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田州少卿
西赵国田州，南面有造化钟灵的“神山”苍华山，北面紧邻宝晋河，是西赵国西北地区首屈一指的产粮地。
在天公作美的丰年，仅田州一处的粮食，就可以供应西北三到五个州府的消耗。
然而从八年前开始，田州依次经历了洪涝、旱灾和今年爆发的蝗灾，如今已经是整个西北最大的灾区，益州附近的灾民尚且能够拖着疲敝的身躯流徙，田州的灾民在那时候已经开始易子而食。
“难不成这里的邪祟已经盘踞了八年之久？”
夏东流看见为他们提供寓所的老人正在偷偷地朝拜淫神，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里的人们都已经开始为灾神立祀了，实在是……”
陈羽蓝正在吃老人送来的饭菜：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洪涝之后是旱灾，然后喜欢干旱的蝗虫产卵，最后引发蝗灾。”
“这是符合规律的，而且考虑到长生寺喜欢做‘改河道’这种矫枉过正的事情，田州会陷入灾难循环再正常不过了。”
这就是长生寺的设置给西赵国带来的弊端——手里有了锤子看谁都像钉子，看似掌握了人定胜天的力量，实际上凡人失去了思考力，做的事情总是事倍功半。
从这一点考虑，其实制定仙盟通则的那位道友还真是颇有远见。
夏东川很明显一点也不关心凡间事务，他盯着准备侃侃而谈的陈羽蓝开口：
“为什么你最近的进境如此缓慢？”
陈羽蓝塞下一大口饭用手势表示自己无法回答。他脑门上开始渗出细汗。
很简单，因为他最近一直在摸鱼。
达到练气期五层之后，修行变得十分折磨：他需要精心构造灵气的流动路线，一旦出了差错就得从头再来。
束缚的力量无法作用在灵气上，这导致陈羽蓝每次打坐都心力交瘁。
最重要的是夏东川总在旁边催促，激发了陈羽蓝的反骨！
开摆！
夏东流皱眉道：“师兄是否有些心急了？练气五层之后原本就会遭遇第一个瓶颈，急不得。”
陈羽蓝点头如捣蒜。东流哥甚得我意！
“不过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七，最多到八月，我们就要启程回山门，这段时间要是你无法突破到筑基期的话，大家都得死。”
夏东流拍了拍陈羽蓝的肩膀：“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摸鱼，否则的话，虽然我不能杀了你，但是剁两根指头还是可以的。”
“师尊问起来，就说你在苍华山与人斗法受了伤，也很合理嘛。”
陈羽蓝和夏东流对视。
夏东流笑着耸耸肩：“干嘛？我开玩笑的。”
陈羽蓝看了看一脸“悟到了”的夏东川，咬牙切齿地对夏东流说：“你最好是。”
……
影雾在长生寺外顾盼。
将级别提升到乙级客卿之后，她被调离了北境边界的巡查岗位，果然是来到了灾情最重的田州。
她看着这里颇有几分寒酸的长生寺，叹了口气。
还不如自己原来所属的县区风光，这……
“乙三三影雾对么？”
打开门的凡人用鼻孔看人：“进来述职。”
她忍住心头的不快，踏进大门之后，惊喜地看到了亡语的身影。
“师姐……”
亡语将手指竖在唇前给她一个噤声的手势，影雾只好按捺心头的喜悦，且听坐在书案后的少卿如何安排。
“擅长隐匿探查。很好。”高高摞起的案牍之后伸出一只——
肉手？
“希望你不要也是个废物。”
“亡语已经探明了剑山三人的所在，而且看样子他们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田州。你且去探查他们的目的……”
影雾还在迷惑当中，亡语已经忍不住出声辩驳：
“少卿！眼下应该以灾情为重，让我们三人组成小队去探明妖邪，之后才能铺开寺卿的大计——”
影雾看到那只肉手颤巍巍抬起来，将桌面上的半数案牍扫落在地，肉手的主人不出意料地拥有一张油光水滑的脸，他眯了眯眼睛，原本就很难发现的眼睛几乎消失不见：
“让你说话了吗？”
“给我捡起来。”
影雾忍无可忍地窜出去，手中的短刀却被自己的师姐用两指夹住，不得寸进。
案牍被亡语的灵气托举起来，重新堆叠在书案上。那性格恶劣的少卿冷哼一声：
“退下吧。”
……
“长生寺的少卿里，怎么会有这种人？”
影雾跟着师姐亡语，走在去客卿寓所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亡语脸上满是苦笑：
