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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坐在机场大巴上,雨又下了起来,打在车窗上,噼噼啪啪地响。雨水顺着车窗不停地流下,窗外的BJ渐渐模糊。

    “真倒霉,看咱们一回来就赶上这破天儿。”身旁的刚子嘟囔着,抱怨个不停。

    “那有什么招儿?能让你降落就不错了。”大巴里的冷风开得有些大,我缩了缩身子。起飞前因为首都机场的天气原因,我们在飞机上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我有些后悔坚持要赶回来。

    “说的也是啊,我还以为回不来了呢。”刚子看看窗外,嘴角咧出一丝苦笑,“这么大的雨,咱们都没带伞,一会儿下车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我伸了个懒腰,促狭地挤挤眼,“大不了雨中漫步呗。”

    “这么大的雨?”刚子皱起眉,好笑地望着我,丝毫没掩饰他的惊诧。

    “有什么啊?大惊小怪。”我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

    “行,我不大惊小怪,反正一会儿你先下车,我倒看看你怎么漫步。”刚子一脸坏笑。

    我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理他。其实,我的心里隐隐地有着些许焦虑,甚或恐惧。最近这些日子,每次下雨,我都会联想到刘建勇,联想到他和江宏的离奇死亡,似乎雨水已然成为一个预示征兆的符号。

    大巴车在雨幕中穿行,没用太长时间,便到了三元桥,然后拐入三环。车窗外的雨小了一些,但还很密。我原本还惦记着回来出去洗个澡,放松一下,看这情形,估计只能作罢。

    车停在马甸的公交站台,我和刚子告别,拎着包蹿了下去,雨丝打在身上,凉飕飕的,我一个箭步躲到公交站亭的防雨棚下。

    我理了理头上的雨水,一抬头,看见刚子正趴在车窗上,伸出手指,指指天,又指指我,向我做着鬼脸。一不做,二不休,我狠狠地向他竖起中指,索性冲入雨中。

    大巴启动了,刚子躲在窗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

    我跑了几步,穿过辅路,来到人行道上。人行道上行人稀少,偶尔会有几个打伞的人匆匆而过。

    其实我向来很少打伞,这可能是上初中时养成的习惯。我喜欢在雨中穿行的感觉,按照现在的话讲,我认为那很酷。

    还有,那种雨中穿行所蕴含的淡淡的忧郁,正是当年的我所刻意追求的,虽然我已人近中年,但不经意间,偶尔我也会试图重温那种感觉。

    我放弃了跑步回家的念头,沿着八达岭高速辅路向北疾行。记得上学时在电视中看过一场智力竞赛,有一道题目与雨中的行走方式有关,主持人宣布标准答案说,在雨中跑步比行走淋的雨更多,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雨渐渐小了下来,不知不觉,我一边走,一边无声地哼唱起《小雨中的回忆》,在那个青涩的年代,它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在没人的雨中更显得孤寂,但我脸上并不流露出痕迹,每当小雨漂过,总唤起我的回忆。

    当我唱完最后一句,一阵冷风吹过,雨竟然停了。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到烟,点燃,淡蓝色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

    “每当小雨飘过,总唤起我的回忆。”我的回忆,又是什么呢?

    我一回头,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元大都遗址公园的大门口。阴霭的天空下,黑色的铁门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我想起了公园里那两座紧邻着的坟茔,心中一紧,举步欲行,裤袋里的手机蓦然“嗡嗡”地震动起来。我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江的名字。我吸了一口烟,苦笑着按下接听键。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泡在汉拿山温暖的浴池里。池子里没几个人,我伸展身体,在水面飘着,任凭维纳斯口中吐出的密集的水柱无情地敲打在我的身上。

    王江斜躺在水池边,伸直了腿,头向上仰,一副放松的神情,我对他笑了笑,转向另一个方向。

    老北京人都喜欢泡澡,像我这样大院出来的孩子尤甚,可惜这些年那些老浴池基本都拆光了,我们自然也少了很多乐趣。

    我们泡了一会儿,又搓了澡,然后到休息区休息。

    “饿吗?”走在楼梯上,王江问我。

    “还行,飞机上吃了点。”我轻轻地吁了口气。

    “我也不太饿,”王江抬腕看了看表,征询我的意见,“不然,我们先去看表演,然后再吃东西?”

    “行啊。”我无所谓,开车来的路上,我已经得知这个晚上就要报销在这儿了。

    表演的场地不大,摆了十几排沙发,最后一排是半高的包厢。我们选了靠后的位置,和包厢只隔了一条过道。

    还没到表演时间,观众还不多,我们点着烟,斜靠在沙发上。王江举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啤酒和果盘。

    “你这一趟走的时间可不短啊。”王江吐出一口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

    “这不算长。”我告诉王江我出差去了,想想也不算撒谎。

    “哦,对了,这回你们又有丑闻了。”王江的脸上浮起揶揄的微笑。

    “怎么?”我侧脸看着他。

    “喝开水啊,还有鞋带自杀。”他边说边笑。

    我的心一沉,终于知道了自己心怀恐惧的原因。

    江宏和刘建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假如他们身后有主使,那么他一定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仿佛看到那双得意的眼睛,不禁充满了挫折感,我意识到,即便我们能查清真相,最终也无人作证。

    王江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仍旧兴致盎然。“石队,那简直太有才了,你说,那能是真的吗?我想一定另有隐情。”

    “谁知道啊。”我淡淡地吐出一口烟,装作与自己无关。假如他知道我就是当事人之一,假如他知道我刚刚脱离困境,还会这么轻松吗?

    “会有什么结果?报纸上说已经开始调查了,会不会也和别的事情一样不了了之啊?”王江侧过头望着我。

    “这不好说。”我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这时,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激昂的音乐声响起,一个雄浑的男声从幕后传了出来。当我听清楚那声音的内容时,瞬间目瞪口呆,仿佛时空轮转,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