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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劝谏

    重回相位的武三思在一众恭贺声中咧着一张早已笑僵的脸回到府邸。

    早上还是门可罗雀,午间就已经是门庭若市,饶是武三思宦海沉浮多年依旧是克制不了心中的怒火。

    言词轻浮,举止放荡,当我是面首男宠吗?

    韦香儿、上官婉儿、柴月奴,今天的羞辱我武三思早晚有一天要加倍奉还!

    压着一股邪火,武三思从金丝绒垫上翻身下马,不理会堆着笑意前来殷勤探问的青衣小官,沉声吩咐管家:“若有贺礼全部收下,登记造册即可,如有人登门拜访则说我今日已经疲乏,一概推后再见!”

    仅剩的理智告知武三思此刻要低调行事,毕竟儿子还没有被放出来。

    吩咐完家人,越过布景精巧的游廊,跨过雕刻精美的垂花门劵,武三思一路来到府邸的花厅之中。

    武宅仆役们眼见着主人家满脸的阴郁,个个都屏气敛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火烧身,人员走动间偌大的府邸却像是深夜山寺一般安静。

    武三思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一般,不动声色地坐在厅堂的胡床上,两旁的侍女则是很有眼意见地过来服侍,有人替他脱下宽袍,有人递过来解暑的紫苏饮子。

    武三思刚接过紫苏饮子,不同于往常恰到好处的温热,一下子就点燃了武三思暴怒的神经!

    他今天受够了别人的轻视,没想到自家的仆役也敢怠慢自己!

    狂风暴雨如期而至!

    武三思一手打翻紫苏饮子,厉声嘶吼,“你们是想烫死我吗!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拖出去,家法处置!”

    花厅外的几名健妇立刻上前,熟练地控制住一脸惊慌的端茶侍女,然后快速带着已经无法发声的侍女离开,似乎是不想打搅到主人。

    其余人等则静静地跪在一旁等待发落,目露凶光的武三思一把扯开松开的朝服,像头暴怒的雄狮不停地在花厅巡行,他心中滔天怒火无法发泄!

    他武三思何曾受过如此大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竟沦落到像龟公一般出卖色相!

    谁享受过皇帝微服上门拜访的礼遇?武三思享受过!谁享受过与皇后对赌,皇帝亲自点验算筹的待遇,武三思享受过!仅仅只是六天前谁又敢如此对他!

    六天仅仅只是六天而已,前后天翻地覆一样的境遇,让他不解,恐惧,然后就是暴怒!

    韦香儿凭什么敢弃自己如蔽履?上官婉儿凭什么敢与我虚以委蛇?皇帝!呸,就凭李显那窝囊也配?全都因为权力!

    用我时百般逢迎,不用我时却如此糟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我武三思是什么?终南山里的猴子吗?

    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武周的江山我一定要夺回来!

    我要掌握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武三思此刻心中如岩浆般翻腾,滚烫的野心灼烧的他越发焦躁,越发不耐起来,他需要发泄!

    轰隆隆!一声闷雷炸响,原本的万里晴空立刻乌云漫卷翻腾,如同一条黑龙在世间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

    电光闪烁之间,武三思如同野兽一般扫过那些如同受惊鹌鹑一样跪在地上的侍女,随手拉起一个颤抖女婢,“呲啦”一声粗暴地撕开侍女的衣物。

    天空上一道苍白利刃闪过,张狂地犁碎了翻腾的天穹,电光映照下,看着惊恐遮羞的侍女,武三思眼中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在惊雷声与惊叫声中,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终于从天空砸下,一时间暴雨如注,不知打杀了多少娇弱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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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承恩殿外,暴雨如洗不仅没有给世人带来难得的凉爽,那密集如鼓点一样的敲击反而是将蛰伏已久的暑气激怒,灼热的空气带着泥腥味蒸腾而起,使得四周更加闷热。

    坐在承恩殿内淋着小雨的李崇军,看着到从殿门外飘散而进带着土腥味的暑气,感觉越发闷热难耐!

    不是说皇帝苛待太子,连东宫都漏风漏雨的,实在是李崇军此刻正在享受一场人工降雨,太子右庶子平贞慎正在对李崇军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训。

    李崇军打赏高延庆的消息传到东宫属官耳朵里时,这位太子右庶子几乎是以闯宫的姿态,强行觐见太子,规劝李崇军不要学坏,不要被阉寺所骗亲近奸佞小人!

    之前亲近外戚,现在亲近宦官,“李重俊”你小子到底是大唐的太子还是东汉的太子!

    李崇军不动声色默默向后移动身体,躲避从那位正慷慨激昂的右庶子口中喷溅出来的雨点,土腥味夹杂着其他奇怪味道的雨点熏得李崇军有些难受!

    更令他难受的是,原本这位老夫子还是很讲礼仪的,怪就怪他嘴贱在人家“好言好语”的规劝下,偏偏说了句“令不可改,下不为例!”

    好嘛,这立刻就激起老夫子的脾气,我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你“下不为例的?”

