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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花不逢夕

    待到第二日一早,珠玑醒来,头脑总还有些胀痛,昏昏沉沉却听见园子里有欢笑之声。

    只是觉得其中孩童之声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奇之下,赶紧偷偷往窗外一瞧。

    好家伙,吓得珠玑当场一愣!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而院中那位五六岁的男娃娃正是珠玑的小外甥,名唤——珠诸,长得漂亮呆萌,一身肥嘟嘟的肉肉更显可爱。

    这孩子特别的粘人,因为家族长辈对珠玑的婚姻大事十分着急用心,故而这小娃娃也言传身教。

    自从珠玑回来的这几日,不断相亲已经很是烦恼,可偏偏她这小外甥磨人的紧。

    只要家里来个男客或者来个下属拜见,但凡能与珠玑说上话的,珠诸都机灵的大喊姑父。

    每每都会弄的珠玑与客人尴尬不已。

    尤其是这臭小子,不管男客们到底有没有家室?反正来一个喊姑父,来两个也喊姑父,生怕珠玑嫁不出去似得。

    如今搞得珠玑根本无法出门,反正“虎女愁嫁”这名声已经传至整个蜀洲,成年的男子也都对珠玑绕道而行,丢脸也是丢到家了。

    好不容易躲在弗如住处图个清净,却又被珠诸这臭小子找了过来,当下愁的她是焦头烂额。

    此刻,只见弗如的药徒们将珠诸围在人群中间,从来没见过这么圆咕隆咚、肥不溜鳅的小萌娃,便各个好奇的逗着珠诸玩耍。

    连同羽筝弗如都忍不住的轻轻捏了捏,珠诸那又嫩又肉嘟嘟的脸颊,可爱的恨不得上前亲两口。

    虽说如今气候日渐升温,好歹也是大冬日里头,珠诸冻的双颊通红。

    :“这娃娃跟珠玑的性子倒是相反的,以后可不能让她带坏了。”

    经过羽筝这么一提醒,大伙才想起珠玑来,半日不见她身影,恐怕又是躲在什么地方打算逃跑吧!

    珠诸赶紧上前,可怜巴巴的抱着弗如大腿。

    说道:“二姑姑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今儿若不将姑姑带回去,我爹娘肯定会把我赶出家门,到时候我可就只能沿街乞讨了。丢死个人呢!”

    大伙噗呲一笑!才五六岁的娃娃,真真有趣的很。

    :“二姑姑您自来疼我,也舍不得我无家可归孤苦无依吧!您就让我带走姑姑嘛!求求您了。”

    珠诸装的可怜,但眼神却皎洁灵动,故意卖萌卖惨,弄的大伙笑也不是责怪也不是。

    弗如连连答应几声,随即吩咐药徒前去寻找珠玑。

    这话音刚落,珠诸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阵。

    珠诸一脸囧态,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瞧把孩子饿的,阿如,这可是你的不是了。”

    羽筝打趣着,弗如则无奈嗔怪了她一眼,便赶紧吩咐仆子拿了些点心来。

    半盏茶功夫,珠诸点心吃了一大半儿,但珠玑却不见人影。

    他们哪里知道?珠玑此刻正贿赂着弗如这乖徒儿呢!

    只是药徒跟他师父一样,视金钱如粪土,无论珠玑不断翻倍往上加价,他都无动于衷。

    :“你这孩子,怎的就这样不爱财?是怕我给不起、拿不出吗?”

    药徒摇了摇头,只恭恭敬敬行礼说道:“还请大将军莫要为难民,不然师父会生气的。”

    珠玑冷冷一笑!纵使在战场上也没见过这样的硬骨头啊!心中无奈,又不愿意跟着珠诸这臭小子回去,便暗自想着两全其美的对策。

    弗如等了半日,心知自己这徒弟是被珠玑困住了,只是不由得好笑,能被堂堂大将军洗脑,也是他小子的“福气”。

    :“瞧着这珠玑也太不像话了,将你那乖徒儿困着不放,自己又不出来,这是看上你家的乖徒儿了吧?”

    弗如一愣!赶紧捂了捂羽筝那粉嫩红唇说道:“呸呸呸!你赶紧把这话吞回去,胡说八道,珠玑那糙汉子般的大姑娘,可别祸害我家徒儿,何况我这徒儿细胳膊细腿,哪里经得起她瞎折腾。”

    羽筝与其余众徒弟不由得偷笑起来。

    只是美人浅笑,如是让人沉醉于花海之中,她的一举一动尽显万般风情。

    别说弗如徒儿们看的有些呆滞,连同一旁的珠诸都不由得傻盯着良久。

    弗如突然扫了珠诸一眼。

    笑道:“小孩子家家不学好,傻盯着你小姑姑做什么!?”

