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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你看我的脸色像是好卦吗?

    正在拿着龟板进行六爻(摇)占卜的吴业。

    突然看到一个名字。

    冯渊。

    他双眼一凝。

    拿起一个判牍,名叫《溧阳三瓶案》。

    大景朝判牍,由县衙在编主薄书写。

    上面会详细记载一个案件时间、地点、事件、凶手、证词。

    以及记录朝堂上人员说的话和做的事情。

    除了相关人员心里所想不能记载外。

    判牍几乎会记载人员所有动作和突发情况。

    有些速写快的主薄,甚至会记载涉案人员说话时的神态。

    以便随时接受上级审查、复查,以防官员渎职,串供。

    涉及有人死亡的案子,在府衙复审后,需要在判牍盖上官印。

    地方就可以根据这个进行宣判了。

    如果相关涉案人员不服,也可以申诉到府衙,重新审一遍。

    但大多都是维持原判,极少能推翻。

    吴业对着窗户外光线,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

    他脸上表情,从轻松逐渐转为凝重,又从凝重转为轻松。

    他心里仔细一琢磨。

    转头拿起放在静室角落篮子中,杨护卫献上的锦盒,取出青铜灯盏,仔细打量。

    表情又变得凝重。

    他抽出发髻上插着的筷子,轻轻敲着香炉。

    片刻后,想到解法的他,开心一笑。

    让人叫来杨护卫。

    杨护卫不知吴大人叫他所谓何事。

    在看了对方递给他《溧阳三瓶案》的判牍后,他同样开心一笑。

    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此大才,以后定当一飞冲天。

    他从判牍上移开视线,看着吴大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吴业尴尬咳嗽一声,“这个冯渊索性还是有点本事,被那薛家小厮以管家惊吓身死为由。

    “在其穷追猛打之下,还能反手找出了薛家主某,将其送进了监牢,案件一波三折,果然出人意料。”

    听闻大人如此夸奖,杨护卫脸上展开花,毕竟这个人是他大力举荐的。

    如今也脸上有光。

    杨护卫接过话茬,“岂止如此,我看着这判牍记录,在公堂之上,两家争论之事,似乎不止一件。”

    吴业说道:“这三瓶案自然是记录与该案相关的内容,另外一些财物争抢的东西,索性也没必要记。”

    杨护卫不是第一天当差,他当然明白。

    他只是希望吴大人对这个冯渊感兴趣,到时候那个宝物自然也能不凡,他也能借此升上护卫班头了。

    吴业见对方眉飞色舞,想来以为对方在为打赌赢了而开心。

    他开口,泼了盆冷水,“但是以薛家手段,定然不可能让一个乡绅之子蹦跶太久,我们赌约可是七日内他会不会身死,这与他有多出众,自然无关。”

    杨护卫拱手,行了一礼,“吴大人,这样一个明显有才能的人物,大人不想招揽吗?”

    吴业没有说话。

    双手拿起龟板,起了一卦。

    三枚铜钱依次排出。

    三个背,“重”,为阳爻,变爻。

    他看着三枚铜钱,眼神一凝。

    拿起重复了一次动作。

    三个字,“交”,为阴爻,变爻。

    又重复了四次。

    分别在“重”和“交”之间摇摆。

    六爻皆变!

    吴业叹息了一口气,“水火未济。”

    杨护卫赶紧问道:“吴大人,这是何解?”

    吴业收起了龟板,“变爻老九(阳爻)转老六(阴爻),老六转老九,六爻皆变取变卦解,此卦变卦为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是为未济卦。”

    杨护卫说道:“是好卦吗?”

    吴业转头看着他,“你看我的脸色像是好卦吗?”

    杨护卫摇摇头,心里担忧。

    吴业淡淡说道:“未济卦象曰:离地着人几丈深,是防偷营劫寨人,后封太岁为凶煞,时加谨慎祸不侵。此人依然在劫难逃,或许不多时便会身首异处。”

    杨护卫听闻,神色凝重。

    吴业又叹一口气,“但变爻,一切都说不清楚啊。”

    杨护卫鞠躬一礼,“那大人,我见那冯渊着实不凡,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人才夭折,恳请大人差我去护全一二,如何?”

    吴业心中一喜,眯眼看着他,“那我们的赌约?”

    杨护卫拱手,“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吴业等得就是这句话,笑道:“去吧,去吧,顺便帮我打探一下,判牍上潦草记录的薛家那个银子,冯渊到底要到了没?”

    杨护卫领命告退。

    ......

    距离溧阳县戒备已经第三日。

    清晨,钌山后山,低矮建筑物内。

    赤脚踩在虎皮上的阴柔男子,此时正坐在交椅上,长吁短叹。

    “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我这个三太子是什么?傀儡吗?”

    下方老仆跪在地上,声音尖细刺耳,“殿下,如今外面风云激荡,这两天那漓阳突然增强了防备,恐防走漏了殿下的风声啊。”

    男子拿起酒杯,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如今我们躲在这里又有几人知晓,我那两千将士都在山里待了大半年。

    “原本一个个虎狼之师,如今都快成野猴子了,铠甲兵器或已锈迹斑斑,不堪再用,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老仆转头看了一眼屋子,没有外人。

    他急忙跪着上前,直身附耳说道:“殿下可要记得上次冒进的教训啊,我们本来有一万多兵马,最后突围出来只剩这两千了。”

    男子眼神一凝,“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要你提醒我。”

    老仆被打了一个趔趄,躺在地上嘴角带血,仍然爬跪过去。

    扑在地上,小声的仔细劝说,“殿下,成大事者得耐得住寂寞,要不是如今天下到处都是以殿下名义起兵的义军,当时那景朝自大的狗官不乘胜追击,恐怕我们这两千兵马都保不住啊。”

    男子赤脚在虎皮上跺了几脚。

    他右手放在在交椅的护手上,四个手指交替的快速轻点。

    眉头皱着思考事情。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既然土匪们不能下山征税,那干脆我去会会那个天机星。”

    老仆趴在地上,“殿下,山下危险,你千金之躯,何必去做这些劳活之事,老奴身份低贱,我去走一趟把人请上来便好。”

    男子摆摆手,“怕什么,乔装一下,又没人认识我。刘玄德三顾茅庐才请出诸葛亮,若那天机星真是个人才,你去请,以后何以成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