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友谊的见证
今天是传送过来的第30天，众人回到玫瑰城的第15天。
过了今天，二队众人就在旧世界完整度过了第一个月，这个成就估计目前也就只有他们拿到。在这一天，集结军除了一个比较远的城邦的援军还没来到，其他支援部队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估计再有两三天大军便能集结完毕。这些援军里包括一只来自优瓦普主城的部队，大概四百人，人数在所有部队里最多；不过跟其他部队的组成一样，都是大部分民兵夹带上少量正规军。
所幸随军大使并没有识破二队众人的身份，众人也能以秘密任务为由把大使关于面生的疑问给搪塞过去，所以他们还能安稳地把戏再演一段时日。虽然日子久了破绽也会越来越多，不过届时他们也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以赶紧脱离这一片动荡的土地了。
这一天下了一上午的小雪，玫瑰城的大街小巷在纷飞的雪花里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郊外的层层树林从上到下也都积攒起了今年第一层薄薄的雪。气温继续下降，身上只有一条无袖裙的少女趁中午休息继续改造了一下奈特暂时用不上的白大褂，她把原来的线拆掉后，又在双肩处的底子上加了两块用布缝成的固定带，把它像披风一样披在了身上。这个创意难得地得到了贡萨洛的肯定，原因是这样看起来更像个正经的将官，而不是哪家迷路了误闯进军营的女孩。
援军们对于她现在的情况也有个大概的了解，虽然大部分人仍然对她这个不老的异变体颇有微词，但起码因此勉强认同了她待在集结军的顶部指挥层。这件简陋但平添了几分将官的可靠感的披风有助于她加快获取广大官兵的信任，但贡萨洛认为这样还不够快，他想让少女在接下来的几天都跟他或者哈代去一同探访巡查援军的军营，而不是继续整天待在战情分析室里做背后策划。
少女一开始并不想同意，因为几百年来她已经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凡人对于她这种人的憎恶跟鄙夷，她很难主动去承受别人给她施加这些负面情绪。但考虑到进军计划是自己跟贡萨洛一起制定的，增加官兵们对自己的信任度有利于计划顺利进行，她在挣扎一番后还是同意了。
所以这天下午，少女跟着哈代去了各支援军在军营里的驻扎地，跟他们的部队长官交流，帮忙协调物资供给、人员分配等各种琐碎的事项。由于大部分援军都已到达，军营广场已经被飘着各种旗子的军帐塞得满满当当，别说日常操练，就连在其中最宽的地方走路都至多只能两人并行，可想而知援军们白天走动、晚上睡觉是多么拥挤。哈代带着卫队跟少女在其中穿梭了没多久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比起哈代，少女承受的压力要更多一点，因为除了要跟各部队的长官商量各项事宜，她还要承受千百双含有各种意义的目光。所以一下午下来，在满是军帐的军营广场里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与各部队的官兵进行了数不清的对话后，她已经变得疲累不堪。
哈代觉得她确实应该休息休息，便领着卫队带她登上了外城墙。雪在一个时辰前就完全停了，天上残存的灰云散落在浅蓝色的天幕跟轻飘飘的白云之间，被夕阳镶上了一道金边；灰与蓝，白与金的强烈色彩反差将天空割裂出了深浅不一的层次感，与地面上点点白色、片片橙色与大地各种本色之间的对比产生的效果大同小异。
“大家都去休息一下吧，”哈代让他的卫队自由活动，又看向了少女，“你也是，一下午下来够累的。”
“谢谢，确实如此。”少女趴在了城垛上。
“第一天事情是很多，接下来几天就不用花这么久了。”哈代也靠上了旁边的一个城垛。
“接下来几天我甚至不想来了，”少女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是为了计划顺利施展，但是这种前期准备实在太耗力了。”
“统帅大概也清楚这个，所以让我来跟你一起去，起码互相有个照应、熬过第一轮也轻松一点。”哈代接话道。
“这倒是，要是换成了厄索或者他自己，那才叫没法想象。”少女悻悻地安慰着自己。
“厄索他自己都不可能同意接下这个活儿的。”哈代笑了笑。
“也就我跟你傻傻地同意了。”少女跟着开了个玩笑。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边晃悠。”哈代看了看她，一束夕阳恰到好处地照在了她的头上，让她的棕发闪起了光。
“我这种异族，一个人逛的话，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失踪了。”少女摇摇头，“唉，我还是不喜欢这种应酬。”
“不要这么称呼你自己，要是你都这么看自己，就不会有人正视你了。”哈代劝道。
“这不还有你吗，还有奈特医生，还有我哥哥。”少女笑笑，但笑容很快又像溶解在了水里一样消散掉了，“但是啊，我和哥哥确实是不同的存在。我平常只喜欢跟哥哥相处，除了世上普通的人们对我们的负面印象根深蒂固，这个也是另一方面的原因。”
