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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第三个怀疑对象,是王江。

    表面上看起来,王江是个重义气的人,但往往正是这种人,贪慕虚荣而内心脆弱。他曾是王建鹏的助手,也自称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在这个世界上,越是亲近的人,才越容易给你造成伤害,因为你没多少防备之心。

    从本质上讲,王江很自私。他有他的自由,也有自己的苦恼,但无论如何,他的所为我无法认同。你可以不结婚,结婚后也可以偷偷摸摸去做,就像王建鹏。但如此肆无忌惮,对他的妻子实在太残酷了,除了无耻,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一个能这样对待妻子的人,对朋友又能如何呢?

    我不太了解他们的业务,但极有可能,他们存在某种利益上的冲突,即便在王建鹏离开证券公司后,也是如此。金钱从来都是罪恶的渊薮,那就是张无形的网,很少有人能逃脱。

    马学迪为这一切横增变数。天知道她是如何混成了王建鹏的手下,这是否是个阴谋?这一切是否都是王江预先的策划?

    还有,王江身上的伤疤,是否与王建鹏有关?

    想象着在王江眼中,王建鹏没有任何秘密而言,我不寒而栗。

    李明生,伟龙公司董事长,是最早被我们怀疑的对象。

    王建鹏遇害前,他是我们已知的最后一个与王建鹏有过接触的人。洗浴中心的监控录像显示,在包间里,他和王建鹏有过长时间的密谈。在我们最初的调查中,王建鹏最后一天的行踪自然成为重点。而从他下午离开办公室,他一直与李明生在一起,在这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是否足以改变他的命运?

    按照李明生的说法,那个晚上为了某个项目的招标,他们请部里的人吃饭。王建鹏先到了集团办事处,与李明生商讨晚上的策略,然后他们一起到郭林食府与部里的人共进晚餐。晚餐结束,送走客人后,李明生提议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他们一起来到南坞的权金城。洗澡、按摩,之后又对招标的后续安排和近期公司的其他事务进行了讨论。

    李明生的说法近乎滴水不漏,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当然,如果仅就工作关系而言,这很正常,我和黄勇的调查也大体上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始终没把他视为调查的重点。

    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王建鹏和李明生远非普通的工作关系那么简单。

    李明生在四川的集团上市工作,就是由王建鹏所在的证券公司完成的,王建鹏更是一手操办。王江坦言,王建鹏与李明生关系非同一般,伟龙公司就是李明生为了鹏创办的,有一句话他没直说,但傻子都能听得出来,那应该是完成上市的奖励。

    王建鹏辞去在证券公司的高管工作,创办伟龙公司,秦莺和王江都认为他是试图获得一个新的发展平台,但现在看,那只是他敛财的一个手段。

    按照小的说法,王建鹏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所以辞职、创办新的公司肯定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而从整个计划看,他最急需的就是金钱。

    离婚后,除了房产和一些股票,王建鹏并没有多少钱,我相信这一点,对法律的娴熟决定了他不可能隐匿财产。所以,整个计划成败的关键,就是在短期内快速积攒起一百万美元。

    王建鹏看起来成竹在胸,至少我们没有发现他有变卖房产的打算,这不得不让我们聚焦于他唯一的平台——伟龙公司。但是对伟龙公司的财务调查,却令我们大失所望。伟龙公司正处于初创期,连续亏损,虽然承接了几个政府项目,但王建鹏除了年薪,并未获得分红。也就是说,在伟龙公司的收入,远远不能满足他计划的需要。而且我们注意到,他并不是伟龙公司的股东。

    王江说,伟龙公司是李明生为了王建鹏创办的,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王建鹏如此大费周折,肯定不是为了区区几十万的年薪,他究竟想得到什么?

    一个细节最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王建鹏出事前,从集团办事处到酒店,再由酒店到洗浴中心,李明生乘坐的都是鹏的汽车,而按照常理,他原本是该乘坐紧跟在后面的办事处的汽车。这样算上在洗浴中心的房间,他们共有三次单独谈话的机会。他们都谈了什么?照李明生说,他们只是在谈工作,可惜再没有人能和他对质了。

    如果没有后来和张小的深入交往,我原本并不会对此产生怀疑。但是那个晚上王建鹏竟然没给张小打电话——那是他们的习惯,每天午夜前后——王建鹏并非没有机会,至少他在房间里独处了很长时间,开车回家的路上也有机会。但是这个电话他终究没打,是什么搅乱了他的心绪?难道是他与李明生的谈话吗?

    当然,这些分析只是针对BJ的个案而言,如果综合成都的案件通盘考虑,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到目前为止,两起案件最显见的直接关联就是张小。张朝阳和王建鹏都曾是张小的爱人,这样的联想让我心里极不舒服,我宁愿相信那是残酷的巧合。我不知道张小是否真正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中的关联非到必不得已,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而另一个不易被察觉到的关联则是李明生。

    李明生是一家基地在四川的大型集团的董事长,长期根植于四川,利益自然盘根错节。在BJ和成都的两起谋杀案中,两名受害者,张朝阳原本就生活在成都,虽然王建鹏生活在BJ,但他本来就是四川人,无论生活还是工作,都与四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李明生所在集团的上市过程中,王建鹏发挥了直接作用,作为酬谢,李明生专门为他创办了伟龙公司,成了王建鹏的直接领导。

    张朝阳和李明生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两个案件目前已知的共同凶手江宏,也生活在成都,他和李明生之间,又能否建立什么联系?

    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点着一支烟,两只手用力地擎住窗沿,身体向外探去。正是下班的时间,外面的街道上人潮汹涌。我在心底轻轻叹气,人类总是难以摆脱欲望,所有的罪恶都隐藏在看似平静的人流之中。我从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从不希冀自己失业,这是我要的生活,每一次挑战自己,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