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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山脉(5)圆仁

    寂静的山林,响起一声稚子啼哭。

    “哇……”

    但很快被春娇死死捂住,“别哭!”

    可她的眼角却已挂了晶莹的泪珠,“否则,你干爹就白死了……”

    “谁说我死了?”

    不远处,草丛里响起一阵“洗簌簌”响动。

    唐丽辞“呸”的一声,吐出一嘴的草木灰,然后吃力一把推开身上压着的重物,只见根本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而是一黑袍光头的比丘尼,还操着一口扶桑口音的瘪脚大唐话,正趴在他身上向他致谦,“阿米托佛,这位施主,贫僧刚刚多有得罪了……”

    “知道得罪,还不从我身上下来?”

    唐丽辞皱眉看着久久压在身上不肯下去的黑袍和尚,重重一把推倒在地,然后重重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仿佛沾上了什么阿脏物。

    圆仁闻言连连告罪,爬着退开。

    “是是是……圆仁失礼了。”

    树上的春娇见此却是大喜,“唐丽辞,你没死!”

    唐丽辞道,“暂且,没死。”

    “没死,就好。”

    树上,春娇一抹眼角,一连说了几遍,“没死,就好。”

    “但,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看着正北方方位两百步开外正一步一步踱近的大虫,还有枝头上挂着的大蛇,而那圆仁看着那树上挂着的大蟒,黑色的信子“嘶嘶”的朝他们吐着,吓的赶紧躲到唐丽辞身后。

    唐丽辞想要甩开他,“放开!”

    偏偏被圆仁死死抱住腰身,“蛇……施主……有大蛇……还有大虫。”

    “我没瞎。”

    唐丽辞皱眉。

    这些和尚,不管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忒是一样讨厌。

    参天古木最高处枝头立着的黑色夜枭,犹如此地的土地山神,绿豆似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转动,俯视着伏牛山脉上的一草一木,一蛇一虫。

    “禅杖,借我一用。”

    广袖下戴着黑色佛珠手串的右手虎口微张,唐丽辞一把抓过圆仁手中的禅杖,只见生锈的禅杖顶端上挂着丝丝粘稠的血液,顺着禅杖一点一点往下滴着,染红了他的虎口,染红了佛珠,最后跌落草地。

    “原来是你这把杀生的禅杖招来了它们。”

    唐丽辞看着禅杖顶端未干的血迹,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目光闪躲的扶桑和尚,只见他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施主……贫僧也不愿……”

    “杀人?”

    唐丽辞挑眉盯着身后的圆仁问道。

    “吼!——”

    人血的味道,勾的大虫喷着粗重的鼻息,甩着铁鞭似的金色尾巴,扫起地上草木断折飞扬,然后只听它一声大吼,就要从百步开外扑来;银色的月华下,大蛇如一条碧绿的玉带河,沿着斑驳的树影,在树枝树杈间蜿蜒流动着,既好看,又带来致命的威胁,“嘶嘶……”

    春娇一面紧紧抱住怀中的稚儿,一面捂住他的小嘴,紧咬自己的牙银,盯着那灌木丛中被一虫一蛇困住的书生和和尚。

    “啊!——”

    圆仁吓的连滚带爬,节节后退,“菩萨、佛祖……谁来救救我们?……”

    “你的佛祖不会来救我们了。”

    唐丽辞紧握禅杖便继续掉头跑,讽刺道,“要想活命,便往那边跑!”

    “可那边是山匪……”

    看着那头影影幢幢的火把,圆仁哭道,他才从土匪窝出来,要他再回去?

    “贫僧回去,焉有活路?”

    “那你自己选吧。”

    “大虫,还是山匪。”

    唐丽辞一边说,一边在齐腰高的蒿草地里,发足狂奔,他的衣袍被吹的烈烈作响,像黑夜里鲜明的旗帜,圆仁见了,也只得有样学样,夺路而逃,后面追着的大虫紧跟其后,就连大蛇也从树上一个滑落,丝滑无比的窜进蒿草地里。

    蒿草地里,危机四伏。

    突然,一个趔趄,圆仁被草地里一块拦路石给绊倒在地,“啊!……”,接连滚出去了几圈。

    “嗷呜……”

    老虎猛地朝摔倒在地的圆仁扑来。

    “孽畜!”