“我深感荣幸，如果你可以跟我说说，就再好不过了。”哈代点点头。
少女盯着远处地面上一堆映着夕阳的雪，慢慢道：“我们如果跟普通人打交道，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别说刚才那种应酬之类的公事，就算那个人是自愿的、友善的，最后也必定会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对于我们，只是白白加上一层回忆的负担。”
她又看向哈代：“我在旧时代也有个真正的家庭，这个算很重要吧？但几百年过去，我已经连这个都忘记了。除了还记得有这回事，与爸妈相关的一切，包括他们给我取的名字，我都已经忘掉了，这就是长生的诅咒。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哈代将官，你以后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大概也会这样慢慢消失；所以我平时都会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跟哥哥以外的人进行交流。”
“但你现在也没有排斥跟我交流啊。”哈代沉默了一会儿，也转头看向她，夕阳照在她朝着这边的脸上，让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变得朦胧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能坚持活下去吧，当然也离不开哥哥。”少女避开了交错的视线，又看向了辽阔的城郊。
“嗯......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哥哥救出来之后，你们要去哪？”哈代没能接上话，只能尽力地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没有好好想过，都是想着先尽早救出来。”少女摇摇头，“估计以后也是在哪个城邦给其他人打工吧。”
“你可以选择回来这里，这次出征大捷之后，这里的人们必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到时你和哥哥在这里的生活应该也会不错。”哈代犹豫了几秒，下定决心提出了自己酝酿多日的一个建议，“虽然不能排除所有人的异议，但至少比在其他城邦好。”
少女站直了身，两只手搭在城垛上，缓缓叹出一口气：“也许是吧，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真的会有那种好事吗？”
“起码我会尽力帮助你，你值得我的尊重和帮助。”哈代的态度似乎不只是提个建议就算了，“你如果打算搬过来这边，就算是厄索，我都会帮你让他早日放下对你兄妹俩的成见。”
“真的吗？”少女看向他，眼里似乎亮起了光。
“当然了，虽然我只能给你一段短暂的友谊，但这种回忆如果能成为你坚持活下去的一种支撑，那就是值得的。”哈代认真的点点头。
“噗，你学得真快。”少女笑了起来，举起右手，“拉勾，你如果真是认真的，我也愿意搬到这里。”
“嗯，当然了。”哈代也笑了起来，跟她拉勾约定。
“我跟你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过到时候我把哥哥带过来之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少女愉快地说，“我保证让讨厌人类的他也跟你做好朋友，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我很期待。”哈代微笑着看着少女，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在夕阳的映照下愈发显得纯净。
这一幕，吸引到了不远处所有正在闲聊或者看风景的哈代的守卫。
“这谁顶得住啊。”一名守卫感慨道。
“大人真的挺随性的。”另一名守卫点点头。
“那个，我记得大人还没家室吧？”第三名守卫忽然道。
“别乱破坏气氛，哈代大人可不是乘人之危的那种人。”第一名守卫推了他一下。
“就算那个女孩是正常人，怎么也得跟大人差个十岁。第四名守卫点点头，跟着第一名守卫批判道，“这不妨碍他们做朋友，但你那种想法很危险。”
“有些贵族可不觉得危险。”第三名守卫嘟囔道。
“哪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在十多岁时就能在决斗里打败大人呢？这个女孩如果不是异族，我们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个场面。”第五名守卫插了一嘴。
守卫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并没有传到少女跟哈代那里，两人此时正各自靠在两个相邻的城垛上，彼此无言地看着夕阳西下。
