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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的武器

    “哇——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毛绒绒——”

    很多天过去了,蛊王圣教内依然可以听到御兽宗幸存者这样号哭。

    倒不是因为他们把灵兽看得比人重要,实在是朝夕相处的灵兽把人看得比自己重要,无视铲屎官解除契约的狠心,也要奋不顾身地与他们并肩作战——赴死。

    兆休侵略军发现了这一点,便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残害捉到的灵兽及它们的幼崽,无论是不是战斗灵兽,无论有没有战斗力。

    这无疑是对他们本性的侮辱和挑衅。

    有比自己受伤更持久的刺激,那就是同伴和想要保护的对象受到伤害,侵略军显然熟知这一点,并运用得得心应手。

    或许,他们在来修真界之前,在自己人身上还从未失手过吧。

    不好意思,从这些侵略者嚣张傲慢的气焰判断,他们平时“出门”的机会应该不多。

    所以,是时候让他们失手了。

    猫遇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就比较小。

    猫遇:“……”有情感是好事,就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他们再哭一会儿吧。

    御兽宗一战,死守宗门的修士几乎死伤殆尽,不幸被俘的结局也大率相同,然而这些尚未形成战斗力的新人竟然被送出来了。

    “呜呜呜呜……太可恶了……”宇文荷听了御兽宗的详细遭遇,也泣不成声。

    猫遇只能把尾巴给她抱着,无声地安慰一下她。

    “妈妈——我要妈妈——”女孩放声大哭,然而声音在修真界却显得十分的不起眼——没有修为发出的声音如此单薄。

    猫遇:没想到还有普通人,他们也被送出来了,从那么多修士都罹难的现场里。

    女孩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没了,母亲为了救她,也被侵略军抓走,下落不明了。

    是负责撤离任务的水豚兽把她背出来的,为此那头水豚兽的半边身体都被打穿了,现在仍在急救中。

    再给一条尾巴吧。

    “共享”了几条尾巴后的猫遇,看起来像个五百立方米的树桩。

    奇异的韵律在蛊王圣教中响起。

    犹如催眠的乐曲,使幸存者们的内伤减轻,心灵得到舒缓,情绪失控者渐渐睡去,梦境在疗愈。

    然而一应教众却不受影响,只是修炼速度加快了些。

    宇文荷的抽泣停止了,她感到一种极为舒适的疲惫,理智回笼,劝她放松自己。

    “这是……好神奇的音律!”宇文荷不可思议道。

    “这是紫金圣蛾的鸣叫,它会在哀恸中拯救世人,唤醒战斗之心。”

    一位身着辉煌紫金衣裙的女子向宇文荷款款走来,婀娜而不失威仪,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圣教教主,蓝姊忧。那边正在修炼的那位,是圣女墨婵。”

    “教主您好……”宇文荷懵懵地看着她,大概是受了鸣声的影响。

    蓝姊忧:“不必拘谨,叫我姊忧便是,礼节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好吧,姊忧。”

    “嗯。”

    “那个,你们修炼的是什么呀?我不是想要打探秘密,只是……”宇文荷吞吞吐吐地问,不知道这个圣教有哪些禁忌要注意。

    “唔,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在炼蛊吗?”蓝姊忧从容道。

    “嗯。”宇文荷点头,见她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这才放心露出好奇的表情。

    “是在炼蛊喔!”蓝教主面带笑意,似乎很高兴自己看重的客人提起这个话题,明明平日里面对其他人来问,这都是个大忌来着。

    “看起来和其他修士入定也没什么区别呀。”宇文荷小心地张望了一圈,只看见教徒们安静地闭目打坐,在广场上规整地排成方阵。

    除聚集的灵气外,似乎还有隐晦的气息在他们周身环绕,然而仔细辨别,又分辨不出来。

    “那是因为这里不是制作蛊的地方,他们的蛊已经制好放入体内,自然只剩下共同修炼了。”蓝姊忧笑着解释道,感觉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放入体内?”虽然看过类似的描述,宇文荷还是不免吃惊,“听说蛊虫大多身带剧毒,放在体内不会很痛苦吗?”

    即便他们看上不像痛苦的样子,眉宇间反而透出几分安详。

    不,这样想下去才比较可怕吧?

    努力自制下,宇文荷还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脑袋。

    蓝姊忧看在眼里,但并不戳破:“有特制的药草可以压制和中和这种毒性,让它们只在体外发生作用。

    另外,蛊毒本身也是一种药,可以帮蛊师免疫类似的毒物……从而在战斗中,无往不利。”

    “他们修炼功法也是为了克制毒性吗?”

