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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家学渊源

    屋外的雨渐渐停歇,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偌大的宫闱此时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外檐斗拱上那几只唤不出名字的鸟儿偶尔发出叽叽喳喳地声响。

    赵章出了寝宫的殿门,被清风一吹,方才旖旎的心思便已烟消云散,他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际,旦见乌云滚滚,日头不见,似乎又在酝酿着新一轮的风暴。

    明明是盛夏时节,却不见丝毫的暑意。

    “什么时辰了?”赵章向一侧值守的宫人问道。

    “刚过卯时,太子。”宫人屈身回道。

    赵章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信步朝着前厅行去。

    太子宫的形制有些类似于后世唐宋时期的宅邸,宫墙内分前、中、后三进独立的院落,建制虽和后世稍有不同,但主要的差别还是在于规模。

    这处内宫是先君肃候在位时重建,原来的太子寝居并不在这里,只不过成候(赵成侯)时期赵王城被魏军所攻破,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赵国的政治中心被迫迁到了邢襄信宫(邢台)。

    自先君复都后又忙于列国间的征伐和修筑自己的寿陵,那时的君父还小,先君为了省事便将太子寝宫和王城建于一体。君父幼时便居于此处,只不过先君薨时,君父尚且年幼,所以在宫外并未重新营建新的太子宫。

    整个太子宫只有后厅的主殿有一处单独的宫门通向赵王寝居,但那处宫门一般是不开的,且随着赵章的长大,除了请早外,他也从不走内门,毕竟就算母后在时,后宫内也不止母后一个妃子。

    所以太子宫整体的格局还是个独立的大院,四周都是高墙,内间又用门楼隔成三个区域,后殿是赵章和嫔妃起居之所,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成亲。

    中庭的面积最大,是太子日常会客和祭祀、行事的主要场所。

    赵章穿过中庭的门楼,脚步刚踏过前厅门槛,耳中便闻见了几分嘈杂之声。

    前厅门口有一处类似照壁的山水石,作用该是和屏风一样,绕过照壁,就能看到西厢的廊庑下面此时正站着一群人、三三两两地似乎正在小声攀谈着什么。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下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众人看到赵章出来立刻噤声,纷纷上前拱手作揖道:“太子安早。太子安早……”

    赵章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这些人都是太子的属吏,官阶由大到小约有二十余人。

    “诸位安早,今日无事,先散了吧,尔等各司其职就好。”赵章施施然地回了一礼,随后单独叫过站在前列的两个人,率先朝着一侧的厢房走去。

    太子宫的前殿类似于大北城的里坊,前后都是高墙和内宫隔开,除了向北开的内门外,还有一处洞门朝东开、直通外宫城墙,西面开了一排房间,是太子属官日常办公的地方。

    赵章进屋便顾自在上首坐了下来,两人则是对着他揖了一礼这才分坐在两侧。

    被叫进来的两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左边的汉子身材高瘦,长着一张颇为正气的方脸,面容也十分干净,只有上唇留着两道浅薄的胡须,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宫中的宦者。

    右侧跪坐的汉子着一身黑衣,个子比之方脸汉子稍矮,但身体却十分精壮,下颌留着一小撮胡子,表情一本正经的样子,面容看起来稍长一些,主要还是因为他肤色黝黑。

    方脸的叫做赵奢!乃是宗室之后,遇到赵章前曾落魄过一段时间,但其心志不衰,后机缘巧合下成为太子的属官,现任太子庶子。

    健壮的唤作庞煖!乃是赵章的侍卫郎中。邯郸这一支庞氏门人为昔日的魏国上将庞涓之后,自其祖庞葱为魏王所不容,后举族迁于赵,至今已有三代,庞煖其父早年为赵战亡,赵王念其忠孝特辟庞煖进了黑衣卫。值得一说的是其师鹖冠子被君父称为“博文”,时长进宫同君父讨论兵法。

    两人皆不过二十岁,但家学渊源,其阅历和见识亦是不俗。

    赵章有心培植自己的势力,但又不能让有心人感到自己居心叵测,在拥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他需小心翼翼的积蓄实力,他表面上不养士,不结党,所交好的也多是一些不起眼的年轻子弟。

    “臣有事奏禀。”赵奢率先揖道。

    庶子虽然不是太子的长吏,但自从太子傅阳文君病逝之后,君父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的并没有给他安排新的太子傅,赵章倒是无所谓,他的心智也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至少分辨是非的道理不再需要他人教授。虽然现在府内名义上还有个太子少傅,但那只是个懂得教授文理的老学究。

    一众属官中,能办实事的并不多。

    赵章道:“旦言无妨。”

    “韩国公子咎欲拜见太子,臣未敢擅自拒绝。但臣以为,此时不见为好。”赵奢沉声道。

    列国贵子养士成风,其中又以齐之孟尝为最,门下号称三千食客,好不风光。这韩国的公子咎便常以孟尝君为榜样,时人称之小孟尝,在韩国大肆招揽食客,在列国之中倒也有些名声。

    若是平常以私人的名义拜见,赵章确实不好拒绝,毕竟名分上两人还有个更亲的表兄弟关系嘛。但现在赵国的国策已定,见了又能改变什么?平添变数罢了。

    赵章瞥了一眼庞煖,见其未答话,便朝着赵奢点了点头道:“就依汝所言。然可不见其人,却不可轻其人。汝稍后去府上取些财帛,赠予公子咎,也算是替我尽了东道之谊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赵奢赶忙拜道:“喏。太子考虑周全,是臣下欠妥了。公子咎虽不是韩国储君,但亦是韩王宠子,况先王后之宗亲乎,该是如此。”

    赵章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恭维,随即问道:“秦使可曾离去?”

    “方才臣等在廊外所论之事便是此事,今早卯时城门刚开,秦使甘茂便归秦而去了。”赵奢回道。

    这般着急?赵章心中一惊,甘茂归秦必然是备战。原本他觉得秦国对韩国下手至少也要等到来年芒种之后,毕竟蜀郡的叛乱才刚刚平息。

    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