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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忽然,北面闯出一人,急切叫道:“单青,快带郡主先走。”

    方才那身材矮小尖声尖气之人哼了一声,喝道:“李元龛,咱家劝你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别怪咱家出手狠辣。”说着右手一晃,飞出一枚银针,正好扎在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随即惨叫一声,张口哭道:“娘。”

    北面人群中一个女人失声惊道:“婵儿!”

    秦佑臻见状随即明白,原来官兵在此设下埋伏围剿西夏王爷李元龛一家。因见到甄府马车,恰逢蒙面人来到,便误将人当成了前番劫囚的甄刚。

    那叫做单青的男子回头焦急道:“小郡主,小郡主?”

    见背上的女孩毫无反应,急的哇哇大叫,冲着眼前的官兵一通乱砍。众官兵见人杀红了眼,不由得退后几步。便在这一缓之际,先时的蒙面人忽然现身,冲单青道:“快带郡主走。”

    为首的太监笑道:“真是不知死活,想从我林茂知手下逃脱,除非你是死人。”

    李元龛一听林茂知三字,心中一凛,回身看了看妻子,又望向单青背上的女儿,忽然丢下长剑,高声道:“林公公要的是我李元龛,与我妻女无干,还望公公网开一面,放她们走吧。”

    林茂知尚未答言,忽听蒙面人怒道:“好个李元龛,好个孬种,呸!”说着飞身抖剑直奔林茂知而去。

    林茂知笑着叫了声好。双掌一错,原地腾空跃起丈许高,竟徒手去抓来剑,看的众人都是一呆。

    不等人看清,只听一声脆响,蒙面人长剑已然断做两半,众人不禁哗然,蒙面人怔怔道:“赤空掌!”

    话音未落,猛觉掌风不善,慌忙连连后退,用力纵身一跳,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林茂知若有所思的望着蒙面人逃走方向,慢慢收招,裹好披风,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有官兵上前拉动甄九一瞧,回禀道:“林总管,此人并非反贼同伙。”秦佑臻听见吓的双目紧闭,趴在地上浑身乱战。

    林茂知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如此最好。省的你们常大人又跟咱家啰嗦。”说着伸手一弹,打掉马车上的三色旗标,瞥了一眼抖若筛糠的秦佑臻,掏出锦帕在鼻下轻轻拭了拭,得意道:“常大人纵有手段,到底不如咱家这般干净利索。”

    官兵堆笑奉承道:“林总管神功盖世,出手便将番贼一网打尽,岂是常大人可比?”

    林茂知笑道:“少混说,回去一并领赏。”

    众官兵忙躬身笑道:“多谢总管。”

    林茂知一摆手,冲李元龛道:“王爷放心,咱家既答允饶过王妃和郡主,自不会食言。只是,郡主中了咱家毒针,只好委屈同往京城一趟,好让咱家替她医治。”

    李元龛咬牙道:“公公好筹划。”

    林茂知哈哈大笑,冲左右道:“请王爷上车。”看着官兵们一拥而上将李元龛夫妻三人和单青绑入囚车,这才走到马车前,低头冲秦佑臻皮笑肉不笑道:“小娘子回头见了常大人可要替咱家分辨分辨,千万莫怪我老人家抢功劳。”

    秦佑臻吓得好似鸡啄米般点头不叠道:“是,是,”

    林茂知呵呵一笑,转身上马,喝道:“回京复命。”

    此刻雪越下越大,望着积雪中鲜血淋漓的官兵尸体,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秦佑臻忙拼命推晃甄九和车夫道:“快醒醒,快醒醒。”

    好在两人只是中了迷魂香,又在雪中冻了半晌,此刻被冰水浸透,听见叫喊,也就慢慢睁眼。

    甄九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叫道:“不好。”

    秦佑臻吓了一跳,又气又笑道:“你诈尸啊。”

    车夫乍见周遭情形吓得咋舌,缓了好大一会儿,慌慌张张拉回马车,急匆匆赶离当地。

    跑出十多里地,三人惊魂稍定。说起事情经过,秦佑臻只道亦昏迷不知。甄九见车中财物一样不少,当真百思不得其解,兀自呆了一回,复又后怕道:“幸而夫人无事,不然小的真真没脸回去交差了。”