“这个人叫耿崇信。他为人贪婪懒惰，做事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田州的长生寺里无不厌弃，但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影雾惊讶不已：“怎么会呢？”
亡语将手掌摊开：
“除去性格恶劣之外，他行事谨慎不留把柄。你我修士不擅长钻营，长生寺的凡人又无力抗衡他的背景。”
影雾沉默片刻：“你刚才不让我教训他，是因为他的影卫吗？”
长生寺的少卿身边都有一位实力不俗的修士作为影卫，保护少卿的安全。
这种人能活这么久，怕不是找了一位甲级客卿做自己的影卫哦。
亡语点头：
“正是。他的影卫是一只筑基期巅峰的蚀骨蜈蚣，对他十分忠诚。”
“前任少卿离任前叮嘱我，不要与这个人轻起矛盾。牵扯到朝廷里的结党斗争，非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之前有凡人同僚质疑他得位不正，第二天就自缢死在家中。”
影雾只觉得透身发凉。在长生寺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组织中也有黑暗的角落。
亡语看到师妹的表情有几分扭曲，不由得安慰道：
“长生寺毕竟是属于凡人的，你我无须多虑。耿崇信虽然性格恶劣，但是好在他并不经常插手事务。你只要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何况你应该只是在特殊时期调来协助，灾情结束之后还会返回北境。”
“不如跟我说说，你的实力怎么进步如此之快？”
影雾挤出一个笑容来，如实地说：
“侦查到剑山圣子的影踪有功劳，京都的长生寺奖励了一枚长生丹。”
影雾讲述了自己服用长生丹之后从练气期八层一跃到筑基境的经历，让亡语惊叹连连。
“我也见到了那位剑山圣子，可惜我没能说服他们帮忙除掉妖邪。”
亡语眼神有些晦暗——她觉得自己当时有些言辞激烈，很明显引得那位圣子有些不悦。
原本健谈的剑山圣子后来一句话都不说了呢。
很明显耿崇信的态度是罔顾妖邪，这样一来苍茫的田州域，难保不会沦为妖邪的猎场。
影雾看着师姐失落的模样，实在很难将面前的师姐与当初刚见面时意气风发的她联系起来。
不知怎的她涌起一股勇气来：
“我去试一试！”
在天公作美的丰年，仅田州一处的粮食，就可以供应西北三到五个州府的消耗。
然而从八年前开始，田州依次经历了洪涝、旱灾和今年爆发的蝗灾，如今已经是整个西北最大的灾区，益州附近的灾民尚且能够拖着疲敝的身躯流徙，田州的灾民在那时候已经开始易子而食。
“难不成这里的邪祟已经盘踞了八年之久？”
夏东流看见为他们提供寓所的老人正在偷偷地朝拜淫神，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里的人们都已经开始为灾神立祀了，实在是……”
陈羽蓝正在吃老人送来的饭菜：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洪涝之后是旱灾，然后喜欢干旱的蝗虫产卵，最后引发蝗灾。”
“这是符合规律的，而且考虑到长生寺喜欢做‘改河道’这种矫枉过正的事情，田州会陷入灾难循环再正常不过了。”
这就是长生寺的设置给西赵国带来的弊端——手里有了锤子看谁都像钉子，看似掌握了人定胜天的力量，实际上凡人失去了思考力，做的事情总是事倍功半。
从这一点考虑，其实制定仙盟通则的那位道友还真是颇有远见。
夏东川很明显一点也不关心凡间事务，他盯着准备侃侃而谈的陈羽蓝开口：
“为什么你最近的进境如此缓慢？”
陈羽蓝塞下一大口饭用手势表示自己无法回答。他脑门上开始渗出细汗。
很简单，因为他最近一直在摸鱼。
达到练气期五层之后，修行变得十分折磨：他需要精心构造灵气的流动路线，一旦出了差错就得从头再来。
束缚的力量无法作用在灵气上，这导致陈羽蓝每次打坐都心力交瘁。
最重要的是夏东川总在旁边催促，激发了陈羽蓝的反骨！
开摆！
夏东流皱眉道：“师兄是否有些心急了？练气五层之后原本就会遭遇第一个瓶颈，急不得。”
陈羽蓝点头如捣蒜。东流哥甚得我意！
“不过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七，最多到八月，我们就要启程回山门，这段时间要是你无法突破到筑基期的话，大家都得死。”
夏东流拍了拍陈羽蓝的肩膀：“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摸鱼，否则的话，虽然我不能杀了你，但是剁两根指头还是可以的。”
