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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你看头儿笑的,准没什么好事儿。”黄勇这么一说,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我。

    “也没什么,”我极力忍住笑,装出没什么的样子,“就是刚才看见张志和嫂子,想起了个老BJ的笑话。”

    “笑话?说说啊。”董浩有点迫不及待,在座的除了他,都是地道的老BJ。

    “算了,不说了。”我摇摇头。

    “别介呀,嫂子又不是外人,”王成刚冲我眨眨眼,又转向嫂子,“是吧,嫂子?”

    “行了,你小子别卖关子了,说吧。”张志抢过话茬儿。

    “行,那我就说了啊。”我喝了口酒,加重了京腔,讲起笑话。这个笑话还是我上初中时听到的,不过印象深刻,到现在还能几乎一字不差地讲出来。下面就是我讲的笑话,它的最大笑点就是京腔京味儿:

    故事的背景是一对恋人约会,女方迟到。

    男:“你丫怎么现在才来?都几点了?!”

    女:“我们家有点事儿,我爸他……”

    男:“打住吧!打我认识你那天起,你们家事儿就没断过!我就纳了闷了,你爸一个退伍老战士,怎么比人家阿拉法特同志还火?!”

    女:“得得得,至于的吗?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儿吗?”

    男:“一会儿?我在寒风里溜溜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女:“那又怎么着?上回你跟二子他们去三里屯喝酒,我还在门口杵了仨多钟头呢!冻得我一脑袋的冰碴儿,跟水晶灯似的……”

    男:“您那是等我?您那是盯梢!仨钟头,你活该!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我说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旁的本事没有,盯、关、跟的道行您倒是挺深;还一脑袋的冰碴水晶,我呸!不就是些冻成固体的鼻涕泡吗?也不照照您自个那点坯子……”

    女:“说话别那么损啊!我坯子怎么了?嫌我长得不好,你找一好的给我瞅瞅啊!”

    男:“你以为我不能?要不是我这人心慈手软,早就把你像甩大鼻涕似地甩了!”

    女:“嗨,你还来劲了!也不瞅瞅你自己那点德行!要说你爸妈可真够伟大的,怎么就攒巴出你这么个半生不熟的东西!”

    男:“我长得是不如你,你瞧你长得多好……跟模特似的,而且还是毕加索先生专用的!我说怎么刚认识你就觉得眼熟呢,合着在毕老先生的名画里都见过!”

    女:“那也不如你!达芬奇打小练画、画的就是你吧?我还真挺纳闷的,达芬奇怎么就透过你妈的肚子、把你的模样画得那么逼真!”

    我讲得惟妙惟肖,不时地加上一些神情,几个人笑作一团。

    “不对,头儿,好像没完。”王成刚笑嘻嘻地看着我。

    “完了。”我趁嫂子没注意,冲他眯缝一下眼睛。

    “肯定没完,精彩的在后边呢。”王成刚嚷起来,“头儿,可不带这样的,把我们胃口都吊起来了,你不讲哪儿成啊?”

    “就是,就是,接着讲。”黄勇吵吵。

    “那我讲了?”我把目光投向嫂子和张志,张志苦笑着摇摇头。

    “嫂子,咱们不听,”刘旭忍住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刘旭,你别烦人啊,你倒是先进了,我们可都是落后着呢。”王成刚皱皱眉头,“头儿,继续。”

    在大家各异的目光中,我继续讲。

    男:“怎么着?达芬奇画鸡蛋惹着你了?嫉妒了对不对?谁让你的胸脯还不如蛋黄大呢?说真的,要不是你见天儿在前面罩着个假胸,我还真就分不清楚你的正、反面呢!”

    女:“就你好!细的跟根儿牙签似的,平时堆在一块堆儿也就罢了,每到那时候,我就跟梦见我姥姥在缝衣服一样。”

    男:“缝衣服?你们家有这么长的缝衣服针?”

    女:“长有什么用?这又不是买鱼线钓鱼!”

    男:“嗨!还真让你说着了!这关键时候,它就能钓鱼!这就是资本,你懂吗?想当年有个姜子牙……”

    女:“姜子牙?充其量你也就个绿豆芽!”

    男:“甭管什么芽,能钓鱼就成!你行吗?”

    女:“我是不行,你行,要不你搁水里试试?留神别把乌龟、王八招来,人家一看你那东西的脑袋,还以为是它们家来了什么瞎了眼的亲戚呢!”