过了今天，二队众人就在旧世界完整度过了第一个月，这个成就估计目前也就只有他们拿到。在这一天，集结军除了一个比较远的城邦的援军还没来到，其他支援部队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估计再有两三天大军便能集结完毕。这些援军里包括一只来自优瓦普主城的部队，大概四百人，人数在所有部队里最多；不过跟其他部队的组成一样，都是大部分民兵夹带上少量正规军。
所幸随军大使并没有识破二队众人的身份，众人也能以秘密任务为由把大使关于面生的疑问给搪塞过去，所以他们还能安稳地把戏再演一段时日。虽然日子久了破绽也会越来越多，不过届时他们也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以赶紧脱离这一片动荡的土地了。
这一天下了一上午的小雪，玫瑰城的大街小巷在纷飞的雪花里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郊外的层层树林从上到下也都积攒起了今年第一层薄薄的雪。气温继续下降，身上只有一条无袖裙的少女趁中午休息继续改造了一下奈特暂时用不上的白大褂，她把原来的线拆掉后，又在双肩处的底子上加了两块用布缝成的固定带，把它像披风一样披在了身上。这个创意难得地得到了贡萨洛的肯定，原因是这样看起来更像个正经的将官，而不是哪家迷路了误闯进军营的女孩。
援军们对于她现在的情况也有个大概的了解，虽然大部分人仍然对她这个不老的异变体颇有微词，但起码因此勉强认同了她待在集结军的顶部指挥层。这件简陋但平添了几分将官的可靠感的披风有助于她加快获取广大官兵的信任，但贡萨洛认为这样还不够快，他想让少女在接下来的几天都跟他或者哈代去一同探访巡查援军的军营，而不是继续整天待在战情分析室里做背后策划。
少女一开始并不想同意，因为几百年来她已经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凡人对于她这种人的憎恶跟鄙夷，她很难主动去承受别人给她施加这些负面情绪。但考虑到进军计划是自己跟贡萨洛一起制定的，增加官兵们对自己的信任度有利于计划顺利进行，她在挣扎一番后还是同意了。
所以这天下午，少女跟着哈代去了各支援军在军营里的驻扎地，跟他们的部队长官交流，帮忙协调物资供给、人员分配等各种琐碎的事项。由于大部分援军都已到达，军营广场已经被飘着各种旗子的军帐塞得满满当当，别说日常操练，就连在其中最宽的地方走路都至多只能两人并行，可想而知援军们白天走动、晚上睡觉是多么拥挤。哈代带着卫队跟少女在其中穿梭了没多久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比起哈代，少女承受的压力要更多一点，因为除了要跟各部队的长官商量各项事宜，她还要承受千百双含有各种意义的目光。所以一下午下来，在满是军帐的军营广场里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与各部队的官兵进行了数不清的对话后，她已经变得疲累不堪。
哈代觉得她确实应该休息休息，便领着卫队带她登上了外城墙。雪在一个时辰前就完全停了，天上残存的灰云散落在浅蓝色的天幕跟轻飘飘的白云之间，被夕阳镶上了一道金边；灰与蓝，白与金的强烈色彩反差将天空割裂出了深浅不一的层次感，与地面上点点白色、片片橙色与大地各种本色之间的对比产生的效果大同小异。
“大家都去休息一下吧，”哈代让他的卫队自由活动，又看向了少女，“你也是，一下午下来够累的。”
“谢谢，确实如此。”少女趴在了城垛上。
“第一天事情是很多，接下来几天就不用花这么久了。”哈代也靠上了旁边的一个城垛。
“接下来几天我甚至不想来了，”少女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是为了计划顺利施展，但是这种前期准备实在太耗力了。”
“统帅大概也清楚这个，所以让我来跟你一起去，起码互相有个照应、熬过第一轮也轻松一点。”哈代接话道。
“这倒是，要是换成了厄索或者他自己，那才叫没法想象。”少女悻悻地安慰着自己。
“厄索他自己都不可能同意接下这个活儿的。”哈代笑了笑。
“也就我跟你傻傻地同意了。”少女跟着开了个玩笑。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边晃悠。”哈代看了看她，一束夕阳恰到好处地照在了她的头上，让她的棕发闪起了光。
“我这种异族，一个人逛的话，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失踪了。”少女摇摇头，“唉，我还是不喜欢这种应酬。”
“不要这么称呼你自己，要是你都这么看自己，就不会有人正视你了。”哈代劝道。
“这不还有你吗，还有奈特医生，还有我哥哥。”少女笑笑，但笑容很快又像溶解在了水里一样消散掉了，“但是啊，我和哥哥确实是不同的存在。我平常只喜欢跟哥哥相处，除了世上普通的人们对我们的负面印象根深蒂固，这个也是另一方面的原因。”
“我深感荣幸，如果你可以跟我说说，就再好不过了。”哈代点点头。
