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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遗巢之门

    “活人……活人献祭?”

    余火故意拉高了嗓音,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不仅让赖长青虚惊一身冷汗,也让在场的其他人惊掉了下巴。

    原本以为余火会有什么高招,却不想公然提到了禁忌之术,而且此术,在人间早就明令禁止了,在遗巢同样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用活人献祭,可以说是惨绝人寰的事情,身为遗巢之主,鬼首大人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在他的治下明目张胆的发生。

    如果不是他戴着面具未露真颜,估计此时的脸,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余火,你这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了?”

    赖长青勃然大怒,大口的喘着粗气,指着余火的鼻子怒骂相向。

    鬼首大人可以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可赖长青却无法容忍,他认为余火这是在戏耍遗巢,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傻瓜。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那好,活人献祭活人献祭,首先得有个活人,对吧?”

    赖长青一脸无语的摊开双手质问道,迫不及待的又道:“这里不是你们人间,到处都是高高在上的活人,这里可是遗巢,都已入鬼籍,你让我上哪给你找一个大活人来献祭?”

    赖长青如此着急上火,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陈述事实,众所周知,在人间用活人献祭是明文禁止的迷信行为,弄不好还会触碰到法律。

    可到了遗巢这三不管的法外之地,并不认为是封建迷信,更不会涉及到所谓的犯法,但遗巢有自己的秩序,也就有他自己的规矩。

    换句话说,在遗巢,余火作为一个外来物种,入乡随俗,没理由不遵守这里的规矩,更不可能公然挑衅遗巢的秩序。

    “你不就是个大活人吗?”

    见赖长青剑拔弩张,咄咄逼人,并没有激怒余火,反倒是让余火泰然自若,来到赖长青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和柳半仙不都是大活人吗?”

    “你!你不会是想用我来献祭吧?”

    余火此言一出,吓得赖长青接连后退了几步,身体颤抖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其实余火早就看穿了他是并非鬼籍,而是人类的事实。

    如果这个时候,余火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那么等待赖长青的命运,就只有献祭一条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不过余火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一来草菅人命伤及无辜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非缝尸一脉能够做得出来的。

    二者要想让已经陨灭的冥灯死灰复燃,非冥灯主人不可。

    而冥灯本就是缝尸一脉的祖传至宝,它的主人,自然就得是缝尸一脉的嫡系传人。

    所以能救冥灯生死的人选,就只有余火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送死,至少现在不会,不过你记住,别老想着跟我过去,你我不是敌人,懂吗?”

    “懂,我懂,不是敌人是朋友。”

    授人以柄,赖长青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不敢对余火有半点怨言。

    见赖长青彻底被威慑镇住,余火这才轻松的吐了口气,转而拉高了说话的声音,正面对着鬼首大人及众人说道:“鬼首大人,遗巢的众生,遗巢陨灭,三个小时之后鬼门大开,遗巢必乱,人间也将大乱,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余火话音刚落,却在众人当中响起了强烈的反响,都在抢着要为冥灯献祭,此刻倒是看到了遗巢难得团结一心的场景。

    尽管这些冤魂恶鬼明知道无法献祭,却表现出能为遗巢闲心的勇气和决心,这点倒是多少让遗巢这片寒凉、阴邪之地,深感欣慰和一丝暖意。

    热情与嘈杂交织在一起,有几个身影混迹在人群当中,显得格外的低调,低调的让人有种无视感。

    “鱼饵已经撒网,吩咐下去,可以给这场闹剧添一把柴,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那人挤在人群当中,交代完之后,却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人是谁?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得而知。

    但总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暗处操盘,左右其中。

    见众人起哄,余火赶紧控场,挥了挥手让众生安静下来,这才说道:“活人献祭,献祭必须是活人,不能有丝毫马虎和将就,而我,就是那个献祭的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做出了一个同样的表情,瞠目结舌的屏住了呼吸,现场安静的就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众生都怕死,人鬼都一样,却不想余火为了冥灯,愿意以身试险,拿自己的命去换冥灯的命。

    余火此举,就连一旁的灵婆都很诧异,甚至有些感动,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年轻人,献祭可是拿命换名,是要死人的,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灵婆曾经听镜水楼说过,冥灯作为缝尸一脉的祖传至宝,但同时,它也是一件嗜血夺命的祭器。