    “吃我一杖!”

    唐丽辞紧紧抓紧手中染血的禅杖,他知道如今他手上也沾了人血,无论如何,他都是跑不掉的,大喝一声,他不退反进,笨拙的避开老虎的利爪,挥舞着禅杖一杖横空打去,虽然没有打的老虎横飞出去,也让老虎吃痛一击,动作受限。

    “嗷呜……”

    大大的虎头一转,向他看来,金色的尾巴高高竖起,那是它作为山林之王怒火冲天的象征,如同铁鞭一般,快速横空一甩向朝着唐丽辞那张英俊的脸横扫而去。

    “啪”的一声。

    响起一声风爆之音。

    不会武功,也不会轻功的唐丽辞,只能不得章法的凭本能狼狈的在地一滚,堪堪躲开,但也重重吃痛撞到了大树上。

    顿时背受重创,喷出一口血来。

    “施主!……”

    圆仁没想到对方为了救自己,舍身取虎。

    唐丽辞捂着胸口,痛苦道,“别看我,我没救你……”

    “要走便走……”

    圆仁连打包的包袱也不要了,摸着齐腰的篙草,绊脚石,再度爬起,用尽毕生气力,拼了命的跑出去……

    他一定不能死在这里……一定不能!

    他还有没有学成大乘佛法!

    可是……

    他的黑袍被夜风吹的鼓胀如球,回头的瞬间,他看见身后被他抛下的瘦弱书生,与那老虎越来越近……

    生死相交的瞬间。

    他,一想起他那两个送他入唐的徒弟,惟正和惟晓,二想起刚刚倒地不起的山匪,不知为何心底的那丝痛越来越大。

    老虎再度扑向唐丽辞,唐丽辞躲无可躲,想要一掌拍死这大虎,可是他那该死的内力一会有一会无,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就是不趁手,眼见大虫再度张开血盆大口,他只得举起禅杖横在它嘴中,同时抵挡的招呼而来的利爪。

    幸而这根精铁打造的禅杖坚硬无比。

    他才得到喘息的功夫。

    “嗷呜!”

    老虎大怒,咬着禅杖,朝抵在树上的他龇牙咧嘴。

    “我去,有大虫!”

    带人搜山的牛二爷见此顿时大惊,那两只张开的铁爪,十枚爪牙如同匕首一样闪着寒光,还有那张血盆大口仿佛地狱入口一样,瞬间夺去了他逃生的勇气。

    牛二爷当场吓晕在地。

    后面跟着的小鬼们也丢盔卸甲,掉头就跑,“跑啊!……”

    眼看老虎闻声转头朝牛二爷奔去,唐丽辞一声大喝,爬起,在虎爪距离牛二爷的脑袋只有0.01公分的时候,他抓住老虎的尾巴,猛地往后一扯。

    突然,那股熟悉热流又涌上丹田,唐丽辞竟然生生扯着老虎倒退开来,牛二爷见此目瞪口呆,直呼神人,然后只见唐丽辞一个跳跃,呼地骑坐在老虎身上,然后双手握杖,一杖插入老虎的王额,贯穿虎头。

    “受死,孽畜!”

    “嗷呜呜……”

    老虎哀嚎一声,便倒地不动了。

    唐丽辞这一击几乎透支了他全部的体力,趴在老虎身上只剩喘气,牛二爷也手软脚软,二人翻到在草地上纷纷装死,许久之后,二人就你看我一眼,我看了你一眼,同时爆发出开怀的大笑!

    “哈哈哈……你这书生不错,可交。”

    “还行。”

    唐丽辞拉了拉衣领,吐出一口浊气,他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可是下一刻,他们都笑不出来了,草地里似有什么东西闻着老虎浓烈的血腥味,“沙-沙-沙”的在快速向这边游来。

    “大蛇!--”

    一只碧眼人腿粗的大蛇惊碎了一地虫鸣。

    树顶上的夜枭,突然张开黑色的翅膀,尖啸一声冲上云宵。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