    秦佑臻默然点头,心中却焦躁至极。想到蒙面人和林茂知的话以及救下自己的那颗小小兽齿,心内越发迷惑。

    见秦佑臻双眉紧皱脸色惨白,甄九只当她被方才的事情吓离了魂魄,忙安慰道:“夫人大可宽心,再走两日便是老爷故交权笑帮权总镖头的虎威镖局所在。届时只需拜帖一张,即可请他派人护送前往洛阳。”

    秦佑臻正被满腹疑窦缠绕,心不在焉的点头答应。甄九见状不敢多言,又想到此番虽虚惊一场,到底职责所在,回去难免受罚,不禁暗自叫苦。

    好在大雪在傍晚渐渐止住,因错过宿头,直走到深夜才在一家农户暂歇。次日天不亮便匆忙上路,谁料雪后道路愈发难行,走走停停挨了五六日,才来到虎威镖局门前。权笑帮听过家人回报,忙令长子权虎出门迎待。

    甄九将来意说明,见权虎看向男装打扮的秦佑臻,忙道:“这位是我家夫人表亲,欲往洛阳寻人,因此同小的一起上路,不想竟这般不太平。”

    权虎复又打量秦佑臻两眼,微微颔首,点头笑道:“近来江湖多事,又临近年底,别说过往路人,便是咱们镖局也难保安生。”

    甄九惊道:“竟然有人敢动虎威镖局?想那贼子活的不耐烦了。”

    权虎哈哈一笑,岔开话道:“两位赶路也累了,尽管在舍下暂歇,明日选派精壮镖师护送,可好?”

    甄九不敢多扰,躬身道:“多谢大公子美意。”

    秦甄随人来到后院厢房,不多时便有丫鬟提着食盒走来,顷刻间摆满一桌精美酒菜,恭请二人入席。让过秦佑臻落座,甄九也不客气,自顾吃喝起来。

    看着眼前的饭菜,想到这些天的经历,秦佑臻不由得起了防人之心。见甄九吃喝后并无异常,这才小心翼翼拿起碗筷。饭后,两人各自回房安歇,秦佑臻坐在灯下才要拆簪解发,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不及叫喊便昏了过去。

    待到昏昏醒来,只觉周遭寒风刺骨。勉强睁眼观瞧,发觉自己竟俯身马背之上。心下一个激灵,忙挣扎抬头,却见一人提缰催马的在暗夜中急行,不禁失声惊道:“你是谁!?放开我!”

    那人不答,只向身后望了一眼,越发飞奔起来。

    马儿驮着两人疾奔,转过一个弯道后速度稍减,秦佑臻把心一横,拼尽全力翻身向下。

    那人伸手摁住,轻声道:“不要命了么?”

    秦佑臻一愣,惊喜交加道:“常湛?!”

    来人正是常湛。见雪光月影下,一双妙目静静盯着自己,常湛不觉脸上一红,望向前路道:“怎么?”

    秦佑臻吸了吸鼻涕,低声道:“我,冷的很。”

    常湛一呆,解下披风轻轻一甩,便将秦佑臻罩住,顺势将人提正,令其端坐在马前。只是秦佑臻从未骑过马,此刻身子早已冻得僵硬,颠簸之下,忽然一歪,险些坠下马去。

    常湛忙扶住道:“抓紧了。”

    秦佑臻看着马头马耳,心道:“说的容易,可总不能去抓人家马儿的鬃毛吧。”一面想着一面又被颠的一晃,不禁伸手抓住常湛左臂。

    常湛暗吃一惊,想到男女之别忙抽回手臂,却被秦佑臻抱的更紧,不觉脸上发热,急道:“秦家小娘子,这是做什么?”说着猛地向后退去。

    如此一来,秦佑臻身体失衡,啊的一声大叫朝下栽倒。

    常湛伸足勾住人腰带,抬手将人提将上来,照旧横在马上,忍气道:“你再这般胡来,休怪常湛无礼。”