    珠诸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双手叉腰,跟个小大人一般说道:“我今年六岁了,母亲说已经是男子汉的年纪,怎的就不能瞧姑姑了?”

    众人又是一笑,这么些年来,唯有今日是大伙最肆无忌惮欢喜的一日,平日里都装的严肃识礼,天子脚下未敢放松片刻。

    珠诸再次说道:“况且小姑姑长得这样好看,我瞧着高兴,所以就多瞅了几眼。大不了等我长大,便娶了小姑姑做妻子也不是不可。”

    :“等你长大,小姑姑我都老了,不好看了。”

    :“才不会呢!小姑姑永远都不会老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着,园子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华医堂没有后门,弗如的徒弟们又都善于轻功,绕着后院逃是逃不出去的,却也没能甩掉药徒这根小尾巴。

    此刻还就跟唐僧一样,罗里吧嗦非得要她赶紧与珠诸回去,一大堆道理说的珠玑头脑发蒙。

    这一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听过像今日这么多话,无奈之下只好投降,赶紧跟着药徒去了客厅。

    珠诸瞧了她来,忙上前行礼说道:“请姑姑安,外甥诸儿特来请您回府!”

    珠玑白了他一眼,冷冷“切”了一声!

    并没好气的问道:“你爹娘给了你多少好处?竟然找到这里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珠诸浅浅一笑,也同样白了她一眼回去。

    :“我还小,打不过姑姑,但愿您能纳一位恶姑父,天天欺负你才好!”

    :“嘿!你个臭小子。”

    珠玑气结,挽起袖子就要教训教训珠诸。

    众人只觉好笑,既不拦着,也不劝架。

    珠玑瞧着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羽筝又在一旁怂恿自己动手,连同弗如也不断帮腔看笑话。

    好歹是自己的外甥,哪里舍得下手,不过是想吓唬吓唬珠诸罢了!谁知没人拦,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珠玑尴尬的捋了捋袖子,只好作罢!心中暗骂:“两个煽风点火没良心的家伙。”

    随即指着珠诸颐指气使的说道:“臭小子,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

    :“随时奉陪。”

    ……就这样,珠玑不甘心的跟随珠诸出了华医堂,与弗如羽筝二人道别。

    玩笑归玩笑,但姊妹之间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也免不了各自嘱咐一番。

    望着越走越远的车马,突然觉得整个华医堂都冷清了不少。

    索性近些日子病患多,忙碌的日子总能让心境平静不少。

    直至半月后,蜀都的病患日渐减少,华医堂的所有人也才得以松快些。

    只是羽筝心事重重,一桌子饭菜没有动几口,便缕缕唉声叹气!

    弗如知她心思,想法宽慰她时,忽心生一计。

    :“明日三朝,正是蜀国最壮观的祭祀日,君会在午时之前封城禁路,带领一众官宦前往祭祀殿朝拜祭神,未时之后,便是咱们族人自行祭祀的时候,那日场面热闹非常,想带你出去瞧瞧稀奇可好?”

    很显然,羽筝并没有兴趣,她出了一会儿神,随即反应过来时,弗如已经唤了她三声。

    :“阿如,你说,要混进沅家难不难?”

    弗如一惊!双眼瞪的老大,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羽筝。

    :“你想混入沅家,是杀了沅家家主?还是灭了沅家全族?此事过于重大,甚至恐有性命之忧,咱们重新计议一番才好。”

    羽筝摇了摇头:“我等不及了,不过你且放心,我必先寻得证据,才会动手。”

    弗如不肯,毕竟风险太大,三姊妹好不容易相聚,怎能放任她去冒险。

    :“你若拦我,我便去寻珠玑帮忙,她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必然乐意帮忙。”

    眼下羽筝十分激动,哪里能听的进弗如的话,便只好点头同意。

    二人商议片刻,打算在三朝节那日,装无家可归的逃难人混入沅家。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她们无法想到最安全最有效的办法。

    可今夜注定是个不寻常之夜,二人收拾一番,打算休息之时,突有沅家嬷嬷带着几个护卫在外求见。

    沅家人主动送上门,说不定还是个好时机,二人相视一望,赶紧接见了沅家嬷嬷。

    经过了解才得知,原来是沅家老太太从老家翟觞被沅如水接了回来,此刻还在路上,大约后日便可抵达都城。

    这老太太育有三子,极其偏心大儿子跟小儿子。

    只因这俩兄弟碌碌无为,没有沅如水般高官厚禄,所以多加照拂,加之与软花柔不和,便没有住在老二沅如水的少府府。

    近些日子老太太得了疾病,长子又因病去世,小儿子家里的日子也难过,在外做生意亏的家产尽无。

    当初与软花柔闹的分家又结仇,想要二儿子沅如水帮扶自己这俩不争气的儿子,甚难矣!

