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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玩笑话另有浓茶意

    林和风并没有疾驰,一来岳知意受不了,二来马也受不了。

    白天骑行,夜晚投店,旅途中林和风听岳知意坦白,为什么会来中原等等,林和风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一个人不远万里来中原,肯定是为了找人,之前西沙找孤山提亲,其实林和风便猜到了,见乐思飞没有吭声,自己也保持沉默。

    没有任何基础的一见钟情,竟然可以让一个人不远万里去追寻。

    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天。

    林和风不禁感慨嘲笑自己。

    林和风也知道乐思飞的性格,反正他没听过乐思飞感情上有波动,他只是整天忙,为了责任。

    真的就是个“毫无感情”的大忙人。

    “……嗯,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

    林和风比较理解,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有过一见钟情的人吗?”岳知意拿过树枝插着的鱼,不禁问道。

    星空璀璨,秋月横空,在这普通而又美好的秋夜,林和风带着岳知意点了堆火,下河捉鱼,拿调料烤鱼。

    林和风见岳知意尝了下,被烫地咋嘴,轻笑道:“小心烫……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岳知意轻轻咬一丢一丢的鱼肉,不知道是水土养鱼还是调料清香,火候恰到好处,肉质肥嫩,丝毫不柴。

    岳知意边吃边满意地点点头,眼睛也被火照得亮晶晶的,眉眼弯弯,长发飘飘,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嗯……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不用回答。”

    林和风咀嚼完口中鱼肉,美味却传递不到涩涩的心尖,只能苦含甘甜,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我就是觉得很不公平……老天很不公平,有人天生一家幸福、一生平安,而我却……”林和风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算了。”

    算了。

    岳知意很强烈地感受:眼前这少年,从醉卧楼离去后,遭遇了很挫折难过的事,很明显的就是眼神,从不谙世事到成熟世故。

    是的,也许突然一刻,会发现某个人就会变了。只是变化在潜滋暗长,得到了一次“现实活动”的机会,才会在明面上显现。

    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会处于同一个立场上,也就是咱们是一条船的。

    岳知意觉得林和风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重感情,善良仗义,直率有担当,也会觉得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平,替林和风感到不值。

    最后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对朋友的尊重。

    林和风觉得面前的女孩坦率,作为朋友,很乐意与她交流,反正自己也无所顾虑,就想畅所欲言:“在孤山的时候,大……思飞兄是很招人待见的,尤其是师父,总会委派重任给他,我就很佩服,他每件事都能够做得很好。”

    “我一见他,就觉得他很完美,就是没有缺点的那种人……我还记得,他突然就在我面前,高高的,白白的,声音也好听…”岳知意眼神流露出明显的倾慕,“他一说话,我就像是……全身都热起来了,并不是刻意的……怎么说呢,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是你们此前并不认识,就这么简单?”林和风还是想问,对岳知意说了出来。

    “复杂的我也不懂……嗯,可能就这么简单吧。”岳知意啃完了鱼肉,静静看着木炭在火中嘣嘣作响。

    林和风道:“那我们回客栈吧。”

    岳知意从沉思中被拉回现实,遂即露出惯常的笑道:“好呀。”

    林和风用空酒壶接喝水,扑灭火堆,遂即踹开火堆。

    只余月色泻下来的光。

    正当二人走出树林回客栈时,一股阴风袭来,夹带着风的凌厉,林和风赶紧一拽岳知意到身后,那凌厉瞬间划在林和风一到血痕。

    林和风只道是暗器,借着月光寻找,发现地面只有一片“不合群”的竹叶。

    竹叶的力道,不是常人。

    “若真是英雄好汉,何必偷袭暗箭伤人?光明磊落些,让我见识见识。”林和风四周警视喝道。

    “什么暗箭伤人?!明明是你技不如人!哈哈哈哈!”暗中一阵哈哈哈哈的公鸭嗓回荡林间。

    二人闻声皆一怔,认出那有极辨识度的声音和语气,是那醉卧楼的黑胖鸭,林和风也没有想到那黑胖如此厉害,联系往日事件,但不能分心,警视四周。

    月光穿过树林,月影婆娑,或明或暗。只见明暗之中,一晕弱的灯光乍现,是油纸提灯,掌灯的面孔模糊看来是,应该是一位年纪轻轻的翩翩公子,气质超凡脱俗。

    谁知道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与清俊面孔南辕北辙的声音,出现在同一幅身躯!