    祭器乃是祭祀所用的器具,无论在过去封建王朝时代,还是延续至今的祭祀典礼,都很重视祭器的选用,严选的标准自然是十分的苛刻。

    祭祀本就是庄严肃穆的事情,而祭器的大小、形状,纹饰、工艺等方面,都十分的讲究,而作为祭器的冥灯,自然是扮演着特殊的存在。

    尽管在过去关于冥灯的传闻并不多,除了传得神乎其技的冥灯引路一说,没有太多关于它的记载,哪怕无聊之人是杜撰的桥段,都少之又少。

    正因为如此,才让冥灯的存在太过于低调,越是低调就越让人传神,甚至有人谣传说,得冥灯者即可得天下。

    当然这只是民间口口相传的一句玩笑话,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并不能当真。

    传闻也好,事实也罢,不过灵婆却深信一点,冥灯的生死,势必改变人鬼之间的命运和归宿,因为他相信镜水楼,相信缝尸一脉。

    镜水楼还提到过,缝尸一脉赚的是死人的钱,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活,不可高调,不得张扬。

    正是如此,才会让缝尸一脉变得更加神秘,甚至神隐。

    灵婆知道,余火在决定以命献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是唯一能够救活冥灯的办法,却实在忍不住问出刚才的这句废话。

    余火没有正面回答灵婆,点燃了三炷香,来到了安放冥灯的正北方向的香炉面前,上了三炷香,转而冲着已经灯火熄灭的冥灯,鞠躬作揖,拜了三拜。

    这三拜十分的有讲究,这一拜,是拜天地,请天地神明,祈求神明庇佑,让冥灯安好无恙。

    而第二拜,是拜祖师爷,身为缝尸一脉传人,每次出手,都应该谢祖师爷赏饭吃。

    至于第三拜,自然是拜冥灯。

    对于缝尸一脉而言,每天都是跟死人打交道,面对的是漆黑阴暗,暗淡无关的世界,而冥灯便是这幽暗之中的灯塔,指引着缝尸一脉乘风破浪,负重前行。

    冥灯也是心中的一束光,是他让余火策马扬鞭,披荆斩棘的走上了这条艰难的路。

    准备工作做完之后,余火便来打了灵婆的面前,内心坚定的说道:“灵婆,一切准备就绪,献祭仪式,可以开始了。”

    见余火的眼神果敢坚毅,灵婆不再追问,转而示意鬼首大人,严肃的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冥灯的最终命运,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灵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以遗巢之主的身份担保,确保这次献祭之礼,圆满完成。”

    灵婆问罪,又有前车之鉴,身为遗巢之主,鬼首大人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冥灯再次涉险。

    有了鬼首大人的保护,灵婆这才放心的来到余火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年轻人,我仅以遗巢及个人名义,向你为人鬼两界献身,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敬意,你的牺牲,遗巢会记住你的,人间也会怀念你的。”

    灵婆的煽情,彻底勾起了余火内心深处的痛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留恋,却真正面对死亡,面对即将要离别的时候,内心多少有些伤感。

    这种伤感,是对过往的事怀念,是对身边的人不舍,是对是是非非的羁绊,是对生的思考,也是对死的认知。

    一切的一切,在余火的脑海里兜兜转转,有过伤感,有过纠结。

    但余火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想到了师傅的谆谆教诲,因为他相信,如果是恩师镜水楼,在面对如此危难时刻,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开始吧。”

    余火干净利落的说出三个字,没有回头,来到了遗巢为献祭之礼,布置好的祭祀法堂。

    法堂四周围满了戴着面具的鬼魅,有手里举着旗子的,有手里握着长矛的,也有手里拿着大刀的,还有手里扯着白绫的,顿觉法堂豹头环眼,威风凛凛。

    而法堂的正中央摆着盖着黄色绸缎的案台,案台两边摆放着两座青铜大鼎,左边那鼎上是一头威猛的白虎,而右边那鼎上却是一条凶狠的蛟龙。

    两鼎相伴左右,威严自来不说,更神奇的是让案台顿觉黯然失色,案台之上是摆放着三个香炉,每个香炉上不是三炷香,而是擎天一柱,与众不同。

    案台后面是一幅巨大的油墨画,画中不是山水,不是风光,也不是人物,而是一个大大的‘奠’字,让人看了顿觉压抑,极度不适。

    那场面,仿若进入了灵堂现场。

    没等余火反应过来,灵婆正式登场,手舞足蹈的挥舞着手里的白绫缎子,龇牙咧嘴的念念有词,那神情那面具多少让人看了有些瘆得慌。

    她肩膀上那只小黑猫,见状,发出一声惨叫,猛地跳到了案台上,然后窜的钻进了鬼魅之中,便不知所踪了。

    只见灵婆来回做完法事之后,大吼了一声,接着仰天说道:“天启……天道万物,遗巢之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