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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案情很简单,午饭前我们就已经查清,老人的钱转到那个所谓的安全账户后,被迅速划转至五十三个不同的银行卡,截止到当天早晨十点,已经被提现八十二万元,提现地点均为成都。

    电话、短信诈骗由来已久,作案人以地域或亲缘关系为纽带组成诈骗团伙,最早主要是福建帮和广东帮,近期随着台湾帮的加入,逐渐发展到境内外勾结。随着打击力度的加大,大陆诈骗团伙纷纷从沿海向中西部转移,台湾的诈骗团伙则转向东南亚一带,雇佣大陆无业人员以旅游签证的形式分散出境在境外设立窝点。

    他们利用民众的恐惧、轻信与盲从心理,聘请专门的电子公司设计诈骗方法,针对不同受害群体量身定做,步步设套,花样不断翻新。

    我私下对这套流程的设计者甚为佩服,我以为他们把人性研究得相当透彻,随便拎出一个,都可以作为商学院的案例。这么说并不为过,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现在的诈骗团伙呈现公司化、集团化管理的态势,组织严密、分工明确,话务组、办卡组、转账组、取款组相互独立、相互分散,采用组长负责制,根据业绩进行分成。他们利用VOIP网络电话、批量自动群拨电话等高科技手段,操作的服务器和IP地址大多分布在境外,为打击犯罪增加了难度。

    防范这类犯罪很简单,只要多个心眼,多想想为什么,就完全可以避免损失的发生,可偏偏经常就有人上当受骗,而且动辄被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侦破这类案件没有任何难度,所有的情况都可以迅速地查实清楚,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抓捕犯罪嫌疑人。除了取款的,其他人基本都在境外,这种案子,获得境外警方协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能抓获的,大多是那些在国内ATM机上取款的人。即便是他们,也是狡兔三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只有在掌握最初的情况后迅速判断,果断出击,蹲坑守候,我们才有可能取得战果。

    这些案子,让警方很头痛。抓获嫌犯,需要大量的警力,我们实在是力不从心。一般情况下,每年我们只是挑选几个案子办办,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愧对那些焦灼的民众。幸好有宣传口和治安口的同事,他们为了增强防范意识,进行了很多宣传工作,并建议银行增加汇款确认流程,这多少减轻了我们的负疚感。

    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我向来没什么兴趣。所以当脑袋给我布置任务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理由很充分,除了王建鹏的案子,我们手上还有几件都正在侦破当中。

    “大家都忙啊,”脑袋吃定了似的看着我,“顶多三五天,你们就能回来。”他甩给我一支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成都那地儿可不错。”

    我心中一动。我想起了夜里那恐怖的梦,离开BJ几天吧,就算换换心情。

    下午三点,除了刘旭,我们五个登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两个半小时后,国航的波音757平稳地降落在双流国际机场。

    成都警方派了一辆面包车到机场接我们。接机的人自称老洪,年龄和我相仿,他说接下来的几天,他负责协助我们的工作。

    “辛苦你了。”我拍拍老洪的肩膀。春天的风迎面吹来,我的心里暖融融的。

    成都之行就如同事先预计的一样,非常顺利,第二天晚上我们就在一个柜员机前抓到了一个嫌犯。那是个典型的台湾马仔,一点担当都没有,不到一个小时,就都撂了。我们顺藤摸瓜,连夜行动,一举抓获了在成都的全部团伙成员。

    那十三个人都是台湾籍,不出所料,他们只是取钱的,其他的人都在境外。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提现后,会分批抵达广州,将钱交给下线。至于下线是谁,如何交钱,他们还没有得到进一步的通知。这是他们惯用的方法,我们很熟悉,所以案件只能办到这个程度。所幸被诈骗的钱分文未少。

    接下来的白天,我们几个人轮番上阵,突击询问。饶是如此,十三个人轮了一圈,做完最后的笔录,也接近晚上十点了。我们谢绝了老洪晚餐的邀请,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趴在酒店的床上,再也不肯起来。

    该死的脑袋得知我们抓到十三个人,就像忘记了他曾经的暗示,催促我们即刻返京。我心里问候了他好几代祖宗,无奈给老洪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准备第二天撤退。鉴于嫌犯的台湾身份,且其中有三个女性,经老洪向上级请示,成都警方决定派老洪率两名女警,陪同我们押送嫌犯回京,并特意订了软卧车票。

    不知道成都警方有什么魔力,短短时间内,竟为我们搞到了六个相邻的软卧包厢。我们一行人一出现在站台,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而那些台湾人却满不在乎,戴着手铐仍招摇过市一般。

    临近中午,列车缓缓启动,我望着渐渐远去的站台,望着逐渐消失的城市,心里又问候起脑袋。

    午饭和晚饭都是盒饭,嫌犯和我们一样的待遇。经过一下午的观察,那些嫌犯都很老实,没有任何滋事的迹象,这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列车在四川盆地疾驶,窗外的景色和BJ的不同,大片大片的绿色,让人赏心悦目。老洪一路给我介绍着沿线经过的城市和旅游景点,我听到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想起那该死的脑袋,牙恨得痒痒的。

    老洪注意到我的异样,问,“怎么了?”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家里死命地催,也不管我们的死活。”

    “是啊,这次你们时间太紧了。”他哈哈一笑,“不过都这样,我们领导也好不到哪儿去。”

    与王建鹏的内敛不同,老洪是个爽直的四川汉子,性格和我差不多,我很喜欢和他聊天。

    “成都是个好地方啊。”我由衷地感叹,“休闲之都啊。”

    “是啊,可惜这次时间短,你们也没好好玩玩。来过成都吗?”

    “去九寨沟路过过,不过那可早了,那时还上大学呢。”

    “是吗?下次有机会再来,我招待你。”

    “行,没问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列车冲出盆地,进入秦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