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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制诏(7)先生

    明明杀戮之地,却美得无比罪恶。

    明明鲜血横飞,却绽放出艳丽的海棠。

    哗!

    房顶瓦片碎裂,春娇扶着唐丽辞的腰,带他一飞冲天。

    屋中,旱魃跟在他们身后,试图抓住他们的衣袍一角,“吼!……”

    皎月之下,落英缤纷,二人衣袂飘飘似仙,飞过房檐,飞过竹林,飞过海棠枝头,一路向着正在设宴的雁门镖局而去。

    唐丽辞,是第二次飞。

    不同于第一次的惊慌失措,这次他看到的世界全然不同,夜风徐徐,擦过耳迹,俯瞰万家灯火,仿佛整个徐州城竟在脚下,他回头去看义庄的方向。

    “春娇,我们是飞出来了吗?”

    “是啊。”

    “唐俪辞,我们飞出来了。”

    飞在空中的春娇,回头看着被甩在地面上跳脚不停的旱魃,笑道,“还是轻功好,遇到这些打不死的怪物,拔腿就飞。”

    唐丽辞闻言微微有些失落,“可惜,我只是一介书生,什么武功也不会。”

    春娇听了一笑,“想飞还不容易,等有空了,我教你。”

    唐俪辞微微一笑,“你要教我?”

    “有何不可?”

    “一旦我做了你师父,凌云那蠢货若敢欺负我。”春娇一想到这高兴无比,“我便派你这个徒弟去收拾他。”

    “危险!”

    唐丽辞正要摇头失笑,猛的只见前方出现一株大树,“前方有树!”

    “啊!”

    春娇回头只见马上就要撞上树干,想要扭身平移已是来不及,幸而唐丽辞反手一把搂住她往右一带,然后一手前捞,抓住大树枝桠子,然后二人双手一荡,一同落在了树干上。

    春娇拍拍小心脏,“呼……好险。”

    唐丽辞心有余悸,“是啊……”

    他还是别学了。

    万一没学好,掉下去少则缺胳膊断腿,重则粉身碎骨……

    ……

    屋顶破了的天井中,包围圈中只余三车炸炸呼呼抬手,“住手!他们可能没死!”

    凌云却朝三车大喝一声。

    “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们!”

    话落,剩余的旱魃果然又发了疯似的围上来,凌云一人长刀在手,三车一人金刚杖在手,刀杖挥出,便是一个旱魃倒地。

    一刀、一杖。

    皆破万法!

    不一会儿功夫,凌云和三车便将所有旱魃都削了首级,拍了西瓜。

    整个义庄再次重归死寂。

    一众和尚道士看着一地稀碎的尸体,脸色苍白的不知脚如何下地,也不知脚如何挪动分毫,生怕踩上什么阿脏物。

    三车蹲在地上,皱眉扒拉着这些死尸问道,“这些究竟是什么玩意?”

    凌云收刀斜眼看着三车,“旱魃,听说过吗?”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三车抓耳挠腮想不通,“可是这玩意,不是应该常出没在北方吗?”

    “怎么跑到南方来了?”

    “鬼知道。”

    凌云冷哼,“我又不研究这种怪物。”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禅大师看着一地旱魃尸体,闭眼持诵佛号,几个弟子跟在一禅大师身后交口称赞,“师傅,三车师叔,好生厉害,一人便把他们八个都解决了。”

    一禅大师双手合什笑道,“三车曾是达摩院座下第一金刚。”

    大弟子好奇道,“那师傅,三车师叔到底为何叛出达摩院?”

    达摩院可是祖庭十大堂院里所有武僧的荣耀殿堂,里面的都是武僧中的天才弟子,八大金刚里的第一金刚,又兼修普门杖法,按祖庭教规,未来可晋升为掌管戒律院的首座,也就是说,三车师叔本是戒律师叔的接班人。

    可如今,二人却水火不容,仇如死敌。

    “为师也不清楚始末。”

    一禅大师眼神一暗,最后摇头。

    虽然三车平日里是不遵守清规戒律,行事有些不着调,但大是大非,他还是拎的清的,所以他始终不信,三车会是那样的人。

    狼狈的清虚子小心翼翼的提着下摆,踩过地上再不能动弹的尸体,不确定的又抓了一把铜钱剑再度戳了戳,问道,“凌居士,他们这次真的死透了吗?”

    凌云斜眼看着似乎已经被吓破胆的清虚子,“要不你再撒点狗血试试?”

    在与石亭鹤的多次战斗中,凌云算是摸索出这些旱魃的死穴,只要重创头部便可将它们彻底击杀。

    只是没必要和这些自诩正统的道统佛门多费口舌。

    说也说不清楚。

    他有一种直觉。

    这些旱魃本质还是“尸变”的人。

    “要的……保险起见。”

    清虚子点头,随之招呼一众徒弟,“徒儿们,再给他们撒点糯米狗血,贴上黄纸,全部火化了,稳妥些。”

    “是,师傅。”

    几个小道士闻言去搬狗血糯米黄纸。

    “等等!”

    三车拦住道,“你们就这样把他们烧了?”

    凌云闻言也向清虚子望去,只听他开口道,“可万一他们再诈尸伤人,岂不为祸此地?”

    一禅大师也点头赞成,“清虚子真人所言甚是,三车师弟,这些妖物还是趁早火化超度了好。”

    三车闻言难得没有和一禅顶嘴,摊手道,“那随便你们吧,反正这事也不归俺管,俺也就是一路过的。”

    将桐油和狗血一桶桶浇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上,清虚子取下墙上的一盏油灯扔了上去,火星遇上桐油,立马化为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在道士“嗡嗡嗡”的咒语声,和尚麻木的木鱼敲击声中。

    黑烟渐渐弥漫一室,如乱舞的群魔,恐惧着、争相、涌出屋顶上的天井。

    汇成天空中的一片黑云。

    悠悠盖过天井。

    昏暗的道场之中,一个声音,是赵归真的声音。

    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在李瀍耳边不断响起:“忘形以养炁,忘炁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是之谓真人!”

    晶莹的汗珠滑过麦色的胸肌,落入腰间层层卷起的衣襟,留下一片深深的印漬,打坐的李瀍全神贯注,负阴抱阳、蕴含五行,内掐子午诀、外呈太极图,不断变化手决,最后猛地抬头,两眼蕴含精光,直望金箓道场上方天井,爆喝一声,冲天而起。

    “啊!--”

    随着这一声长啸,天空之中,乌云散去,一道月华自天井之中射入,沐浴在李瀍身上,直如真人。

    道场中,白鹤闻声乍然惊醒,道场外养的白鹇四散惊飞而起,放生湖里的千年玄龟也爬出水面,原本已睡的麋鹿也奔出竹林,引得一众宫人争相相望,“你们看,今夜,圣人养的灵寿子和茸客它们都出洞府了。”

    扮作小道士的大宦官见此神异之象,碎步奔进金箓道场,只见松袍敞胸,李瀍立在道场中,披散的长发无风飘飞,忍不住跪地膜拜,用尖细的鸭嗓子贺道,“恭喜圣人,贺喜圣人,修成真人!”

    “园子里养着的十灵兽也有所感应,出来给圣人贺喜啦!”

    李瀍俯瞰脚下的大宦官,淡淡扬眉,“是吗?”

    “带朕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