    董浩一口酒喷了出来,众人狂笑。

    “死石磊,变着法儿地编排我,”嫂子啪啪拎上三瓶啤酒,“今天你要不一口气儿把这酒喝完,我就把你摁到水里去,让你找找亲戚。”

    “嫂子,我知错了,我喝。”我连忙站起来。

    对了,我叫石磊,石头的石,磊落的磊。

    ***

    “我叫石磊,石头的石,磊落的磊。”

    “我叫聪兰,聪明的聪,山岚的岚。”

    我们都愣了一下,然后相视而笑。

    这是七年前,一个温暖的秋日午后,那一年,我二十九岁。

    当我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款款地向我走来,我的心莫名地萌动了。太阳斜照在她的后背上,微风飘散着她的长发,偶尔反射出金色的光,眩晕了我的眼睛。

    我们身处元大都遗址公园,两侧,隔着宽阔的绿化带,繁忙的西土城路若隐若现,在我们的身边,小月河由南向北静静地流淌。

    “真没想到,我也会来相亲。”她淡淡一笑,这时我们已经沿着小月河,慢慢地向北踱去。

    “不相亲怎么能认识啊?”我脱口而出,但马上就后悔了。除了相亲,认识的途径实在是太多了。

    果然,她很敏锐。“是吗?”她停下来,似笑非笑,“你相了几个了?”

    “没有啊,这是第一次。”

    “哦。”她若有所思。

    “你呢?”我问。

    “我也是。”她摇摇头,笑了,“真没想到,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还在相亲。”

    “这没什么吧?”接连两个“真没想到”多少刺痛了我的神经,但想想我也就释然了。

    我一直没谈过恋爱,自己没觉得什么,倒是把老妈和她的那些朋友们急坏了。几番试探之后,隔三岔五就会给我安排相亲,每次我都是断然拒绝。不为别的,只是一想起影视剧里看到的以前相亲的情景,两个男女沉默以对,介绍人穿针引线,比当事人还热心,我就觉得荒唐。

    爱,是能相出来的吗?

    其实在这之前,我见过一个女人,不知道那算不算相亲。有一次,同在一个单位的师兄邀我去他家里吃饭,席间除了他的家人,还有一个女孩,清华的双学士。

    过后师兄问我对那个女孩儿的感觉,我才知道着了他的道儿。他告诉我,女孩儿对我印象不错,如果我也觉得行,大家就处处。

    但那件事到此为止。我没觉得不行,但也不是特渴望。大学同班同学有一大半都留在了BJ,那时,就算有的人已经结婚,但大家都还没有孩子,时间还有空闲,每隔十天半月,我们都会找各种借口聚聚。我把双学士的事儿告诉了几个哥们,起初大家兴高采烈,然而很快都坚决反对。

    “不行。”三哥说。

    “绝对不行。”这是老六。

    我求助似地看着老大,老大向他们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都吵什么,又不是给你们找媳妇,别烦老五。”然后他一脸真诚地看着我,“老五,这事得凭你的感觉,如果你觉得行,那就是行。不过,”他看了看老三他们,“我也想啊,除非那个女孩儿特别优秀,你小子真动心了,不然,还是算了吧。”

    那个女孩儿并不特别优秀,我也只是稍稍动心,所以那事就算了。

    哥几个激烈反对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河南人。

    那时候,至少在BJ,河南人的名声不太好。要说具体事,没几个人能说清,但大家人云亦云,社会的氛围就是如此。

    现在我们都明白了,河南人没什么不好的。这个世界上哪儿都一样,都有好人,也有坏人,河南人,真是倒霉了。

    我离婚后的某一天,我们哥几个又聚在一起喝酒。那时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没升官没发财的,也都被老婆管得紧紧的,我们能聚在一起,那是难之又难。那次聚会,只有一个主题,就是我的离婚。大家为了安慰我聚在一起,我很温暖。

    当最后我们都喝潮的时候,老三紧紧攥住我的手,老泪纵横。“老五,哥几个对不住你啊,如果当初我们不拦着,没准儿你小子现在幸福着呢。”

    “没事,没事,那都是命。”我赶紧拦住他。

    “这样吧,”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你看我们家三口人,你要哪个?都行!”

    我错愕的目光中,老三继续语重心长,“老五,你看啊,我家女儿才三岁,就算你能等,当哥的也心疼你啊,哪能让你等二十多年呢,那样的话,你的宝贝不得生锈啊?”老三看看其余的哥几个,大家都缓缓点头,于是接着说,“就你嫂子和我,选一个吧,选上谁,我们都嫁给你。”

    我感动得眼泪汩汩的,抱住老三,哽咽着说,“真是好兄弟,嫂子咱就不祸祸了,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