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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雷

    雷光剑影,姜白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那惊雷在莹白道童手持的木剑炸开,疾风浑厚,不免得身子晃晃荡荡起来。

    眼瞧着姜白踉跄着,顾盼叹了口气,伸出手搭在姜白肩上,轻轻一摁,将姜白停在了地上,脚下陷出了个浅坑。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掠过,顾盼白皙的掌心索性在姜白肩上拍了拍。

    “压低身子。”

    姜白眼见着顾盼嘴唇动了动,但风声太大,没听清,扯着嗓子道:“顾女侠,你说啥?”

    顾盼睁睁望着天上的情况,听着身旁愣木头的话音,叹了口气,却见着那更光亮的电弧一闪,那摁着姜白肩膀的左手猛然发力。

    “我说,压低身子。”

    话音刚落,还未收音,那疾风便破空袭来,姜白感觉脸上像是被刀片刮过一般,甚至带着一阵酥麻,像是带着电弧一般。

    顾盼咬着牙,俏脸煞白,摁着姜白肩膀的手指弯曲抓紧,像是护着小鸡仔一般拎着姜白。

    她有点后悔带着姜白来看热闹了,如果不带着他来凑热闹,她倒是有很多法子避开。

    “啧,学艺不精了吧。”

    躲在暗处的老剑客翘着腿坐在一处,摇着头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前,也不打算出手,远远地看着那席道袍。

    正所谓他娘养的贼老天,武人可不像那修道之人那般,清修顿悟便可直上云端,像是老天爷拿着臭脚硬捧着饭追着喂人家吃一样,相比之下,武人就像个没人疼的弃子一样,每朝顿悟都得从厮杀绝境之间明悟,不然就着天下武人的数目,就还不得将山上仙人给闹个底朝天。

    像是那浸着武庙香火的老将军,十六岁入伍厮杀,平生三十六大捷,不知历了多少生死离劫,凭着攻破旧都以及大大小小的功绩,领得首功,奉为迎楼首位,也堪堪半步九品武夫,但要知道这庆都天下,便是九境练气士也过两手之数,相比这下,武人真他娘的是不受疼的弃子。

    倘若不是有着命宫,天资的阻碍,哪有人会选择修武,怕不是遍地都是修道之人,都说修道是逆天行事,那修武则是逆天之逆天,说的上是反了他丫的贼老天了。

    如果说哪个江湖大能扯着苍天已死,武人当立的旗子,怕不是一堆江湖人云从响应,就他娘的得治治这贼老天。

    砰。

    顾盼凝着神,突然感觉身上一道大穴破开,仿佛有一阵清风冲刷着她的身体,然后身子一阵轻盈,所谓神精气爽,但瞧着眼前境况,便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压抑着体内腾腾升起的劲气。

    这就腧穴开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剑客看了眼顾盼身上的阵阵生风,端坐的姿势收不住,差些掉了下来,征征地望着少女,诧异地啧了一声。

    要知道寻常武人都是在开了十多数小穴后,将身子打磨得恰好才尝试开辟大穴,哪能曾想有人能一步登天呢?

    真不愧是他娘的天才,还有这厚福齐天的气运,可真让人眼热啊。

    老剑客嘀咕着着,心里暗暗琢磨着,可以在预见的将来,这南漠的小姑娘定会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若是断了练刀的想法,说不定还能争个一,到那时,那句人间顾盼可不是说笑话了。

    想着,又暗戳戳看了眼顾盼身上的佩刀,吸了口长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这心结易成,解结难呀,虽说这姑娘她爹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确实也寒了人家母女两的心,这可咋整。

    “我不干了!”

    老道士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喘了口大气,猛睁着眼骂骂咧咧。

    天边雷鸣不断,却是天晴正好,说得上一句光怪陆离。

    老道士好久才缓了口气,指着坡上的陈昂气愤道:“这祸端是你们引起的,都说是冤有头,债有主,可却偏偏让老道一人来扛,你们这些人都在那看戏是吧,便是蝼蚁都有三分火气呀。”

    见着老道士的滔天怨气,陈昂只是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想着辩解一番,但瞧着老道士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也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受天子之命,前来江南采风罢了,无论退多少步都好,这肯定和自己牵涉不上关系才对呀,自己不过是看这里的风景好,想着给天子献上一副山水图罢了。

    “别扯那么多,给个响亮话,你到底行不行?”