少女盯着远处地面上一堆映着夕阳的雪，慢慢道：“我们如果跟普通人打交道，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别说刚才那种应酬之类的公事，就算那个人是自愿的、友善的，最后也必定会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对于我们，只是白白加上一层回忆的负担。”
她又看向哈代：“我在旧时代也有个真正的家庭，这个算很重要吧？但几百年过去，我已经连这个都忘记了。除了还记得有这回事，与爸妈相关的一切，包括他们给我取的名字，我都已经忘掉了，这就是长生的诅咒。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哈代将官，你以后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大概也会这样慢慢消失；所以我平时都会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跟哥哥以外的人进行交流。”
“但你现在也没有排斥跟我交流啊。”哈代沉默了一会儿，也转头看向她，夕阳照在她朝着这边的脸上，让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变得朦胧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能坚持活下去吧，当然也离不开哥哥。”少女避开了交错的视线，又看向了辽阔的城郊。
“嗯......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哥哥救出来之后，你们要去哪？”哈代没能接上话，只能尽力地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没有好好想过，都是想着先尽早救出来。”少女摇摇头，“估计以后也是在哪个城邦给其他人打工吧。”
“你可以选择回来这里，这次出征大捷之后，这里的人们必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到时你和哥哥在这里的生活应该也会不错。”哈代犹豫了几秒，下定决心提出了自己酝酿多日的一个建议，“虽然不能排除所有人的异议，但至少比在其他城邦好。”
少女站直了身，两只手搭在城垛上，缓缓叹出一口气：“也许是吧，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真的会有那种好事吗？”
“起码我会尽力帮助你，你值得我的尊重和帮助。”哈代的态度似乎不只是提个建议就算了，“你如果打算搬过来这边，就算是厄索，我都会帮你让他早日放下对你兄妹俩的成见。”
“真的吗？”少女看向他，眼里似乎亮起了光。
“当然了，虽然我只能给你一段短暂的友谊，但这种回忆如果能成为你坚持活下去的一种支撑，那就是值得的。”哈代认真的点点头。
“噗，你学得真快。”少女笑了起来，举起右手，“拉勾，你如果真是认真的，我也愿意搬到这里。”
“嗯，当然了。”哈代也笑了起来，跟她拉勾约定。
“我跟你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过到时候我把哥哥带过来之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少女愉快地说，“我保证让讨厌人类的他也跟你做好朋友，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我很期待。”哈代微笑着看着少女，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在夕阳的映照下愈发显得纯净。
这一幕，吸引到了不远处所有正在闲聊或者看风景的哈代的守卫。
“这谁顶得住啊。”一名守卫感慨道。
“大人真的挺随性的。”另一名守卫点点头。
“那个，我记得大人还没家室吧？”第三名守卫忽然道。
“别乱破坏气氛，哈代大人可不是乘人之危的那种人。”第一名守卫推了他一下。
“就算那个女孩是正常人，怎么也得跟大人差个十岁。第四名守卫点点头，跟着第一名守卫批判道，“这不妨碍他们做朋友，但你那种想法很危险。”
“有些贵族可不觉得危险。”第三名守卫嘟囔道。
“哪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在十多岁时就能在决斗里打败大人呢？这个女孩如果不是异族，我们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个场面。”第五名守卫插了一嘴。
守卫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并没有传到少女跟哈代那里，两人此时正各自靠在两个相邻的城垛上，彼此无言地看着夕阳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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