    林和风一愣,岳知意也是一惊。

    神奇,拍案叫绝的神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见识短浅是以。

    提灯走进的俊秀“黑胖鸭”,面目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亮目如星、神采奕奕,气质风流但不落俗,眉眼间透露出来似曾相识的傲慢不屑。

    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有些友好暧昧起来。

    因为“黑胖鸭”掌灯定住,望着眼前的林和风不发一语,林和风也同他大眼瞪小眼,就像在玩游戏,很神奇。

    岳知意倒是懵了,本来以为无声无息中又出来了个高手,结果却是旧相识,但又不是旧相识,本来应该是敌人,结果又很神奇地“化干戈为玉帛”。

    岳知意不好意思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知意犯困起来,对面的“黑胖鸭”道:“你真的很不错。”

    语气意味深长,眼神意味深长,最后灯灭身藏,意味深长地离去了。

    做作。

    做作到让人犯困。岳知意最后抵挡不住困意,连番打了五个哈欠。

    没有怀疑、不解、疑惑,只有长夜漫漫无尽的困意。

    次日,林和风快马加鞭送岳知意回家。

    到西沙城门口,将岳知意放下,岳知意道:“你同我一起进去吧,这次能好好陪你玩。”

    林和风望了望城门洞,城内往来各国各族商客,热闹非凡,络绎不绝。

    只是望了望,就略带歉意地看向岳知意,等岳知意走进城门洞转身,见林和风坐马上,又朝她挥挥手,转身纵马消失在漫天尘沙飞扬之中。

    时间很快,快到仿佛昨日才从孤山离去,门外一声清脆的“三师兄”,拉回记忆又提醒了他已经过了六年了。

    林和风正忙着吵架,闻声怔住,随后立马开门,向廊道左看右看,在右侧定住,见是一略加修饰后的儿时面孔,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是你?!”

    其时江水雁发现是隔壁吵架的一个人,是林和风,立马起身要出门去找,穆行舟赶紧拦住江水雁。毕竟,多一副双眼,就多一份危险,甚至更多的危险。

    拦得住手脚,也拦不住嘴。或许是吹拉弹唱的功夫,在信念的支持下瞬间爆发,穆行舟都没发现江水雁这么有劲儿,一时没拦住挣脱了手。

    穆行舟看到林和风,觉得师兄眼睛没变,发型没变,双手放置的习惯也没有变,气质上成熟了许多,由心到嘴喊了一句“三师兄!”

    江水雁立刻奔到林和风,就像小时候那样,林和风也自然而然地要抱起江水雁。个头大了,身量也比小时候重了,一时没抱起来,光顾着笑。

    “三师兄,你怎么一下子就要走,我可想你啦!”江水雁由心而说。

    林和风捏捏江水雁细挺标志的小鼻头,道:“我也很想你们。”说完,又看向迎面走来的穆行舟。

    一时兴起,三人抱成团,穆行舟、江水雁都不禁哭了出来,没注意另外两道眼神。

    等都冷静下来了,林和风看见毛赴微微一愣,遂即带敬意地轻点头。

    江水雁见二人眼色,道:“师兄,你和毛叔叔认识。”不仅江水雁,穆行舟也是才知道。

    毛赴慢悠悠地轻步至三人旁,随意道:“这是在吵什么,连孩子都能听见。”

    不少探出窗外的人,想一看热闹。

    林和风一时疑惑,难道自己吵架的声音大到让隔音的房间都能穿墙而过?

    林和风吵架的伙伴走到毛赴身前,握拳拘礼:“我们下次注意。”

    “唉,不用这样。”四两拨千斤化开了礼,随后道,“行舟,水雁。见面了,也说过话了,咱们回去吧,以后还会见的。你林师兄和这位小朋友还有事,要不然耽误了你师兄的事,就不好了。”

    江水雁问道:“师兄,你和毛叔叔是一起的吗?”

    林和风余光看毛赴,直起身板对两个孩子宽言道:“可以这么说……师兄还有事要忙,但是很快就能再见的,嫣嫣,行舟,一定要听你们毛叔叔的话……师兄先走了。”

    林和风没再说别的,也没听江水雁的回答,和同伴回屋拿过行李,在大晚上就结账离开了。

    满腹疑惑,但他们相信三师兄,三人返回房间。

    坐落回位置,毛赴打趣道:“小水雁,这么喜欢师兄啊?”

