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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我理解头儿的感慨。讯问嫌犯时动手动脚是难免的,有时我们都面临如何善后的问题。当然,致死的情况是极端的,很少见,而过后真正和我们叫板的也很少见。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有自己的办法,既让嫌犯开口,又不给自己找麻烦,关键是让他们懂得不能找我们麻烦。

    “你是说他用鞋带自杀?”头儿显然对这个案例很感兴趣。“抓他时没搜身吗?什么鞋带那么长啊?”

    “搜身时他们忘记了鞋带,这点他们也认账。”我回想着老洪给我复述的情节,“他穿的是篮球鞋,他们后来量过,鞋带展开的长度是一米七二。”

    “一米七二,足够打扣了。”

    “是啊,够了。”我附和道。

    “暖气管有多高?”头儿又问。

    “两米三。”我促狭地挤挤眼。

    “嗯,那个高度倒不是什么难事。监控录像记录了整个过程吗?”

    我笑了,“头儿,最后那段时间监视器出故障了。”

    “都学会这招了,”头儿骂了一句,“你是说没录下最后的过程?”

    “即便监视器没故障,也录不到。房间里有个死角,监视器录不到。”

    头儿沉默了半天,“那小子真会找地方,懂得就是死也不给警方找麻烦。”

    我拿着手机,差点笑出声来,然后顿觉空虚与失落。

    “警察都干嘛去了?不是知道他是杀人嫌犯吗?”

    “大意了,以为他睡着了,然后还铐着手铐。”

    “那帮废物。家属闹没闹?”

    “没家属,江宏是个孤儿。”我下意识地耸耸肩。

    “近亲也没有吗?那天晚上不是有个女人吗?”

    “一直没出现。”我稍作停顿,又说道,“不过这人一死,那晚械斗的原因也查出来了。原来是小流氓调戏那个女的,江宏明知对方人数众多,也打了那一架。”

    “这还像个爷们,真是可惜了。不然你把他弄回来,给咱们好好上上课,纸币开锁,鞋带自杀,那可是大师级的人物。”头儿淡淡地叹了口气。

    “头儿,你估计他们会怎么善后?”这是我一直紧张的问题,只有风平浪静,侦查才有可能继续。

    “我估计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有刑讯逼供,或没有证据显示有刑讯逼供的可能,就没什么事,关键是得把自杀落实了,然后找个倒霉鬼,不就是失职和责任心不强吗?顶多是渎职罪,缓刑也没几年。”

    “现在看,自杀是铁定了的。”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没人闹事估计就是这结论了,所以你们再多呆几天,多掌握点情况。”

    “行。”

    “那个女人很神秘。”头儿提示我。

    “我们注意到了。”

    “还有,你想过没有,江宏为什么自杀?”

    “我当然想过,假如他真是自杀,唯一能让他选择自杀的原因就是他想保护另外一个人。”

    “没错,把那个人找出来吧,不然你就别回来。”头儿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冷。

    在当今的社会,隐藏秘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要警察想做,什么都能摸个门儿清。当然,这只是指的个人情况。

    江宏就是个例子。

    江宏被抓时,在他的身上没发现任何身份证明文件,而且他拒不配合调查,老洪他们甚至一度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一直到第二天白天,通过查获的银行卡,才获悉了他的身份。

    江宏,32岁,四川乐山人,未婚,系成都一家私企的保安部部长,在成都棕北社区租住。

    在同事和邻居的眼里,江宏是个很本分的人,性格开朗,乐于助人。他手下管着十几个人,工作没什么突出成绩,但也不容易找出什么毛病。

    除了一张履历表,他所在的公司对他过去的情况一无所知。从履历表上得知,他正常地读完小学、初中,然后在山东服役三年。退伍后,被安置在一家国企,五年前应聘到现在的公司,担任保安部长至今。

    所有被调查的人,都不认为江宏是出入夜店那种场合的人,事实上,他一直很节俭,据说是准备攒钱买套房子,再讨个老婆。没人注意到他有女朋友,他的社会关系也不算复杂,下班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家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别人视作老实本分的人,不仅带着一个神秘的女人在高档夜店玩耍,面对七八个地痞毫无惧意,为了女人屡下重手,而且为了平息事态,迅速逃脱,事发后果断地刷卡两万元,免得店方干涉。

    最后这个细节让警方倍感兴趣,不得不对江宏刮目相看。这是临危不乱的典型事例,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断定江宏远不像他日常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按照老洪后来的描述,江宏的住处干净、整洁,也很简朴,的确像是军人的作风。而让他们吃惊的是,江宏的几个账户里居然有四十多万的存款,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收入水平。

    而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据公司里的人讲,三月上旬,因为老家有事,江宏请假半个月,公司的考勤记录也证实了这一点。那正是王建鹏遇害的时间。

    江宏的自杀,不仅给警方带来了混乱,也让老洪情绪低落。一天晚上,刚子我们三个在一起吃饭,老洪眯缝着眼,抽着烟,闷头不语。

    “事儿都出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我安慰他。

    “也是,想也没用。”老洪抬起头,“我就是觉得可惜啊,整整两年了,多好的机会啊。”

    其实我也这么想,但我没说出来,我不想再刺激他。“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做啊?”

    “这不是出事了嘛,所以一定要定性为畏罪自杀。这也是坏事变好事,局里增加了很多力量,力争侦破两年前的案子,这样也好向外面交代。”

    “嗯,是该这样。”我和刚子对视一眼。

    “所以下一步的重点,就是彻查江宏的社会关系,一定要揪出另一只黑手。”

    “那我们能做什么?”我问老洪。

    老洪笑了,“我就知道少不了你,我和领导商量了,你们负责在山东调查,四川就交给我们了。”

    “谢了,哥们儿。”我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