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宪法

    子弹带着火药味击出，在黑影面前的地面上激出一阵灰尘。

    吱吱。

    那是三只老鼠种，他们的身形比之臭鼬克劳斯玛德还要渺小，在兰顿探长与我的脚下，像是几个误闯巨人国度的小矮人。

    受到枪声的惊吓，三只老鼠明显一愣，为首的大头老鼠怪叫了一声，随后他们便趁着我们发愣的间隙钻进了街边的排污口内，嘴里叼着面包碎屑消失不见了。

    “哦，可怜的老米修、薇薇和朱诺。”看着消失在排污口的三只老鼠种，立在我肩上的克劳斯这样感叹了一句，他此时的样子肯定像极了在远海航行的眺望水手。

    “你认识他们?”兰顿探长反问道。

    “认识，说起来我们还算是远亲?”克劳斯从我的肩头一个翻身跳了下来，抱着胳膊在我们脚下说：“黑街上的居民，除非是那些刚刚从上城区流入的，不然大部分我都能叫得上名字。”

    他拍了拍脑袋：“那只带头的是老米修，另外两只是他的养女，他的老婆很早前就和别人跑了，女儿也早早就病死了，那两只是他从下水道附近捡到的可怜娃，估计也活不过多久了。”

    听到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惨烈的现实，我忽然感觉到了安提莫冬日凌晨的冷，打了个寒颤。

    随着清晨的临近，四周灰色的雾气稍稍散去，我们的视野变得清晰开阔了些。更多处于黑街路牌后的情景展露在了我们眼前。

    应当是受到了枪声的惊吓，那些原本或趴着或倚靠在黑街路旁的身影，纷纷向着我们的方向看来，当视线慢慢落到我们手中的三明治上时，他们的眼睛在雾气的笼罩中透着黄色的光泽。

    像是一盏盏在远洋深处冒出的恐怖探照灯，四处扫荡可能存在于海水中的事物。

    在兰顿探长的示意下，克劳斯开始指引着我们向黑街中走。在经过又一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散发着剧烈酸臭味的动物身影后，我咕哝了一句：“为什么不找份工作?”

    拽着我脖颈，依旧如水手般傲立在我肩头的克劳斯尖锐地说到：“工作?贫民区没有工作。”

    “这里的人，要么是从一出生便生活在这的，要么就是从上城区被裁员淘汰下来的可怜虫，让我们感谢《安提莫宪法》，感谢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蒸汽机!”说着，他的双手还滑稽地合拢在了一起，仿佛切实地在感恩一般。

    《安提莫宪法》是安提莫在一年前颁布的革新法典，其中对原有的《劳务法》进行了更迭，将劳工划分为明确的职级，且每一层级都需要拥有相对称的学士学历，这一举措极大地破坏了农民、底层劳工的利益。他们的薪资被资本家们更近一步地剥削，以“未具备符合劳工需求的基本资质”的名义。

    看着克劳斯那浮夸的模样，兰顿探长翻了个白眼：“你像个小丑。”

    “没办法，我们这种弱小的动物想在黑街生存，就必须得灵活些。”克劳斯似乎毫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甚至有些得意地说。

    “不然下场只会和那只孟加拉虎一样，不论你的身形再大，食物链层级再高，都难逃一死。”

    听到克劳斯再度提起这件事，我不由得再次想起昨晚的部分画面，关于孟加拉虎，关于死去的莉莉安，这让我有些低落，但随后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洛克莱斯，现在可不是什么发愣神伤的时候，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个害死莉莉安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这才是你现在需要做的。

    我拍了拍脑袋，让自己保持冷静与清醒。看到我的动作，克劳斯龇牙笑道：“放心吧年轻人，他们刚刚可都看到了兰顿探长拔出的警枪，不敢乱来的。”他似乎觉得我正在担忧黑街的治安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