    江水雁想也不想地说:“当然了!师兄从来都如此,对我们很好的!”有小二端上一壶烫水便离开了。

    毛赴不言,江水雁觉得他似是不信,却也懒得争执,从桌央茶罐洒了一小把干龙井叶碎,穆行舟要接过热壶提,江水雁不理,悠哉悠哉地泡茶,像个小老人一样。

    江水雁老道地倒三盏热茶,龙井随高温碰撞出原野茶香,待茶温稍凉,毛赴拈起茶盏,轻轻一品,道:“不够浓。”

    穆行舟却觉得刚好,见江水雁脸色,开着玩笑争执道:“是您口味重吧,我觉得刚刚好。”

    江水雁也跟着道:“对呀对呀,我师父就擅长点茶,点出来的茶刚刚好,细腻又美味。”说着咋了咋舌,“我都有点想了…毛叔叔,你喝过点茶吗?那才是最好喝最好看的茶。”

    毛赴哪会和半大孩子真动气,去隔间罩角的橱柜里,拿了一个大铁缸,自顾自撒了一大把龙井叶,用热水一冲,也不顾烫不烫,直接灌了一口:“爽!要是再烫些就更完美了。”

    江水雁于孤山水乡、临雪一带,都接触的是风花雪月、活色生香的文雅之事,哪怕是弹琴奏曲也是多偏文雅抒怀,奔放的曲子也是不落俗套。连街旁的老爷爷都是烧炉泡茶再倒盏,于毛赴这种奔放的泡茶方法,头一次见就惊到了,觉得像是市井底层的做法,便急着发表反驳道:“毛叔叔,您这喝法不甚雅观,我见过的人,都不似你这般。”

    穆行舟倒没觉得,毛赴又轻轻喝了一口,道:“那是你没见到,小丫头。能让你见到的,基本都是被筛过的。都是你师父师娘保护你太好,不信问行舟,他肯定见过。”毛赴、江水雁接看向穆行舟。

    穆行舟不太喜欢毛赴的做法了,只是微微缩下唇、轻挑眉看向毛赴。

    毛赴遂即笑道:“是我失言了……水雁,无论别人说什么,你觉得不太正确,先不要急着反驳嘛。”说完灌入最后一口酽茶。

    江水雁觉得毛赴言之有理,刚刚自己的语言对长辈也有些激烈了,当下便谦虚地态度问道:“那毛叔叔,还有谁像你这般喝茶?”

    毛赴道:“其实离我们很近,怎么说呢,抬头就能见到。”

    江水雁想上一看,才发现天花板是一副彩绘画,穆行舟也向上望,观察道:“这是…白云灵君乘鹤图。”

    毛赴道:“正是。”

    江水雁又仔细看了看,仙云之上是阆院仙境,山顶一宽袖道袍的长胡子道士,腾云驾鹤飞至天宫,画的细致入微,连神态也描绘地栩栩如生。可江水雁还是不明白,问道:“这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毛赴也不卖关子了,但还是娓娓道来:“直接热水冲泡茶,从西方传来,一开始的确是平民百姓,尤其是底层百姓的做法。它简单廉价,也适合平民。”

    “白云观建立之后,有一道长是贫民出身,在其他道长喜欢附庸风雅时,他不曾掩盖自己,身份也好,习惯喜好也好,他就是坦率。后来也成为了那一代白云观的掌门人,修为也最高。一时白云观道士,皆学他直接冲泡茶水,因为他很强,就学他。”

    “最后发现,冲泡茶确实是方便,那些道士学没学到功夫道理,不知道,反正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反倒是冲泡茶的习惯,就流传下来了。”

    “行舟,小水雁,不信等明日,仔细观察这家客栈旅客的习惯,会有发现的。”

    江水雁奇道:“你见过?”

    毛赴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睡,明日观察完就接着赶路。”

    江水雁问道:“毛叔叔,走了一路,为什么您就是不说我们的目的地在哪?总不会是天涯海角吧。”

    毛赴听了笑了笑,起身轻拍江水雁的小脑门,江水雁一边哎呦一边双手叠在脑门。那一拍没有丝毫力道,就是逗江水雁的。

    隔墙有耳,什么都可以暴露,唯独那个名字不可以暴露。

    那个名字也是他们最终道目的地,很快就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