    故而乘着自己病重来装可怜,表现表现母子亲情,以此来博得二儿子心软,得以帮助如今穷苦的俩兄弟。

    既然是身患疾病,沅如水自然也要展现展现孝心。

    起初软花柔是不同意的,只是这老太太惯会耍花样,不如就留在身边儿,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最为妥帖。

    但却怀疑老太太是装病,故而派人来请弗如,希望她能在少府府为老太太诊病,后日便来接她。

    弗如软硬不吃,三观极正,又不贪钱,只将身外之物视为俗物,故而谁也无法贿赂她,软花柔便是想着这一点儿,才肯请弗如。

    本来是小事,可对于弗如、羽筝来说便是天大的时机,故而连忙应承。

    计划有变,还得需珠玑帮忙,弗如赶紧书信一封送去了大将军府。

    珠玑这丫头最烦都城的破规矩,处处都要约束自己,装的一副深沉稳重的模样。

    今有这等“热闹”的好戏,她自然高高兴兴的参与其中,如果能将蜀都搅得个天翻地覆便是最好。

    三人书信商议了一番,此事坐定,就待时机了。

    累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打算睡下,好家伙,玺润又派了清二白前来拜访。

    :“这大深夜的,怎的都鬼鬼祟祟非得这会儿来来回回,烦不胜烦。”

    弗如一面发着牢骚,一面吩咐仆子前去开门,羽筝则在一旁陪笑。

    想必二十来年,整个华医堂都没有今夜来的这般“热闹”吧!

    这清二白也不走寻常路,不等仆子来开门,偏偏学那强盗翻墙而入。

    只见他纵身一跃,稳稳落于二人面前。

    弗如不悦:“国相真是会养人,各个学那偷鸡摸狗的行当。”

    清二白不好意思的赶紧先行礼问安。

    :“你今夜来,所为何事?”

    :“奉国相之命,特来给羽筝姑娘送相思之物。”

    二人相视一望,都莫名的有些疑惑,她跟玺润哪里有熟到这种程度?

    清二白见二人有些发愣,赶紧将两个锦盒递给羽筝,临走时嘱咐道:“明日三朝节,恐都城纷乱,望姑娘耐心待在华医堂莫要走动,不然国相会很担心您的。”

    羽筝神色微变,对于玺润此番殷勤,心中竟有了一丝动容。

    :“回去告知你家国相,劳烦他的关怀,与其担心旁人,还不如多多担心担心他自己!”

    对于羽筝的冷言冷语,清二白只淡笑着回了一句:“明日一过,国相便亲自前来探望您。”

    清二白说完!转身便纵身跃入了黑幕中,直至不见了踪影。

    弗如望着有些无措的羽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羽筝不好意思的嗔怪着她:“你尽管笑,总有一天是该我笑你的时候。”

    :“速度如此之快,才有几面之缘,国相便对你念念不忘,可见是对你上心了,我且问你,你对他是否也有心意?”

    羽筝又羞又气,便抱着锦盒一溜烟跑了!

    如今局势由不得她没心没肺的去谈恋爱,她必须克制自己,要以报仇为己任,不可做那没有意义之事。

    弗如只跟着在后面追,非得要看看锦盒里装的是什么?能一解相思之情的东西必定意义非凡。

    拗不过弗如的死缠烂打,羽筝只好光明正大的打开了锦盒瞧了瞧。

    原来是一只碧玉珠钗,和一盒子的胭脂水粉。

    羽筝弗如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俗物送来做什么?丝毫没有诚意,方才好不容易对玺润生出的好感,一下子便被磨灭。

    羽筝深深叹息!或许是失望,又或许是轻松自在吧!

    弗如不信玺润如此愚蠢,故而翻找一番,原来锦盒中还有玄机。

    如若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内有夹层,里面放着竟的是桃木雕成的小像。

    弗如幽幽一笑!拿起雕像与羽筝仔细对比,打趣道:“瞧瞧,这小像多像你,该不会是国相大人亲自雕刻的吧!?这般惟妙惟肖,可见将你的模样刻进了心里。”

    羽筝心绪似乎又被勾起,夺过小像捧在手里,脸色不经意的升起一抹笑容。

    :“如若不是他亲自雕刻呢?或是随意大街买的也未可知!”

    弗如浅浅一笑!

    :“你有所不知,国相大人是有雕刻手艺在的,外传他孝心志成,虽无父无母,但对待恩师却如同亲娘一般,每年都会在他师父祭日里,雕刻出一尊恩师小像,十几年来没有更改。”

    :“看来确实是城孝。”

    :“除了他恩师,你可是得到他亲自雕刻的小像第一人呢!”

    此刻羽筝心绪愉悦许多,在与弗如的打趣玩闹下,夜已偷偷挂上薄雾,直到清晨鸟声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