    秦佑臻被常湛像耍猴儿般抓来提去,心中气恼起来,叫道:“我怎么胡闹啦?都说不会骑马,你还抓我给你挡风,哼,干脆把我丢下去算啦。”说着忽而一颠,头脸撞上马鞍,登时痛的哭道:“你们这些人,要杀便杀,何必这样欺负人,”说到欺负二字,想到自己回家无望,又接连遭人暗算,不觉悲从心来,放声痛哭。

    常湛见状手足无措,慌得翻身下马,递上缰绳,轻声道:“方才是我不好,你抓住这绳索,好生坐在鞍上便可。”

    秦佑臻依言而行,却依旧不得要领,手足无措道:“我真的害怕,”

    常湛拉马放缓脚步,宽慰道:“这马儿最是温和的,小娘子不必担心,只管放胆向前。”

    说着抬头望向秦佑臻,见她雪白的脸庞上犹自挂着泪珠,双手紧紧抓住缰绳缩身鞍上,不觉心下一软,柔声道:“待到天亮便可寻处雇车,好送你往洛阳寻你夫君。而且,今晚之事,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秦佑臻本已止住哭泣,听了这话又大哭起来。马儿闻声不由得向前一跃,颠的秦佑臻一个趔趄,惊叫着摔下马来。

    常湛伸手接住,见人花容失色,鬓边滴下血珠儿,忙道:“你伤到哪里了?”

    秦佑臻只觉额角火辣辣生疼,随手一抹,含泪道:“没什么。”

    常湛掏出手帕,又掏出颗白色药丸,递上道:“捻碎了按在伤口处。”

    秦佑臻接过来只在手中握着,怔怔流泪道:“我没有丈夫,更没有亲人。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常湛愣了愣,低声道:“你不是告诉甄家嫂嫂说,说已嫁做人妇,难道,”

    秦佑臻急道:“我是骗他们的。”说着将自己在甄府和这一路上的遭遇叙述一遍,哭道:“我只想找到回家的路,只想回家去。”

    常湛望着秦佑臻,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她接连涉险竟都与自己有关;喜的是,原来她尚未许配人家。想到后者不觉脸上一红,心中暗道:“人家姑娘嫁与不嫁,又与你何干?”

    见常湛脸色阴晴起伏,秦佑臻心头打了个突儿,猛然警醒道:“我与他也不过萍水相逢,怎能随意吐露真言?况他与那道貌岸然的万锦棠似乎大有渊源,且此人武功极高,若生杀念,哪能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不由的后退两步,伸手摸出明叶天所赠匕首,咬牙暗道:“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些人手中。”

    便在此时,忽听常湛叹了一声,指她手中的匕首,歉然道:“当日将此物相赠,为得是保姑娘平安。想不到竟惹出这多祸端,若姑娘遇害,常湛当真万死难赎。”

    秦佑臻惊讶道:“这是你的?”

    常湛默然点头。原来当日明叶天见秦佑臻随身佩戴这把精巧的匕首,因恐起居不便,便替她取下收于枕边。后来秦佑臻仓促间离开甄府,丫鬟不及多说,只将匕首同银钱等物一并交还主人,是以她一直当是明叶天所赠。此刻听了常湛的话,恍然醒悟道:“原来如此。”

    想到这一路幸得此匕首庇护才几次免遭屠戮,不觉后怕的浑身发颤,拉住常湛手道:“不,是你救了我,没有你,我可能早已死过百次。”说着望向常湛手中,惊讶道:“怎么还有一把?”

    常湛低头讪讪抽手道:“吸龙匕刃分两鞘,”说到这里已是脸红过耳。

    好在此刻是晚上,秦佑臻并未在意,只将两把匕首放在一起比看,惊叹道:“呀,真的是一模一样。”

    常湛道:“师祖曾言,吸龙匕乃天下至灵之物,本该是合璧而用。只我生性蠢钝,一直未能参透,”

    秦佑臻笑道:“这话你可说错了。”

    常湛不解道:“怎么?”

