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由于是后驱车，王伟怕雪下大了，路上滑，王伟不得不在没有积雪地方加重油门，车速也控制在50码左右。
虽然是八车道的国道，可是平时很少有人在这条路上。如今却显得有些拥挤，再一看车型，大部分都是家庭车.七座客车.封闭货车，王伟当然想得到，都是附近村庄的人在大集上没有抢到货物，从而抓紧去市内的大农贸市场的。不论如何，就算不知道末日是否真的来临，关外人存粮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
王伟已经有预感，且想到了一些对策。
“喂？江军？”
“王哥，我在，有什么事情？”
“你们店铺也遭遇抢购了吧？”
“伟哥这都能猜到？等我出去和你说。”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江军的声音“伟哥什么事儿，刚才屋里人多，老板在边上。”
“现在要是还能买到货物的话，你就说给我送一点，不管什么都可以。要是买不到的话，你等不忙的或者下班的时候就开车来我库房，我去那里等你。可以的话就开衣维客来找我，实在不行开平时的四菱货车。”
“......好的，知道了。”
王伟点了根烟，眼神中有些迷茫，踩油门的脚也不知不觉中松了几分，他叫江军来库房是因为他需要江军的货车，虽然是肉铺的车，但是下班后江军是可以开回家的，也正是这点王伟才想到江军的，毕竟二人也算老相识了。
挂断电话，江军来办公室找到肉铺老板∶“烧烤摊的王伟想再要十条白条羊，老板您看？”
肉铺老板不禁皱起眉头，道∶“这王伟倒也算是大客户了，照理来说应该先卖他。可是今天羊肉行情涨了太多了，卖给他又少挣太多，骗他卖没了，他也不会信，毕竟咱一千多平的库房，就算不补货，没个俩月也卖不完。”思忖好一会儿，又道∶“装十条给他，按照原价算，你一会儿抽空送过去吧，让他正常打钱。”
江军得了答复，立马连同其他客人的货物一起装车。
雪越下越大，辽西近几年，每逢冬天就大旱，经常一整个冬天就下一两场雪。如今快到五月了，下了这么一场雪，加上昨天新闻的报道，以及连续三年的疫情，倒是吓得不少人出门购买物资，本来关外人就有屯粮的习惯。
三个小时后，才见江军火急火燎将衣维客货车停在王伟的库房门前。
推开库房门就见里面乱糟糟一团，之前码放整齐的碳与调料等杂物都消失不见，而王伟正在从冰柜里将穿成串的肉装进大号的黑色塑料袋里，每个袋子只装三十斤上下。
江军一脸诧异∶“咋了？王哥？你这是干啥？”
王伟道“我这附近都是居民区，鱼龙混杂啥人都有，现在买菜不好买，不少附近居民从这门前路过过，都知道我这是个库房，我怕被人抢了......之前就有几次，东西半夜被偷了。再一个，不知道你看没看新闻，我总感觉低温会持续很长时间。”
江军惊讶道“真的假的？新闻我倒是没看，但是在短视频看见了，有人说这是第六次冰河时代。”
王伟站直身躯抻了抻腰，道“差不多吧，先装车吧。还有很多没装呢，这几十箱碳就要占不少地方。”
等两个人忙完，已经是傍晚。还剩下二三百斤肉串没有装下。
王伟拿出一件军大衣递给江军∶“你穿的少，这件大衣你先穿着。一会儿你跟着我开，把货先送到我家。完事儿你再把剩的这些货拉到你的出租屋，这几天可能买不到菜了。”
江军点了点头，穿上大衣后便小跑上了车。
积雪已经十多公分厚了，两台车又都是后驱车，十多公里的路，两个人硬是开了半个小时。途中最少见了十几场车祸，有轻有重。
到了景山公馆大门，王伟摇下车窗，和门卫说道∶“李叔，后面是我朋友，帮我拉了两件家具，你帮他抬一下杆。”
就见一个六十多岁老头拉开窗户∶“这大冷天拉啥家具啊？我看人家都去买菜去了，你咋没买点啊？”
王伟笑着答复“害，李叔你还不知道我啊，我就自己一个人，吃的也不多，也不敢囤，怕放坏了......”