    年轻人,看来你还是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后,这老头就给李崇军生动地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你敢信一个消瘦的像个衣架似的小老头,能够半弯着腰语气激昂地给你讲一个小时的宦官乱政的历史!

    还他娘的越讲越激动,口水都喷人脸上了!

    李崇军是越发佩服这些文官,也越发佩服历史上的皇帝,那得多大的毅力能够盯着这么一群马蜂天天着耳朵边嗡嗡嗡。尤其是像宋仁宗,文官口水都喷皇帝脸上了居然不生气,还主动认错!

    同样被迫体会人工降雨的李崇军也终于明白仁宗皇帝为什么要认错,就这战斗力再不认错,口水都能洗脸了!

    “殿下,太宗文皇帝废太子殷鉴不远,还请太子亲近贤臣,远黜奸佞!纵使内侍服侍有功,稍加恩赏即可,过于荣宠反而会使之恃宠而骄惹出祸事!”

    平贞慎略显迟缓地敛服行礼,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李崇军见状哪里还会装傻,连忙表示已经知错了,还请师傅快收了神通吧!

    平贞慎见李崇军坦然接受还有些奇怪,之前他连上数道书劝诫太子不要整天与武崇训等人蹴鞠走马,结果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难道这人从马上摔下后真会性情大变不成?李承乾如此,李重俊现在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将一场因为赏赐太监而引起的风波敷衍过去,李崇军立刻从袖口拿出一卷文书递给平贞慎。

    接过文书,打开之后,平贞慎先是被李崇军的书体震惊,然后就是为那些忸怩的文字内容所惊愕。

    自请废太子之位,以禅让之功请立安国相王为皇太弟!

    这就是李崇军那几十个字所要表达的意思,很好理解,但是这让平贞慎难以接受!

    这怎么可以!

    虽然李崇军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相王有大功于社稷,有尧舜禅让之德,是国家贤王,小子无功无德,居储位而天下惊疑,不敢为私利而害公利以窃据尊位,请降为卫王,立安国相王为皇太弟,以厌人心。”

    这简直就是小孩子耍脾气!

    平贞慎认为这是李崇军在对李显耍小性子,谁叫李显在收到御史请求废太子的奏疏时没有直接驳斥反而是态度暧昧的留中不发!

    但,那是君父,你是臣子,而且是真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顶撞父亲!

    既然你觉得我不合适,那我就不干了,反正你还有个能干的弟弟,你一定要把皇位传给他,千万不要传给我!

    做儿子的这样跟父亲说话,你有点勇啊!

    “殿下,请恕微臣难以从命!祖宗家法在,殿下何必因宵小之辈而自害?况且,此非以子论君之道!”

    平贞慎梗着脖子拒绝上书,他是太子右庶子掌管太子启奏之事。

    李崇军此刻却一改之前乖学生的样子,冷声道:“孤是令右庶子代为上书!卿即为东宫属官,还是做好分内之事为好!”

    “微臣亦有劝谏之责!殿下何必为一时意气而忤逆尊上!”平贞慎毫不畏惧,他越发确定李崇军是在怄气。

    “《孝经》有云: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我怎么能眼看着陛下因儿女之私而弃大贤不用呢?”

    “殿下这是在曲解圣贤经义!”

    “曲解也好,顺应也罢,平卿该做的便是为孤润色一番然后上书父皇!”

    见平贞慎又一次须发皆张将要发动大招,李崇军立马补充道:“东宫可不止平卿一位右庶子!”

    平贞慎立刻熄火了,有些无力地接过文书准备前往公署,他太清楚另一位太子右庶子张暐的为人作风了。

    那位是恩荫出身,郓州刺史张有德之孙,家庭富豪喜爱结交,一向是以奉承太子为主,他是绝不会拒绝太子命令的,说不得还是原封不动地上奏皇帝。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写得婉转点,不至于将李显气出病来!

    看着平贞慎在雨中萧索的身影,李崇军突然有一种欺负老人家的负罪感,但很快就这种情绪打散,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果然如此的感慨。

    相王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大多数人都只是将他当作背景板,从未怀疑过他会图谋不轨。

    在结合双重记忆梳理敌我阵营时,李崇军开始还想不懂为什么韦皇后会突然针对自己!

    如果是因为李重俊是庶出,韦皇后想要立自己儿子李重茂为太子,凭借李显对韦皇后的依顺,她完全可以“立嫡”为由直接让李重茂做太子。

    为什么要先让李重俊做太子,之后又转过来针对他?

    在无意识地梳理名单与记忆时,李崇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和蔼可亲的圆脸,他的皇叔,未来的睿宗皇帝李旦!

    那个只在李重俊记忆中仅有过数次照面的皇叔!那个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男子!

