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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相逢

    今生该遇到的人,都是前世修来的缘。今生遇到的人,都是生命中要出现的那个人,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相遇。

    坐在飞机6A座位上,看看旁边吹着电风扇的小姑娘和小伙子,还有这满机舱的人,都是我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的吧?而身边同座的这两个人,是不是五百次回眸还不舍的人?

    这机上,会不会有我熟悉的人?我假装要放松一下脚,站了起来。前面四、五排没有熟悉的,转过身往后面看,七八九排看上去没有。再往后越远越看不清楚了,似乎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念,还是怎么的,有几个人看上去好像似曾相识的样子,面孔有些熟悉的痕迹,其实不是,只是心里有想法看的时候就往这方面靠而已。人家看到我在看他,互相对视了,都没啥表示。

    我就又坐下了。

    是啊,花开花落,四季轮回,在季节的交替中有多少的擦肩而过一错过就是陌路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要分离。就像这飞机上,一路同行,到机场了,也就结束了。说不上相遇,也说不上离去,短暂的相聚,都不过是漫漫红尘,风雨人生中的一个小过程,不同的人陪着不同的人走过风风雨雨,相聚即离散,匆匆过客而已。

    开元4721年的清明节,我在赶回老家广丰的途中,给郑华明打电话。

    “华明,您好。我想去祭拜一下永奎叔。”寒喧之后,我直入主题,对华明说。

    但华明说,他没有回来,还在深圳。

    回到河西村,已经是下午了,我住在二姐家。

    站在院子里的树底下,阳光正好从浓密的树叶上洒落下来,在我脚下印出一幅明快的抽象画。回眸看到大门口正走过几个青春少男少女,骑着电动车,背着双肩书包,两人一辆,两人一辆,说说笑笑,风驰电掣的飞过。

    说心里话,羡慕他们。

    想起我读初一的时候,还在这个村里,要到下溪中学走读。当时下溪中学在汪洋,离我们村有七八里路。

    每天往返,都是背着书包走路。

    整个中学时代,一直到高中毕业,异性,对我们每个同学来说都是既神秘又充满幻想的。大家都小心翼翼,想斜着眼睛多看一眼又不敢看,希望手或衣服能够触碰一下又害怕触碰到,唯有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维护并交流着那份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期待并美好的朦胧情感,并始终把这一青春萌动的美好感觉又羞涩地深埋在心里。

    没人能够知道。

    以至于多年以后,回想过去一切的美好时光,都那么遥远又那么令人怦然心动难以忘怀。

    我读初二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是广丰中学的老师,狠狠的下了一把功夫,转学到了广丰中学。

    广丰中学不仅在县城,还是JX省重点中学。

    记得当时班上有个女同学叫苏丽清,会唱歌,会跳舞,又活跃,又活泼,成绩好就罢了,长得还好看。在当时,根本就是男生眼中仙女级的“女神”。

    前几年,我写过一篇文章叫做《一段旧时光——怀念我们曾经青涩的中学时代》。想起来,也是蛮有意思的。

    我早已远离了中学时代,也不知道刚刚过去的这几位同学是哪个学校的,也知道早就不会和我们那时那样男生女生隔得远远的。

    很明显,他们和我的时代不同,他们简约而直接,我们含蓄而羞涩。

    说实话,我不喜欢简化字。太简了,失去了中国古人创造文字的智慧与明哲。他们接收到的信息,是我们当时的千万倍。可信息不等同于阅历,阅历不等同于思考。谁给他们艰辛?谁给他们阅历?又谁教会他们思考?学校吗?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学校只会追求升学率。

    看着远方的麻子山,我摇摇头。想想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风景只因我们走的太急忘记了欣赏,有些朋友因为忘了联系而日渐生疏,有太多的事还没有来得及收藏却早已随记忆封存。

    中学的同学还能记得几人?

    见一面,还不都是那种想挽留又恕不远送的样子?

    我用笔尖临摹的诗句,那是多么的蹩脚,总有一个人能够读懂。有些语言,不需要有多华丽,有多诗意,不用装饰太多,只要有一个人说懂得,便已足够。

    在春的末梢我收拾散落的心情,捡拾着遗落的笔尖诗行。我临摹着一次次的相逢,夕阳西下,终究还是有些薄凉。

    夕阳西下,何必记得初遇时的模样。

    “老胜!”门口传来这样的声音,这么熟悉又亲切。这是我的小名,除了家人和村里,没人知道。初一以后的同学也不知道,小学同学因为同村,也有知道的。

    我缓缓的转过身,瞪大眼睛,一阵惊喜,伸出双手,向前奔去:“是你啊,云水。”

    他突然就有些局促起来,双手在衣服裤子上摩擦着,脸上还有些羞涩:“领导,对不起,直呼您的名字了。我怕手脏。”他想伸出手,又缩回去。缩了一下,又伸出来。

    他的手是有些粗糙。

    相比之下,我的手是细嫩细嫩的。是啊,一个诗人的手和一个农民的手,怎么能一样呢?