    “当然不是。圣教的功法是人蛊共修的,层次越高,人对蛊的控制力越强,蛊与人越心意相通。

    实战中,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姊忧,你很在意实战呢。”宇文荷肯定地说道。

    蓝姊忧含笑看着她:“你是剑修,应该也很注重实战吧?”

    “是,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宇文荷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

    “你果然心灵通透呢!”蓝姊忧露出满意的神色,“怎样,想学吗?你很适合我教的功法。

    非常时期,信得过的人不用入教也可以,稳赚不赔哦,很多人挖空心思都求不来呢!”

    “呃,非常感谢,我不是怕痛,只是有些事想先问个明白,能请教主为我解惑吗?”宇文荷跃跃欲试又犹豫不安道。

    “问吧!”蓝姊忧自信地抬高了头,只要和蛊有关,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

    “你是怎么看待蛊术的?”宇文荷没有问“你们”,毕竟蓝姊忧才是决定传她蛊术功法的人。

    “这个嘛,有点泛啊。”蓝姊忧想了想,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蛊跟巫很像?”

    巫蛊巫蛊,可不就是很像吗?

    不过宇文荷没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这里也有巫吗?我没遇见过,不太懂。来这里之前,对蛊也一窍不通。

    但是人们常常把巫蛊并称,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对蛊一窍不通?问他不就可以了嘛。”蓝姊忧指的是猫遇,她可不信猫遇提到蛊会什么都不说。

    特么紫金王蛊白吃了吗!!

    “他确实说过。”没想到自己的礼貌辞令会被“戳穿”,宇文荷突然脸红。

    沉默了一会,看出宇文荷确实无辜的蓝姊忧给了她答案:“蛊和巫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弱者的武器罢了。

    学习正规蛊术的第一要务,就是认识自己并没有那么强,蛊术也并没有那么无敌,要压制自己的好胜与狂妄之心。”

    “怎么理解’弱者的武器’呢?”宇文荷已然进入求知的状态。

    “圣教教众多女子,女子多清丽美艳,这个,你进门到现在应该有所感触吧?”蓝姊忧提示地问。

    “这个确实啊。”宇文荷想起初见蛊王圣教给自己的震撼,不止女子,男子也很俊秀啊。

    “她们不是如世间传闻,修炼了蛊术才这样,而是天生就这样的。”

    蓝姊忧看着天边的山峦出神,语气幽然飘忽,

    “过去的权贵,无不以圣山男女为最上乘的礼物,相互馈赠巴结,谄媚尊主。

    蛊术盛行,男女皆习,不可扼制后,这风气竟烟消云散了。你说怪不怪?”

    圣山原本无名,自此便为圣山,神圣不可凌犯之意。

    “不怪啊,这太正常了,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嘛。”宇文荷对此很是理解。

    “怪,太怪了!”蓝姊忧完全没有放过这个观点的意思,“若说蛊术是恶,这些人为什么非要逼人从恶呢?”

    大概,她看似纵情恣意,心中也还是很在意人们对于蛊术的褒贬的吧,又或许,这其中还包括着人们对于圣教之名的争议?宇文荷默默地想。

    “依靠我们打击滥用蛊术的邪修,又忌惮我们一点微不足道的能力的人,憎恶的不过是弱者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求生欲罢了。”蓝姊忧心情不外显,但遣词造句之间也能见其愤慨激烈了。

    圣女墨婵中止修炼,抱着一物轻灵活泼地走了过来:“姐姐又在气那些人吗?不值当嘛。”

    “本教主哪有生气,不过是教有缘的客人一点入门的道理,打打基础罢了。你又修炼够了?”蓝姊忧若无其事地督促墨婵道。

    “休息一会吧,我还好,可梦梦有些饱了。”墨婵说着,掂了掂怀里的家伙,“瞧,又重了呢,那可不行,要压缩聚灵啊。”

    “面、面包!”看见墨婵走近,宇文荷已是大吃一惊,“你你为什么抱着个黄金面包在修炼?”

    “黄金……什么是面包?”圣女迷糊了,好看的眉毛都皱到了一块,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面包啊,你不知道面包吗?”宇文荷连说带比划,“就你怀里抱着的这样的,长条的、分节的、宣软的,一种发酵烤制的面食……”

    蓝姊忧静静地旁听,神态逐渐变幻莫测。

    “啊——”圣女墨婵不等宇文荷说完,就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就知道吃?!”

    你们?都?宇文荷倒退一步,顺着圣女谴责的目光望去。

    只见……

    猫遇捂嘴。

    “这不是吃的,是紫金蚕,紫金王蛊——圣蛾的幼虫!那么可爱!!!”圣女爆发了。

    口水流到嘴边的宇文荷:是……是很可爱,我现在对蛊虫的排斥心理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