“师尊问起来，就说你在苍华山与人斗法受了伤，也很合理嘛。”
陈羽蓝和夏东流对视。
夏东流笑着耸耸肩：“干嘛？我开玩笑的。”
陈羽蓝看了看一脸“悟到了”的夏东川，咬牙切齿地对夏东流说：“你最好是。”
……
影雾在长生寺外顾盼。
将级别提升到乙级客卿之后，她被调离了北境边界的巡查岗位，果然是来到了灾情最重的田州。
她看着这里颇有几分寒酸的长生寺，叹了口气。
还不如自己原来所属的县区风光，这……
“乙三三影雾对么？”
打开门的凡人用鼻孔看人：“进来述职。”
她忍住心头的不快，踏进大门之后，惊喜地看到了亡语的身影。
“师姐……”
亡语将手指竖在唇前给她一个噤声的手势，影雾只好按捺心头的喜悦，且听坐在书案后的少卿如何安排。
“擅长隐匿探查。很好。”高高摞起的案牍之后伸出一只——
肉手？
“希望你不要也是个废物。”
“亡语已经探明了剑山三人的所在，而且看样子他们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田州。你且去探查他们的目的……”
影雾还在迷惑当中，亡语已经忍不住出声辩驳：
“少卿！眼下应该以灾情为重，让我们三人组成小队去探明妖邪，之后才能铺开寺卿的大计——”
影雾看到那只肉手颤巍巍抬起来，将桌面上的半数案牍扫落在地，肉手的主人不出意料地拥有一张油光水滑的脸，他眯了眯眼睛，原本就很难发现的眼睛几乎消失不见：
“让你说话了吗？”
“给我捡起来。”
影雾忍无可忍地窜出去，手中的短刀却被自己的师姐用两指夹住，不得寸进。
案牍被亡语的灵气托举起来，重新堆叠在书案上。那性格恶劣的少卿冷哼一声：
“退下吧。”
……
“长生寺的少卿里，怎么会有这种人？”
影雾跟着师姐亡语，走在去客卿寓所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亡语脸上满是苦笑：
“这个人叫耿崇信。他为人贪婪懒惰，做事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田州的长生寺里无不厌弃，但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影雾惊讶不已：“怎么会呢？”
亡语将手掌摊开：
“除去性格恶劣之外，他行事谨慎不留把柄。你我修士不擅长钻营，长生寺的凡人又无力抗衡他的背景。”
影雾沉默片刻：“你刚才不让我教训他，是因为他的影卫吗？”
长生寺的少卿身边都有一位实力不俗的修士作为影卫，保护少卿的安全。
这种人能活这么久，怕不是找了一位甲级客卿做自己的影卫哦。
亡语点头：
“正是。他的影卫是一只筑基期巅峰的蚀骨蜈蚣，对他十分忠诚。”
“前任少卿离任前叮嘱我，不要与这个人轻起矛盾。牵扯到朝廷里的结党斗争，非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之前有凡人同僚质疑他得位不正，第二天就自缢死在家中。”
影雾只觉得透身发凉。在长生寺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组织中也有黑暗的角落。
亡语看到师妹的表情有几分扭曲，不由得安慰道：
“长生寺毕竟是属于凡人的，你我无须多虑。耿崇信虽然性格恶劣，但是好在他并不经常插手事务。你只要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何况你应该只是在特殊时期调来协助，灾情结束之后还会返回北境。”
“不如跟我说说，你的实力怎么进步如此之快？”
影雾挤出一个笑容来，如实地说：
“侦查到剑山圣子的影踪有功劳，京都的长生寺奖励了一枚长生丹。”
影雾讲述了自己服用长生丹之后从练气期八层一跃到筑基境的经历，让亡语惊叹连连。
“我也见到了那位剑山圣子，可惜我没能说服他们帮忙除掉妖邪。”
亡语眼神有些晦暗——她觉得自己当时有些言辞激烈，很明显引得那位圣子有些不悦。
原本健谈的剑山圣子后来一句话都不说了呢。
很明显耿崇信的态度是罔顾妖邪，这样一来苍茫的田州域，难保不会沦为妖邪的猎场。
影雾看着师姐失落的模样，实在很难将面前的师姐与当初刚见面时意气风发的她联系起来。
不知怎的她涌起一股勇气来：
“我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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