    神龙政变后,武则天还在、五王还在,而且五王中大多都与相王有联系,袁恕己更是相王长史,而且李旦一直都没有被武则天贬斥出京,在当时的洛阳可谓是门生故旧遍布,政变时他一出面就安抚住躁动的南衙禁军,彻底打消了武则天反抗的决心。

    为了牵制李旦,韦皇后才情愿让李重俊这个李显年长的儿子做太子以安定人心。

    神龙二年时,李重茂才满十岁,立威储君在当时来看不利于朝局稳定。

    在彻底消除五王影响并掌握朝局之前,韦皇后不仅没有刁难李重俊反而让武氏辅佐李重俊稳固储位!

    政变之后相王一直闭门不问世事表现的很是安分,安分到韦皇后已经将这个隐患忽视,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该废黜李重俊改立李重茂了!

    “韦香儿,李旦,武三思”李崇军口中默念着这些人的名字,韦皇后是眼下最威胁他生命安全的人,其次的相王则是最大的隐患,武三思则是他首当其冲的敌人!

    毕竟武崇训可是真的害得原主坠马身死,然后才让李崇军乘虚而入。

    要保命就要打倒韦皇后,但是就李显那个近乎变态的“护妻狂魔”,李崇军很难有直接的办法对付她。

    但是,韦皇后毕竟是身处后宫,有武则天的前车之鉴在,忠于大唐的朝臣对她的敌视和警惕从未放松过。只要剪除了那些依附于她的爪牙,韦皇后也只能在后宫作威作福!

    既然是打持久战,那就要将韦皇后的视线引向别处!

    还有比相王更好的靶子吗?

    要对付相王,现在满朝堂有这个胆子的也只有武三思了!

    为求自保,相王也得拿出些真本事来应对,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谁输谁赢都为李崇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毕竟眼下这种情况,造反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不到万不得已,李崇军不会去做这件事!

    只希望他们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李崇军望着雨幕之中的长安,不禁祈祷起来,毕竟以这些猪队友所做的事来看,这些人真不见得能够明白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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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康坊,一辆马车刚在一座装饰华丽的庭院前停靠稳妥,一名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顾不得大雨便从马车当中冲了出来。

    “哐哐哐”的一阵敲门声将躲在屋檐下打盹黑衣小厮惊醒,“快开门!里面的,快开门!”见半天无人搭理,青衫男子焦急地叫喊声起来,喊声越发急切。

    “客官莫急,这就来了!”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应了一声之后,口中骂骂咧咧地前去开门,“这是哪里的色中饿鬼,这种鬼天气还跑出来!”

    “吱呀”一声,眼见小厮打开了门,青衫男子二话不说便要往里冲。

    小厮一看立马拦住他,“郎君可真是欢场里的英雄,这还穿着官袍呐就要往里闯!您不怕御史弹劾,我等可受不住!”

    话虽如此,却也不见他脸上有半点胆怯,只是领着青衫男子向偏房而去。

    “快领着我去甲字房,我有要紧的事!”青衫男子焦急万分,哪有闲工夫随他拉扯!

    “看来您还是位常客!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由着你穿着官服狎妓!按照规矩,还是请贵人忍耐一番在偏房换上便服!到了里面自然有美娇娘伺候您!”

    “我不是来狎妓,我要找人,我真有急事!误了本官的大事,唯你是问!”

    “瞧您说的,真有国家大事您该去皇城南衙,不是来平康坊南曲!您有急事就该快些换好衣物!再纠缠不清,惊动了李嬷嬷,贵人脸面需讨不了好去!”

    小厮倒是熟门熟路地应对起青衫男子,显然没少经历过这种事!

    中年男子显然是知道李嬷嬷的威名,迅速换好便装立刻抓住小厮让他引路。

    一路经过不少装扮的富丽堂皇的庭园,移步换景之间,青衫男子就被带到了挂有甲字字样的别院当中。

    “甲字房便是此处,贵人请便!”

    青衫男子闻言不顾里间传来的旖旎声响,径直向主屋走去,推开门入目的便是纠缠在一块的肢体!

    一阵女子尖叫后,中年男子抢在此间男主人暴怒前开口道:“苏安恒拜见郡王!小臣有要事禀报郡王!”

    天水郡王李禧黑着脸将其他人轰出去,十分不快地说:“现在已无闲杂人等,有话就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太子重伤未愈,典内高延庆传话说,万事皆要等到太子病愈后再作打算!”

    “没了?”李禧语气有些不善。

    “没了。”

    “就为了这事?你!”李禧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样的一件事,自己刚才可是差点被吓得不能人道了!

    “这还不重要吗?太子受伤如此之重,可见贼人是蓄谋已久,邀天之幸祖宗保佑,太子这才性命无忧,我等如若放任奸贼猖獗,以武氏的丧心病狂难保不会继续加害太子!”

    “东宫不是说了万事等太子病愈吗?”

    苏安恒全然没有听出李禧言语中的不满,继续解释道:“出宫路上,我听闻陛下已经让武三思复相,武崇训也被放出,太子岌岌可危!”

    言语之急切,令人动容!

    “那苏内教的意思是?”

    “我等当为王先驱,尽快起兵诛杀奸佞,辅佐太子,匡复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