    魏老头可不管这些屁事,管他谁干的坏事,反正这三家都脱不了干系,都是蛇鼠一窝的贼东西,还在这装起好人来。

    老道士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欲言又止,只是瞧了眼那半空中暗淡的道童,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欠你们的。”

    魏老头点了点头,应了句:“那倒确实。”

    老道士气着说不出话来了,撇着脑袋不看魏老头,只抬头望着天雷,见得黄澄的电闪混着一抹莹白。

    “无量那个天尊啊!这是个啥子东西哟。”

    老道士傻了眼,瞧着那股莫名触动的意味深长的道韵,玄之又玄,心中断定这肯定不是那蛟妖所引起的,这他妈的纯粹是天道看着某个家伙不顺眼,想要一道雷劈死他得了。

    魏老头见状也是愣了愣,望了眼远处的姜白,也是吸着大气,啧了好几声。

    “他娘的,不愧是天妒。”

    不管是庆都的俊才英秀,或是山上的魁首,哪有人引雷就能引来道韵的呀,就连他们当初破镜也没见过这种气势呀,可见得这天巴不得一道雷劈死这小子。

    “老匹夫,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老道士怒目圆瞪,看着脸上毫无波澜的魏老头,身子因着愤怒微微颤着,硬抗下来的话,可要吃点苦头了。

    虽说余丫头补命宫这事的确是和自己有因果,可因果也忒重了点吧,不,这不是因果重,这是邪门了。

    他就不该踏这趟浑水,只是想着自个老哥当初那副神神叨叨的烦人模样,一看到东西就睹物思人,好劝歹劝才把人给拦下,一想到这,老道士就愁啊。

    若不是老秀才砸了那群老秃驴的地盘,王家剑庄的老家主早带着一大群家伙去日他仙人板板了,正是有这一层原因,老家主下了死命令,不要让他在剑庄的任何地方看到一件和秃驴相关的玩意,不然后果自负。

    哎,这算什么事嘛。

    魏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回应倒是客气许多,连连安抚道:“修身养性啊,漫漫修道长途,重为修心,这些世俗粗鄙之语你还是注意些。”

    的确,修道之路枯燥无味,不少山上人耐不住寂寞,偷偷跑下山来,一头便拥进那人家红尘里,当起了散修,和江湖武人一同当起了山下人,这些“弃道儿”倒成了山上人鲜少的谈资。

    只是近些年,随着庆都王朝气运越来越鼎盛,那“弃道儿”却是眼瞧着多了起来,就连有些山上人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在王朝气运分一杯羹。

    老道士沉默着,感受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道韵,长吸一口气。

    清风徐来,被劈得焦黑的姻缘树枝丫长出了嫩芽,最顶上的福袋随着风轻轻摇摆。

    一瞬,镇子里的人都抬起了头,望着那一阵风雨发愣,他们也没见过这般的场景。

    因着气机屏蔽,镇子里一片狂风聚雨。

    只见得一阵电闪雷鸣,忽然一道澄黄带着莹白的电弧在天边蔓延,如疾矢一般落下,与一阵莹白相混,顿时电弧散布云层。

    一阵炫光,那气机如狂风挤进漏口一般充斥着小镇,让人只觉得眨眼间,风雨停歇,晴开云雾,就像是说书人贼兮兮说得那般玄乎。

    不像镇上老人怔怔念叨着神迹,一众壮汉只叹着气,愁着脸想着自家的作物和那片竹林,毕竟上次大洪后,竹林几乎截了一半,漫在江水泡烂,这次得了,剩下的吃饭家伙也给折了。

    一边的妇人则是收起那管不住的嘴巴,闭目养神,双手合十,向着破庙的方向祈祷,嘴上叨着“菩萨保佑。”

    然后又向山上的道观拜了一拜,只求个平平安安。

    只是那孩童着实没有烦恼,见着雨停了,眉间都扬着止不住的喜意,呼朋唤友地吆喝着伙伴,只是还没出门便被自家的老娘亲逮住了,想要散腿就跑缺被扯住了衣裳,孩童只得哭着,闹着。

    汉子见着这般模样的犬子,也心烦,在院子找了一圈,抓起根腕粗的棍子,对比了下犬子的身材,默默地放下,转身拿起一根扁担,怒气冲冲地向孩童走去。

    孩童也不哭闹了,见着凶神恶煞的犬父,嗦的一下跑到了老娘亲的身后,大声叫喊着。

    “杀人啦,放火啦。”

    “闭嘴。”

    汉子怒气更盛,满是茧子的手往孩童的地方一探,抓到了那白嫩的细臂。

    “爷爷,我爸要杀我了。”

    很快,老人闻训赶出,将孩童护在身后,怒斥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

    然后,两对父子就这样默默僵持着。

    一镇之间,悲欢俱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