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蝉鸣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幻想着他的模样——他的身高体重应该是多少，嗯，最好是瘦些，身材倒三角形，有宽厚的肩膀，却又有一些健康的肌肉；他一定是戴着眼镜，外表上体现出丰富的阅历——他一定要理智又热情，长相是清秀又满富学识的斯文。

    我用许多朦胧的飘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支撑这场梦，在梦中一次次绘刻下他的轮廓。

    ——我要把他藏起来，藏到右心室里不起眼的位置去。

    藏得很深很深。

    ……

    这场梦我做得很久，久到有一天梦想成真——他瘦些，身材倒三角形，有宽厚的肩膀，却又有一些健康的肌肉；他戴着眼镜，外表上体现出丰富的阅历——他理智又偶尔热情，幽默风趣，长相是清秀又满富学识的斯文。

    啊，我遇见他了！

    一个，两个……

    可是，在这之前，我遇到的与他类似的人，都不是他——那人不是愚笨地让人厌烦，就是不加掩饰地露出恶臭的獠牙。

    他会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与我陷入热烈疯狂的亲吻，在我们分开后无尽的纠结与拉扯；他爱我吗，他说喜欢和爱是不同的……我爱他吗？——我不知道……我爱他？

    他见到我会情不自禁地笑——就像我见到他会发自内心地开心——那种笑是掩盖不住的，不能假装的——和我的不堪的过去有着那么大天差地别的——就算因为什么难过的事情有了争执，也还是会忍不住要向上弯起嘴角的。

    可是他怎么还会顾念着过去？他的过去有多痛呢，和我一样痛吗？

    他爱我吗？怎样的爱呢？我感觉不到，这种爱名存实亡，只在于行动上。

    ……

    我喜欢看你的眼睛——喜欢每一次你予我猛烈深刻的亲吻——让我意识到，似乎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个梦——我要一方可搁置情绪柔软的见地……我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又投身于这场热闹中去，美丽得不可方物。

    你明知我对你的热烈，是你一句话我就能马上狂奔去见你的程度，可同时我知道，你不缺人爱你。

    我在恐惧——恐惧被抛弃后的惊慌失措，恐惧内心纠缠拉扯的思绪，恐惧别离……

    甚至恐惧我那般窒息的曾经。

    我爱你吧？爱是冲动。喜欢是没来由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惊心动魄，是我看到你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已然看见梦中人清晰的轮廓。

    ——是就算我哪怕有些肤浅的认知：你瘦些，身材倒三角形，有宽厚的肩膀，却又有一些健康的肌肉；戴着眼镜，外表上体现出丰富的阅历——理智又偶尔热情，幽默风趣，长相是清秀又满富学识的斯文。

    我对你的热烈就是小孩子的纯真：我只知道我想要每天见到你，想要每天抱你亲你，闻你身上就算这个夏天无比炎热也带着浅浅的肥皂香气的味道；我要和你分享我的伤心，我今天做过的所有开心的事情。

    我无与伦比地思念你。

    ——可是爱是责任。你在斟酌你的未来，你在权衡利弊，我哪怕希望你就好好地躲在我的梦里——可你就是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你告诉我爱是一种能力。

    爱是无限种可能。

    ——你会对自己的年龄焦虑，告诉我结婚对于我年龄的为时尚早，你要努力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最好的成绩……你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怎么不把我考虑进去？

    或者，我只能够感谢你——感谢你满足我的许多的不切实际，给了我的美丽的梦里的轮廓加上至深的一笔……我用许多朦胧的飘忽不定的幻想来支撑这场梦，在梦中一次次绘刻下你的轮廓。

    我爱你吗？——我不爱你。如你所说，我爱的是这段关系。是的，我何必再也不为自己考虑了呢，我不该再为任何一点真相压上自己的所有作为赌注，我没那么愚钝，哪怕我知道——我已明确地知道，夏夜的蝉吱吱地叫——它们都努力地想要在短暂的生命中留下点什么，正如你——你留给我的，你的体温，和你的那么容易被识破的，巨大的谎言。

    我并非一个享受过程的人，——我在学着如你口中所说的那般敢爱敢恨——可你总在扭曲它们原有的意思，我不傻的。

    算了算了，这样，我就把你放起来。

    ——好了好了，那么这样，我就把你放起来，放到左心室里不起眼的位置去。

    一次，两次……

    入夏的前一天是谷雨，围栏墙边爬满了月季，而你在我心里种下了一片缠绵悱恻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