
在这几日的见闻中，陈羽蓝逐渐意识到，虽然西赵国有着独特的沟通仙凡两界的机构“长生寺”，但是文明程度和人文风貌仍然保留在封建君主制的窠臼之下，虽然只是看到了社会的冰山一角，仍然能猜测到生产力的落后。
益州城外的场景某种程度上印证了陈羽蓝的猜测。
高耸的外城墙边上，士兵们严阵以待，却不是为了外御敌侮，长戈对准的是往日西赵国的子民。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陈羽蓝放眼望去，拥在益州城外的灾民黑压压的，人山从城墙向外逶迤，往西拖出长长的尾巴。
陈羽蓝的饥饿在这群人的对比之下显得不值一提。他们真的饿到形销骨立，似乎仅凭着一股执念向着益州城移动着，除去脚掌和地面的摩擦声、浊重的呼吸声之外，偶尔夹杂着一些婴儿的啜泣和老人的喘息。
在视线之外还有更多灾民，这灰黑色的、沉默的洪流缓慢而不可阻挡，以至于陈羽蓝再次转头看向刻着“益州”二字的伟城之时，竟觉得那不过是洪流前的飘萍。
一道流光从益州城里飞出，直奔三人而来，落地变成一道土黄色的身影，一个高壮的汉子抱拳拱手：“益州城北门城防官，长生寺胄卫伍乙十二，代号黄土，见过三位前辈。”
“代号太长了，下次直接报个名字就行。”陈羽蓝主动开口，引得身边两人神色微动。
“前辈教训得是。”
“这是什么情况？”
黄土似乎没有料到对方有此疑问，他斟酌了片刻才回答：“蝗灾。绵延了西边十几个州县，蝗食苗殆尽，人有拥死者。益州城有长生寺国柄公坐镇，飞蝗至此避让，所以……”
“……”
夏东川轻轻咳嗽一声：“把你的戒备收起来吧。洪道友不在益州城，我们一看便知。这次不过是路过益州城，游历中略作修整，无心插手凡间的事务。”
后面一句似乎是在提点陈羽蓝，他知趣地闭上嘴。低头看向灾民队伍中一个靠在母亲肩头的小女孩。
她大概只有两岁左右，随着母亲的摇晃脑袋轻点，本该有些婴儿肥的她面黄肌瘦，正在死死地盯着陈羽蓝。
陈羽蓝还待在夏东川的隐身结界里，他转过头去，看到身后枝头上一只黢黑的乌鸦，它歪着头，隔着陈羽蓝和自己看中的食物对视，轻快地抖着翅膀。陈羽蓝注意到它的尖喙边上还保留着一根染血的枯黄发丝。
夏东流扯了扯陈羽蓝的衣服，把他从思索中唤醒。
“走了，你不是很饿吗，吃饭去。”
陈羽蓝回过神来，发现那个高壮的汉子已经消失不见，夏东川抱臂看着陈羽蓝：“凡间的事我们不能管。”
“不能管？还是不想管？”
夏东川嗤笑一声，转身御剑而去。
夏东流拍拍陈羽蓝的肩膀：“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也见过天北犀兽护犊子的样子了。”
“如果你今天为了这个女孩儿杀了乌鸦。明天乌鸦修成的道友也能用同样的理由杀一个女孩儿。”
“你要是有出剑的想法，就要有杀光天下乌鸦的觉悟。”
陈羽蓝还是不甘心，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暴虐的情绪来：“那就杀光天下乌鸦又怎么样？”
“在仙盟出现之前，是可以这么做的，区区一群乌鸦，杀了也就杀了。”夏东流点头，“但是如今仙盟订下的规矩已经是大陆通则，你要动手……”
“就要做好举世皆敌的准备。”陈羽蓝打断了夏东流的发言，“走吧。”
夏东流不言语，抬手轻抚，乌鸦直直地栽下枝干，发出一声闷响。一个老头眼疾手快地夺过乌鸦的尸体，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乱来。
他拍了拍手，对着一脸震惊的陈羽蓝说：“干什么？昨天我跟你讲仙盟通则的时候你又不认真听讲？”
“这个叫个人行为不代表宗门及种族立场。”
夏东川拍了拍喃喃自语的师弟的脑袋：“他发癫你也发癫？”
夏东流捂着脑袋笑道：“经常能听到他嘟囔这种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这不是突发奇想试一试嘛。”
夏东川冷笑：“那你的想象力未免太局限了一些——我教他那天不止一次听到什么‘道爷成了’这样的话。想都只敢想到练气五层，难怪你心境修炼总是不过关。”
陈羽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人要是饿到一定程度，根本没有张嘴说话的心思。
两天下来，他被这两个家伙逼着不眠不休地练习吐纳，同时灌输了不少对于修士来说的常识。最开始踏入仙途带来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陈羽蓝明白了什么叫做“苦修”。
“主要是没有饭吃真是太——折磨了！”
陈羽蓝以头抢地在心中发下宏愿：“要是日后我羽化登仙，谁提出来的辟谷理论我一定要让他体验一把九族消消乐！”
“还有多远到益州城？”陈羽蓝有气无力地问夏东川。
“再走一天一夜。”
无敌的陈羽蓝倒下了。
“你们不是跟我说西赵国地大物博物产丰盈，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市就有四十三个之多，是东方最大的国度？”