    他叫我“老胜”的时候,完全出于一种本能,那是小时候天天叫、叫着长大的称呼。而当他把这种本能收起来的时候,回归到“社会交际”,他便开始正儿八经的叫起“领导”来了。

    “领导是别人叫的,你还是叫我‘老胜’,亲切,习惯。”我笑呵呵的对他说,很随意。

    “不,不,那没礼貌,还是要叫‘领导’。”他侧过身,一脸温暖的笑,天真无邪,诚恳诚实,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没变。

    桃花盛开的四月,久雨初晴日,暮色深深,村里家家户户的灯开始亮起来了。往前看,西溪村已经和县城连接成一片,可谓华灯初上。

    “领导,我能不能提个过分的要求,请您到我家里坐坐,炒两个菜,我们喝一杯?”他看着我,好像在央求,又好像在请示,好像又带着一分局促和不安。

    他还叫我“领导”,由他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应着就是了。说多了,他还觉得难为情呢。

    我一拍他的肩膀,一把搂过来,“走,我正有此意。去你家,喝酒去。”我们俩个子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而且小时候经常比高,我们俩总是一样的。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他老婆打电话:“舒雅,炒几个菜,一位大领导到我们家来吃饭。弄点下酒的。”

    这下好了,“领导”还要加个“大”字,真是让我无语。

    翩跹的萤火虫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高度打着闪光灯,像可爱的小精灵簇拥着我们一直盈盈而行,冉冉而走。

    小时候的萤火虫,特别是远处的,山上的,都以为是“鬼火”,甚至不敢多看。

    云水的房子就建在我二姐家的后面,不远。但为了等吃饭,我们便往村外走。

    “不为今夜不为谁!”我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这是一句颇有深意的话。他显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解释起来也挺困难,说不清道不太明,不说也罢。我便说:“没有,我自言自语呢。”

    沿着村庄的边缘踽踽而行,路渐行渐远,城市的辉煌已经被麻子山遮挡隐藏,不见月亮的倩影,却似乎有月的清辉镀亮了这个夜色渐浓、仍在欢快的村庄。

    又看到稻田、菜地、池塘,还有溪水、沟渠。

    一丘丘清水田里,秧苗已泛青,所有的行距和株距都像用尺子量过一般,让我想起老先生当年插的秧。恰到好处,清晰可见。

    城市里听不到的蛙声,已经迫不及待地欢叫,鼓噪着我们的隔膜,此起彼伏,像在声声得意忘形的自鸣,又像一场场有组织的歌唱比赛,淹没了城市的热闹和村庄的喧嚣。

    荷叶田田,绿盖如伞。微风拂过,荷影绰绰。调皮的青蛙在荷田里东躲西藏,甚至跳到荷叶上端坐着,放开喉咙高声歌唱,而荷叶的晃动,像极了拍打着节拍的仙子。随着蛙声一片,荷叶摇曳飘香。

    社公门塘的浮萍铺展开来,周边门窗透出的光,照在上面,似明似暗,朦胧着那种朦胧的美,还时不时的抖动着,那定是鱼儿在水里嬉戏。

    “好美的一派田园生活美景啊。”我不由得赞叹起来。

    “小时候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每天为填饱肚子的年代,怎么可能感受得到这种美。”他只笑,听我说,眼里透出崇拜和羡慕的光来。我知道,他是没有这种感受的。因为他天天生活在这里。

    而我久居城市,加上诗人的浪漫,回归山水田园的愿望十分强烈,自然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别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山水田园之美。

    菜地里萤火虫的热情,秧田里蛙声的齐鸣,水田里荷叶的摇曳,池塘里浮萍的伴奏,栀子花的香气都在演奏着这个村子别样的风情。我籍着微弱的光,寻着萤火虫的闪亮,走过香径,行至竹篁,走近寂寞而热闹、透着空灵却又藏着缠绵诗情的村落。

    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故乡熟悉的味道和故乡的柔美,还有小时候的热闹乡愁。

    今夜,已注定我走不出这份美丽,这份夜色的悸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心的最深处发出一声重重的长长的叹息。

    这时,云水的电话响进来了,是他媳妇打来的:“云水,已经炒好几个菜了,可以请大领导回来了。您们要喝什么酒?我先准备好。”

    “就喝那瓶十五年的四特酒。”云水说。

    动作这么快啊,我想。一看也晚上七点了,我们便转身往回走。

    今晚偶遇相逢,走一路,看一片田园美景。

    等到了云水家,畅饮四特如兰,举杯话桑麻,又该有怎样的甚欢相谈。

    (明天的故事,我们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