老李骂道∶“这替班的老王怎么还不来？准是又去打麻将了，我还等着去买点菜呢。不管了，我先去了。钥匙放这了，出去时候你再给抬下杆啊”
王伟心里暗喜∶“正好，你出去了就没人看监控了，也就没人知道我拉回来这么多食物了。”
两人客套几句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王伟的车库门前。
王伟用电动钥匙打开车库门之后，顺便将车停了进去。随后立马下车指挥将军倒车，车门对库门。
江军下了车看着车库，不免惊讶∶“卧槽，伟哥你家住这个小区啊，道上时候我还以为我跟错车了呢。这在咱们辽西市也是排前十的小区了。货往哪卸啊？”
王伟点了一根烟，看了看车库∶“扔里面就行，快一点啊，别让人看见。”
两人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将满满一车四吨多货，扔到了车库地上。还有不少扔到了全杯面包车的车顶上。
王伟帮江军关好车门，从兜里拿出两盒烟，交到江军手里。
江军一边推脱一边说道∶“害，伟哥你看你，你跟我客气干啥，这点活你还跟我这么客气，过段时间还指着你带我摆地摊呢。这整的我多不好意思啊。”
王伟喘着粗气，还是将烟塞到了江军兜里，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军，你听我说。你也看到了，市场都乱了，这几天肯定断粮。辽西人口多，因为是交通枢纽，三个省的货车每天从这过，本来食物能挺一星期，可是现在家家囤粮，这雪再下个不停，高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封，辽西市明天就会断粮。一会儿你就去库房把剩的货拉走。你就一个人，那些东西够你吃三四个月的。切记，千万别让人看见，你又是和人合租，要是被人惦记上了，难免不被抢啊。到时候有任何危险，就过来投奔我。”
“伟哥你别吓唬我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之前下那么多次大雪，也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哎，多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小军你快回去吧，等雪再大一点，车就不好开了。”
送江军出了地下车库，王伟拿起来角落里保洁员放置的拖把，将车辙印记擦了干净。
好在小区没有那么多楼盘，入住率也仅仅不到一半，平时更是没什么人，今天这二十多分钟，恰巧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
江军刚出了小区门，就接到了肉铺老板的电话∶“你到哪了？赶紧回来，妈的，全乱了。有人抢货了，我报警了，警察还没来，你小子赶紧回来。”
“我在路上了，车祸太多了，路都堵死了，还要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后，江军不由得再加深了油门，向着农贸市场开去。路过库房的时候还是决定先把王伟留给自己的货先装上。
等到了库房门口，正好见到七八个人砸开库房的卷帘门。将那几包用黑塑料袋装的货往自己车上装。
江军暗骂道∶“肏，伟哥说的真准。”停下车，顺手从车里拿出一把扳手，跑到那些人面前，用扳手指着对方，喝道∶“干啥啊？抢劫啊？要不要点脸？”
只见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斤的年轻壮汉站了出来，仗着自己体型撑腰，道∶“咋的？你拿个扳手吓唬谁呢？我就抢你了，咋的吧？”
江军还没答复，人群中又一人说道∶“就是他，刚才跟另一个人，装了满满两大车走。这库房老板我知道，卖烧烤的，这两大车装的指定全是肉。大家一起上，问问东西拉哪去了？肯定还有碳，现在停暖气了，温度也到零下了，咱们要是没有碳，晚上不得冻死啊。”
此人说完，周围不仅又聚集十多个人，还有不少人开始起哄。
“对，干他一顿。”
“对，打他一顿就好了。大冷天的，不能他自己一个人舒服啊。”
“专家都说了，未来几个月都低温，咱没有准备就活该受罪啊？”
“问你呢，赶紧说啊？东西拉哪去了？赶紧交出来。”
江军越听越气，立马骂道∶“我交泥马，拉哪去了和你有鸡毛关系，痛快的给我把东西放下，要不然我看谁能走的了？”
江军说完，那个一米九的壮汉便走到江军身前，用手推了江军肩膀一下，骂道∶“小币崽子，你跟谁俩呢？你骂谁呢？”
江军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壮汉，气势依然健在∶“你再推我一下试试，你踏马的抢劫，你还有理了。”
壮汉又抬手连着推了江军四五下∶“我就是有理，我就是推你了，你能咋的？你还能......”
话还没说完，江军轮圆了扳手，伴随一声“卧槽”用力砸向壮汉。扳手打在壮汉的太阳穴，壮汉立马倒地抽搐。
这时一个衣着艳丽，打扮妖娆的女人，喊道∶“瞅啥啊？上啊，你大哥快让人打死了。”说完，壮汉的四个手下冲了上了。女人继续起哄∶“大家一起上，他先动手的，我们这是自卫。”
很显然，一看真见了红，围观起哄的人反而就沉默了，不少人怕惹祸上身，也就散了。
这四个人明显都是练家子，江军再怎么出手都打不中这四个人。只好抱住一个人，凭借一身蛮力，与其纠缠。
好虎架不住群狼，三两分钟，江军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要不是那几个人要送壮汉去医院，江军不被打死，也会被送到警局。
见几人上了车，江军这才吃力的起身，爬到驾驶室，锁好驾驶篓子的门，给老板打去电话。只听电话里传来老板娘的哭声∶“小军你快回来啊，你老板让人打死了，这帮畜牲在抢咱家东西啊。再不回来，库房就被人搬空了。”
江军咳了两声，喘着粗气∶“我回不去了，我也遇见抢劫的了。差点...死了...”虽然老板夫妇平时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江军此时是真的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军只好又拨通了王伟的手机号，接通后江军用仅存的力气说道∶“伟哥，我在库房，差点让人打死，你快来...”
