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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巧遇

    接风洗尘宴也才到一半,经过尹少府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已然没有了好心情,反而拘谨。

    则珠玑先带头找了个由头走了,其余便纷纷效仿,直至剩下沅止一人走在最后。

    沅家家主沅如水,年仅五十有余,家族家风很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儿。

    之所以投奔玺润为他做事,还不是时局所逼。

    如今沅家在朝中做官的也只有他与沅止二人,其家族纵使世代忠良又战功赫赫,但却在丛帝这一代便很少被重用。

    子侄辈中虽找不出有劣迹的孩子,但也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一辈,如沅止这般优秀之人,故而只能投靠玺润门下,寻求庇护。

    沅如水深知他这儿子的品行,是绝对不会苟活于无良权臣脚下,更不屑于成为宵小之徒的左膀右臂,故而并没有将沅家投奔玺润之事告诉他。

    今日在接风宴上,他虽未言语表态与玺润作对,但他身体力行无一不是在与玺润较量。

    今日他特意赶往少师府,将接风宴上之事说与了沅如水听。

    其一意思是警告沅家。其二是故意要让沅止知道,沅家已经成为他玺润的裙下臣,最好老老实实听话。

    沅如水呢!从来都是胆小的性子,品行又拖泥带水毫无主见,为了家族为了沅止的活路,他只能替自己这儿子向玺润认错告饶。

    玺润算准了时间,沅止正好在这个时辰回府来。

    他只在一旁露出一抹浅笑,神色却挑衅的盯着远处的沅止。

    瞧着自己父亲为这等人点头哈腰的恭维样,他瞬间不悦,甚至觉得羞愧难当,比之愤怒,自责却更多一些。

    玺润伸出两指轻轻点了点沅如水的额头,就像是主人抚摸狗狗一般的姿态。

    如此举止,反倒显得沅如水更加卑微更加懦弱。

    :“年轻人嘛!本相理解,也不大为难人,以后乖乖听话,必不会为难你一家老小,不过你这儿子是该好好教育教育,半点儿不懂事。”

    沅如水在玺润的提醒下,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好家伙,自己的儿子就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切。

    他愤怒异常,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气的额头双臂已经青筋暴起。

    到底年轻,没有那种耐力心境去放任自己父亲受辱而不顾的。

    玺润依旧浅浅一笑,那抹挑衅的滋味直击沅止心口处。

    沅家位低,玺润权高,在沅府收拾他,恐获罪牵连全族,便只好忍耐,打算偷偷跟着他到无人处再惩治他一番。

    怎奈玺润刚刚离开,沅如水便快步走了来,一把将沅止拽至一旁,狠狠给了他这“不孝子”一巴掌。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父心,这一巴掌下去,沅如水心痛万分,则沅止也难过非常,甚至心绪复杂。

    :“你——跪下。”

    沅止不敢违逆,只好乖乖照做。

    :“平日里为父是怎么教导你的?今日便敢诬告国相,那明日是不是就敢翻天了?”

    沅止不与解释,依旧顶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觉不低头认错。

    沅如水气结!向仆子吩咐道:“取风赤鞭来。”

    仆子们面面相觑,均不敢。

    虽说沅止从小常常被沅如水教训,但次次都是虚张声势,只吓唬罢了!今儿看情形,必是要动真格,故而迟疑不敢妄动。

    沅如水极怒,忙呵斥一声!

    :“耳朵聋了?听不懂老夫的话了?”

    仆子们不敢违逆,速速取来风赤鞭。

    眼下的沅如水是真被气到了,而且还要给玺润一个交代,故而只能真动手,还要自己亲自鞭打教训才说得过去。

    那一鞭鞭打下去,背上肩头两处,眼见得一条条血渍渗透出来,连同一旁发颤的仆子们,瞧着都觉得生疼,何况是沅止本人。

    但却见他纹丝不动,笔直的跪着受刑,那挺拔的身姿,强壮的体魄,军人的毅力,战场上的不屈,造就他如今这般的坚韧不拔。

    只是疼痛在所难免,面色略有痛苦的神色,那疼的抖动的双臂,额头上的汗珠,便早已湿透了衣襟。

    仆子们有心劝止,也难为沅如水的严令,便只得暗自心疼,向天上的太阳神祈求保佑自家主子的平安。

    此时的沅如水又心疼又疲累,年纪大的人本就容易疲乏,故而坐在一旁休息片刻。

    他唤来身旁仆子吩咐道:“不许府中所有仆子来往此处,通通赶至别处去,不可踏入偏院儿半步。”