    秦佑臻笑眼弯弯道:“我听闻你家师祖是这世间最具智慧的圣者,他老人家既然把至宝传与你,可见早已认定你是破解谜题之人。如此说来,你非但不笨,而且聪慧至极。”

    先时听见秦佑臻称赞师祖,常湛心中自是欢喜,忽听最后一句,心中不由的泛起一阵甜蜜。

    见人发愣,秦佑臻诚然道:“真的,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相信你的,你一定能将吸龙匕合而为一。”说着将双刃放回软丝鞘,递还道:“完匕归湛。”

    常湛一怔。抬眼望着秦佑臻,两人相视而笑。

    默然走了一段路,常湛道:“方才你说,忘记了家乡所在?”

    秦佑臻望向远方,点头叹道:“嗯。”

    见她雪腮盈泪,长长的睫毛上犹自沾着泪珠,常湛呆望之下不禁伸手替她擦拭。指尖触手冰凉,慌忙缩手,登时羞的满面通红。

    秦佑臻自顾为回家之事惆怅并不为意,抬头见常湛脸色有异,奇道:“你怎么了?”

    常湛不敢抬眼,半天才道:“既然家在洛阳左近,可姑娘明明川境迷路,这两厢差距甚远,如何能,”

    不等说完,见秦佑臻急的又要哭,忙劝道:“不打紧不打紧。慢慢想来便是,只怪常湛说话冒状,姑娘别难过。”想了想,又道:“若姑娘愿意,此事或可求助我二师姑。”

    秦佑臻忍泪道:“我听你的。”

    常湛道:“二师姑久居洛阳,人脉甚广。托她查问,定能有所获。”

    见秦佑臻点头擦泪,常湛心内不忍,诚然道:“若姑娘不弃,常湛,愿陪姑娘同往万琴山庄。”

    秦佑臻惊喜道:“真的?”

    常湛点头笑道:“是。”

    秦佑臻激动之下上前抱住常湛,又跳又笑道:“我不会死啦,我可以活着回家去啦。”

    常湛慌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只是这次却没有躲避,只呆在原地,任由秦佑臻抱着。

    两人牵马而行,望着身边的秦佑臻,常湛心中唯愿这条道路永无止境。

    天亮之后,两人雇车上路。一连走了五六天,路上皆是风平浪静。这一天来到一处镇子,两人找了间客栈歇息。因见闹市有集会,秦佑臻趁着常湛在街边喝茶的功夫自己跑去闲逛一回。不多时,喜滋滋地抱着个包袱跑回来,连声催着要回客栈。

    才进到屋内,忙关上房门道:“我淘了件宝贝。”说着打开包袱,放在桌上,得意道:“想不到这样的荒僻之所竟有如此好货色。”

    常湛看了一眼,见是张白虎皮,笑道:“那恭喜姑娘了。”

    忽听店伙敲门,秦佑臻慌将包袱裹好藏去柜中。虽然常湛一眼看出白虎皮是假的,但见秦佑臻这般高兴也就不去点破。看她出来进去都要背着包袱,忍不住暗自好笑。

    吃饭的时候,秦佑臻忍不住伸手去摸包袱中的虎皮,悄向常湛道:“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啊,我还是头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不过,要是明姐姐知道我把她赠的银子这么乱花,肯定会不高兴的。”

    常湛笑道:“嫂嫂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秦佑臻点头道:“是啦,我最喜欢明姐姐。只不过,她天仙样的美人儿,又那么温柔贤淑,什么人不好找,偏偏嫁给甄刚那个老古董。”

    常湛扑哧一笑,摇头道:“甄大哥文武双全,少年成名,不知多少豪门淑女想要攀亲都不能呢。嫂嫂慧眼识珠,两人可说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佑臻啧啧道:“这些女人都疯了么?好吧,但愿是我个人愚见。”

    常湛笑道:“姑娘说话真是风趣,怪道嫂嫂那么喜欢你。”

    秦佑臻一叹,怅然道:“可惜我不能解开疑惑,不然她就能如愿以偿了。”想到这里不觉寻思道:“也不知甄九离开虎威镖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