“不说棒打狍子瓢舀鱼，这一路穿林海跨雪原的，连只野鸡都没有啊！”
夏东流：“明明走得是官道，车马人烟不是见了不少吗？我说可以炖了那只鸡来着。”
陈羽蓝撕扯着喉咙：“不许动老乡家的鸡！你们这群脱离群众的败类！”
“你们哪怕花点钱买下来呢？”
“修仙的身上没有凡人的黄白之物，给灵石的话凡人恐怕无福消受——你也不想看到老乡被成了精的东西撅翻吧？”
“那到哪里可以花灵石？”
“益州城。那里有长生寺提供给往来修士的驿站。”
“……”
陈羽蓝正在无语的时候，看到一只狗子乐颠颠地跑在路上，突然驻足转身，咬着衣角试图拖走拄着拐杖的老主人。
“有没有可能，一路上一只野生动物都没碰到，是因为你俩没有修习过收敛气息的功法，它们趋利避害的本能躲开了咱们？”
夏东流：“哦豁。”
夏东川：“哦豁。”
陈羽蓝：“*很难听的脏话*”
……
被陈羽蓝强烈谴责之后，夏东川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低级符咒“神行符”，贴在陈羽蓝的脚上。三人在一刻钟之内就到达了西赵国北境的咽喉城市——益州。
在这几日的见闻中，陈羽蓝逐渐意识到，虽然西赵国有着独特的沟通仙凡两界的机构“长生寺”，但是文明程度和人文风貌仍然保留在封建君主制的窠臼之下，虽然只是看到了社会的冰山一角，仍然能猜测到生产力的落后。
益州城外的场景某种程度上印证了陈羽蓝的猜测。
高耸的外城墙边上，士兵们严阵以待，却不是为了外御敌侮，长戈对准的是往日西赵国的子民。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陈羽蓝放眼望去，拥在益州城外的灾民黑压压的，人山从城墙向外逶迤，往西拖出长长的尾巴。
陈羽蓝的饥饿在这群人的对比之下显得不值一提。他们真的饿到形销骨立，似乎仅凭着一股执念向着益州城移动着，除去脚掌和地面的摩擦声、浊重的呼吸声之外，偶尔夹杂着一些婴儿的啜泣和老人的喘息。
在视线之外还有更多灾民，这灰黑色的、沉默的洪流缓慢而不可阻挡，以至于陈羽蓝再次转头看向刻着“益州”二字的伟城之时，竟觉得那不过是洪流前的飘萍。
一道流光从益州城里飞出，直奔三人而来，落地变成一道土黄色的身影，一个高壮的汉子抱拳拱手：“益州城北门城防官，长生寺胄卫伍乙十二，代号黄土，见过三位前辈。”
“代号太长了，下次直接报个名字就行。”陈羽蓝主动开口，引得身边两人神色微动。
“前辈教训得是。”
“这是什么情况？”
黄土似乎没有料到对方有此疑问，他斟酌了片刻才回答：“蝗灾。绵延了西边十几个州县，蝗食苗殆尽，人有拥死者。益州城有长生寺国柄公坐镇，飞蝗至此避让，所以……”
“……”
夏东川轻轻咳嗽一声：“把你的戒备收起来吧。洪道友不在益州城，我们一看便知。这次不过是路过益州城，游历中略作修整，无心插手凡间的事务。”
后面一句似乎是在提点陈羽蓝，他知趣地闭上嘴。低头看向灾民队伍中一个靠在母亲肩头的小女孩。
她大概只有两岁左右，随着母亲的摇晃脑袋轻点，本该有些婴儿肥的她面黄肌瘦，正在死死地盯着陈羽蓝。
陈羽蓝还待在夏东川的隐身结界里，他转过头去，看到身后枝头上一只黢黑的乌鸦，它歪着头，隔着陈羽蓝和自己看中的食物对视，轻快地抖着翅膀。陈羽蓝注意到它的尖喙边上还保留着一根染血的枯黄发丝。
夏东流扯了扯陈羽蓝的衣服，把他从思索中唤醒。
“走了，你不是很饿吗，吃饭去。”
陈羽蓝回过神来，发现那个高壮的汉子已经消失不见，夏东川抱臂看着陈羽蓝：“凡间的事我们不能管。”
“不能管？还是不想管？”
夏东川嗤笑一声，转身御剑而去。
夏东流拍拍陈羽蓝的肩膀：“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也见过天北犀兽护犊子的样子了。”
“如果你今天为了这个女孩儿杀了乌鸦。明天乌鸦修成的道友也能用同样的理由杀一个女孩儿。”
“你要是有出剑的想法，就要有杀光天下乌鸦的觉悟。”
陈羽蓝还是不甘心，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暴虐的情绪来：“那就杀光天下乌鸦又怎么样？”
“在仙盟出现之前，是可以这么做的，区区一群乌鸦，杀了也就杀了。”夏东流点头，“但是如今仙盟订下的规矩已经是大陆通则，你要动手……”
“就要做好举世皆敌的准备。”陈羽蓝打断了夏东流的发言，“走吧。”
夏东流不言语，抬手轻抚，乌鸦直直地栽下枝干，发出一声闷响。一个老头眼疾手快地夺过乌鸦的尸体，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乱来。
他拍了拍手，对着一脸震惊的陈羽蓝说：“干什么？昨天我跟你讲仙盟通则的时候你又不认真听讲？”
“这个叫个人行为不代表宗门及种族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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