    仆子明白沅如水的深意,就要办差去时,又被沅如水叫了回来。

    附耳说道:“国相暗插的细作不必拦着,就当给他一个交代。”

    仆子应“是”,赶紧匆忙照办。

    :“好好再此跪上三个时辰。”

    说完!便撑着老腰费劲的站起身来,随后在仆子们的搀扶下才慢悠悠的离开。

    沅止瞧着自己老爹已走远,便悄悄向身旁心腹二楚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其情意自不必说,何况这心腹二楚还常常为沅止打掩护、什么背锅顶包都是常事。

    只需沅止一个眼神他便明了,随即赶紧换了沅止的披风,低着头跪在地上代替主子受罚。

    可沅止在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感觉到拉扯伤口的那种蚀骨之痛。

    他赶忙拭去脸上汗水,整理一番心绪,吃了仆子递来的止血止疼的药丸,转身便要走时,却被心腹二楚猛然抱住了大腿。

    :“少公爷,你可要早些回来呀!若被老爷发现了,属下的命就该交代在这儿了。”

    沅止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迅速离去。

    而此刻正赶往皇宫的玺润,并不知沅止已然偷偷跟来。

    原以为他没有那样的胆子跟魄力,故而放松了警惕。

    直到马车外,再也听不到护卫们的脚步声,马儿也开始停滞不前时,他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妥。

    来人的气息轻盈,内力十分深厚,一股杀气掠入车内,玺润深感不妙,恐怕此人还不好对付。

    他轻轻撩开车帘一瞧,马儿的正前方赫然立着一位黑衣蒙面人,身躯高大强壮,眼神漏着杀气。

    这黑衣人一手紧紧拽着马缰,不让马儿恐慌乱窜,单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威武的气质,就差露出八块腹肌来震慑对方了。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拦本相的车马?”玺润怒斥道。

    黑衣人并不言语,直接开战就对了。

    只见他纵身跃上马背,与玺润过招不断。

    但显然这黑衣人的武功更胜一筹,甚至内力都比自己强上许多。

    玺润不敌,险些受伤。

    而玺润的护卫们,都早已被沅止偷偷解决掉了,皇宫虽近在咫尺,但偏偏这最近的路还在小山林里。

    除了猎户人家偶尔经过,平日里连一个百姓都见不着,更别说找救兵了。

    他自负武功高强,称霸蜀国数十载,连同江湖上都流转着他的威名,曾也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不曾想,今日却遇上了高手,竟还是本国人,心中郁闷。

    此人不但剑法卓绝,力量也是玺润的三倍,想要一时脱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半个时辰,便被黑衣蒙面人打的狼狈不堪,全身上下没有十处也有七八处伤了。

    外伤不要紧,尤其是内伤,恐怕是要修养半月余才能下得了床。

    索性久久不见玺润回府的相府护卫们比较警惕。

    加之清二白害怕自家主子出事,便清点了大约百来人,前往这小山林赶。

    最后一剑被黑衣蒙面人刺在胸口,只是不深,就在他不甘心,想取玺润性命之时,突然飞来几支冷箭,直逼黑衣人眉心而来。

    虽躲避及时,但却没能取了玺润性命。

    此时的黑衣蒙面人已经被团团困住,眼下想要逃命,恐怕还得要费些周折。

    玺润抹去嘴角血渍,好似身体的疼痛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快感一般,竟依旧挂着那抹邪魅的笑容。

    捂着伤口吩咐道:“杀了此人,本相重重有赏,得他首级者,官升三级。”

    此等好事谁人不想!自然是要拼了命的干,玺润话音一落,护卫们便蜂蛹攻击而去。

    玺润重伤不可停留,故——在清二白与其余护卫们的保护下,平安回了相府处理伤势。

    而他这一躺,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黑衣蒙面人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主儿,斩杀大半护卫的同时,自己也受了伤。

    乘着自己还有余力,纵身一跃,穿梭于山林之间,只为逃命。

    起初护卫们也追杀了片刻,只是黑衣蒙面人的轻功卓绝,给追丢了,只好回相府复命而去。

    由于伤势过重,迷迷糊糊的便硬撑着倒在了荆棘丛中。

    这地方花草茂密,以灌木丛做掩护,就算玺润的杀手找过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可偏偏就那样巧,正遇上羽筝上山采草药来,本是不容易被发现,又偏偏这姑娘眼尖。

    平日里受弗如的熏陶,哪有见病人不医治的理,只是这黑衣蒙面人的体型重量实在另羽筝无计可施,便只好就地治疗。

    随即从袖中取来小竹瓶,喂下一粒止血的药丸,再将草药咀嚼了涂抹在各处伤口上,严重一点儿的伤处,也只能撕下衣裙的几束布条为其包扎完毕!

