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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应梦贤居

    周慎靓王三年,山东列国曾合谋伐秦,彼昔秦国不敌,为坏六国合纵,遂遣送公子为质于燕。而那位倒霉的人选,应该就是赵章所说的公子稷。

    不过此刻乐池却是一脸沉思之相,似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赵章微慎,莫非他前世记忆中的历史与现实不符?

    这时乐毅然在一旁小声说道:“太子所言之人,可是秦质子?”

    此话像是点醒了乐池,秦国似乎是有一个质子在蓟都,但如今的秦燕两国早不复当年盟好,况且彼此的权利阶层亦都换了新的统治者,曾经颇受注目的质子自然已被冷落,而一个边缘人物也劳不得他这一国之相费心。

    不过此子在燕国该是待了很多年头,子之乱政时都未见秦国接其归国,便足可见此子在秦国不受重视。

    赵章心下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正是秦质子,汝识得那公子稷?”

    乐毅脸上突然浮现出些许窘迫之色,语气有些不自然道:“不是很熟悉,只闻其名,却不曾相见。”

    “太子莫非欲使秦质子行事?”乐池随口问道。

    赵章微微摇头道:“我曾闻其名,念及秦赵同宗,彼之为守异国十余载,心下所念,故此想问。”

    “太子仁善,赵国之幸也。”乐池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他对公子稷本身没什么兴趣,只是有些好奇,一个为质燕国的秦国公子,怎么会被赵国太子所熟知。

    那公子稷本身似乎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卓越之处,虽是惠文君之子,但生母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八子,并且惠文君子嗣众多。

    乐池于秦为惠文之相时,也从未听说过公子稷的名讳。如今此子又在蓟都待了十余年,秦国朝政早与其没了任何相干。

    若太子想通过此子而交好秦国,恐怕也有些不切实际。

    但听太子这般说,他也没有再往深问究。

    三人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至傍晚时分,祖孙二人纷纷起身告别。

    赵章也未强留,向乐毅叮嘱了几句,言及:此间事毕,伴行邯郸。

    随后就亲自送二人出得院门。

    不觉间已是九月末梢,抬头看去、夕阳渐为浮云所笼罩,北方的秋天温差很大,蓟都的夜晚似乎也要比邯郸凉爽许多,院中不时刮过一阵风,吹得杨树枝头哗哗直响。

    赵章看着远去的背影,拢了拢身上的青绸深衣,抬步朝着后堂走去。

    站在屋檐下的陈忠见状,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弯腰道:“仆已让人烧好了热水,太子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陈忠……”赵章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问道:“汝是从何时进宫的?”

    陈忠愣了愣:“仆自幼便在宫中了,至今已有二十六载。”

    赵章扫了他一眼:“这般说来,汝之前是伺候在父王身边了?”

    “是…是…”陈忠忙道:“不过仆之后就一直伴行在先王后身边了,王后把仆当个人用,仆对太子绝无二心……”

    赵章抬手打住了对方的话头,点头道:“很好,汝之忠心,我自有所鉴。现在我这有一件事需要汝去做。”

    “太子尽管吩咐,仆愿为太子效死。”陈忠咬牙说道。

    赵章摇了摇头:“我不是让汝去死。汝去取些钱财,在蓟都城内打听下秦国质子公子稷的住处,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赵章说罢,又补充道:“切记不要惊动了燕国官府。”

    陈忠立马道:“太子放心,仆晓得!”

    “去办吧。”

    “喏。”

    此刻赵章不知道历史是否会继续顺着原来的方向发展,但提前做些事情,终归是对他没有什么坏处。

    ***

    蓟都,地处北疆,远离中原纷争之所在。

    当今之世,列国伐交频频,七大战国合纵连横,几乎年年争战,而燕国辗转其中,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

    但既然身处此世,战争便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而议论军政秘闻,也就成了这个时代的名人雅士们、最爱雄辩高谈的话题。

    在蓟都,这些供人高谈阔论的茶室乐坊从来都不少,不仅仅是因为风俗所致,更因其中有利可图,往往若得一两名士游离其中,言出灼见、惊人之语,往往会引得人气鼎沸,久而久之,见利者多,曾经的大雅之所,也就更倾于民间市井。

    然而在蓟都,若说最引人入胜的,还得属燕宫外的那条风月之街。

    这条小街呈东西走向,地理位置极佳,向北过得几居民坊,再掠过一条内河,便能瞥见高高宫墙里那座去年才修缮好的燕亭宫阙,向南则是权贵宗臣云聚的丽春坊市。

    虽说小街不大,却是内城中的通衢之道,东西南北盖以青石甬道贯通,毫无闭塞之感,且街面都是两层的风雨小楼,在一众硬山式低矮的房屋中隐隐凸显而起。

    蓟人称这条街为风月,但街面各居的营生却并非只有那风月之事。

    在街面中段有着一座碧瓦朱甍的小楼,细细看去只见小楼顶檐下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梦贤居’。

    小楼外观其貌不扬,与街面众居形相仿若,但进得大门方知内有乾坤,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布置的甚是雅趣,烛光明亮照耀整个大厅,厅堂中间摆着一方丈余高的巨大木屏,上面纵横相间的绰着百余个黑白棋子,细细看去竟是一张竖起来的围棋底板。以底板为中心,周围分散开百余张红木矮几。再向上望去,便见一方铜包楼梯缓缓将人引向那二楼的隐秘隔间。

    此刻一楼的矮几筵席上大都坐满了人,着锦衣者有之,着布袍者亦有之,形形色色,游士豪商,满屋锦绣华丽,大厅内人声喧沸,艳丽貌美的侍女穿于其间,托举的铜鼎玉盘内酒香四溢。

    能来梦贤居这个消金窟挥霍的人,身份当得不只有钱、有权,亦有所见识,与一般的风月场所不同,来梦贤居的客人最常谈的不是那淫靡之语,而是列国的时政要闻。

    自秦国兵发三川的消息传来,梦贤居便再度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