    深林恶兽多,羽筝不敢放任他独自离开,故而独坐一旁守着。

    闲来无聊便打起了此人容貌的主意。

    瞧他眉宇间透露着王者之气,且一双剑眉浅浅挑起,那两缕睫毛又浓密又纤长,只是皮肤状态略粗糙了一些。

    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来形容此人,一点儿也不为过。

    羽筝抚了抚他那被面纱紧紧贴着的面颊。

    只是这家伙过于紧绷着身体,就算昏迷也有极高的警惕之心。

    不过是轻轻抚了抚,那黑衣蒙面人便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紧紧拽起羽筝的手腕。

    眼神虽有凌厉,却也迷糊非常,瞧了一眼羽筝,好似她周身被一团雾笼罩一般!朦胧中看美人,更似雾中看花,只觉得眼前的美人美得更似仙子。

    微风拂来,迎面而过,使其缓过神来,只呵斥了一句!

    :“不想死,便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话还没说完!疼痛感袭来,便又晕厥了过去。

    羽筝望着昏迷的人儿,不由得轻笑:“本姑娘什么样的少年郎没见过,你——我可没有兴趣。”

    话落!便赶紧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方才被这劲大无穷的黑衣蒙面人拽得生疼,这会儿都还没有缓过来。

    :“瞧着你这身段,恐怕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就是脾气差了点儿,得改,知道不!”

    说完!羽筝便轻轻的在他的额头上来了一弹指。

    只是时辰一长,羽筝守着此人便有些困意,纵身上了树,想小憩一下。

    不过在迷迷糊糊中,黑衣蒙面人,感觉一丝丝冰凉凉的粘液,滴落在了自己脸颊之上,但身体却又动弹不得。

    片刻!耳旁突然传来粗气之声,并在他周身嗅来嗅去,还时不时的蹭了蹭。

    黑衣蒙面人目前虽有意识,可是身体匮乏动弹不得,难不成今日不幸会死在一个恶兽肚里?

    被这畜生缠上的每分每秒都如此煎熬难受,何况连求救的声音都无法发出,可想心绪多慌。

    好在黑熊不是很饿,又不喜死物,便并没有急着要吃他。

    但却不愿离开,守着看什么时候加餐。

    此刻羽筝早已醒转,冷眼瞧着这一幕,只想试探黑衣蒙面人是否是在装昏迷罢了!

    羽筝幽幽一笑!瞧着他面目表情难受的样子就觉得有趣,随后便长袖一挥,飞来三支银针,直刺进黑熊心脏处,只哀嚎一声!便倒地死了。

    羽筝纵身跃下,静坐在黑衣蒙面人身旁,浅笑着说道:“我去给你找些野果子和水来,在此等我。”

    说完!便又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弹指,捋了捋其面纱,才站起身来要走。

    黑衣蒙面人不自在的从朦胧中睁开眼来,只瞧着她一袭红衣,背影婀娜摇曳,衣袂飘飘且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至弯膝处,当下便不自觉的竟红了脸颊。

    直至羽筝纵身跃入林中,瞬间不见了人影。

    待到她再次返回原地时,方才那黑衣蒙面人已经不见了,羽筝担心又自责,赶紧四处查探,轻功已然用到极致,也没有发现其踪影。

    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寻找,赶紧带着草药回往华医堂。

    此间,二楚已经跪得脚酸腿麻,正盼着沅止赶紧回来时,那人已经来到了身后。

    沅止伤口疼痛,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二楚转眼一瞧,高兴的了不得,只是他这一身伤,憔悴疲惫的状态模样,又让他焦急万分。

    好在伤势稳定,伤口被处理的很好。便赶紧劝着沅止回屋休息,自己替他受罚。

    沅止为人正派,自然不肯他人替自己受过,无论二楚如何劝说都无用。

    顾不得一身伤,依旧直愣愣跪在原处,受完该受的惩罚。

    二楚无法,只好任由他去,大不了自己舍命陪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