......
擦干地下车库的车辙印记之后，王伟见四下无人，又把卷帘门开了一条小缝，悄悄爬了进去。
王伟的车库层高四米，他索性将车库隔成两层，上面放了一张沙发一张茶台，下面停车。
王伟怕引人注意不敢开灯，一只手拿着手机照亮，一只手开始码放货物。车库二层堆满之后，又在一层墙边码放。等整理好之后，王伟又打开全杯汽车的后门，卸掉车里的货。
等忙完一切，来到车库二层，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刚要歇息一会儿，就听见电话铃声。
王伟掏出手机一看，江军的来电，赶紧点击接听。王伟还没说话，就听见江军微弱的声音∶“伟哥，我在库房，差点让人打死，你快来...”
“喂？喂？喂？小军，你能听得到吗？”见没有回应，王伟直接来到车库一层，打开车库门将车开了出去。
见车库门完全落下之后，王伟这才开车向外开去。
还没出地下车库门，就见门卫李叔扛着一大麻袋走过来，王伟停下车摇下车窗∶“李叔才回来啊？这是买了不少东西啊？”
“可不咋的附近几个超市都被买空了，这剩下乱七八糟没人要的东西被我买了，你这这么老晚了，你还出去干啥啊？那大雪都快过膝盖了。”
“下午帮我拉家具的朋友刚才开车碰了一下，让我去接一下。”
“严不严重啊？我跟你一起去啊？”
“不用了，没多远。我看一会儿不严重，我就给他带过来。”
“行，你路上慢点。正好门卫老王困在麻将馆了。今晚宿舍就我自己，到时候你带上肉，来我这吃多涮肉。”
“好嘞，我先走了啊。”
王伟开车在小路上，五十厘米厚的积雪，显得十分吃力，只能以二三十码的速度前进，好在路上还有车辆通行，跟随着其他车辆也不至于陷在积雪中。
等上了主路，就见每条车道都有一台除雪车，后面还跟着专门撒盐的车辆。也正因如此，王伟的车速又快了几分。
王伟拿起手机给江军回拨了一个电话∶“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王伟大概能猜到这个结果，他并不慌张，顺手看了一下天气预报。
当前温度最高温度–16℃最低温度–23，王伟不禁感叹∶“才过去一天就下降了近二十度。”
王伟一路加速拐进一条小路，终于看到了江军的车。停车后，顺手拿起手套箱里的指虎套在了手上。
这对指虎正是王伟平时用来防身的武器。青年时期，王伟在一个拳馆做过一年多的杂役，不仅略懂一些拳击方面的皮毛，还和一些前辈学习过摔跤和柔术。
王伟小心翼翼走下车，从衣维客副驾驶位置绕车一周，看见了自己库房的门被砸了，王伟也算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儿。见四下无人，一拳砸碎了驾驶室玻璃，拉开门栓从外面打开车门。
“小军，小军？”王伟试探性叫了两声，见小军已经昏迷，王伟扛起江军，送到了全杯汽车的副驾驶位置上。
上车之后，王伟却犯了难。他不知道前因后果，贸然把江军送到医院，这么重的伤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他害怕有人来盘查。再加上市政已经开始清扫积雪，王伟也怀疑并不是真的有灾难。
王伟先去给一个在附近医院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问道∶“你们那里现在怎么样？我有个朋友出了个车祸，胳膊应该折了？晚上急诊的话，能包扎吗？”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别来，千万别来。爆满了，你进都进不来，不太严重的话就等两天，只要别乱动，挺个几天不是啥大问题。”
说完，王伟开车向家驶去。
到了地下车库，王伟直接开到了16号车库，这个车库平时是几个门卫的宿舍。恰好门卫老李年轻时候当过兵，简单的包扎他一定会，索性王伟就直接来找老李。
听到有声音，老李打开卷帘门上的小门，见到是王伟回来，已经开始自斟自酌的老李连忙出来询问一下。
王伟也赶快下车∶“李叔快来搭把手，先扶进屋去。”
老李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了江军，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打开车门，跟着王伟一同搀扶江军进屋。
将江军放在床上之后，王伟这才说道∶“这小子应该是碰上抢劫的了，右手小臂好像折了。我刚给医院急诊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现在人太多了，我就先把他带回来了。”
老李闻言，立马上手摸了一下，虽然喝了几两酒，可丝毫不见慌乱，道∶“他没啥大事儿，就是疼昏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我摸着没有明显位移，先固定一下吧，过几天再去医院打石膏。”
“行，听李叔你的。看看缺什么东西，我去找找。”
“不用找了，你先歇一会儿。我去保安亭一趟，那里有医疗包，有纱布绷带有碘伏，顺便给他脸上伤口消消毒。”说完，老李从他的简易铁床下抽出一条一米长的木板∶“我那有锯，你先锯出来两条四十公分的出来。”
......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深夜十点。
这时老李才又拿出一个酒杯∶“来来来，陪李叔我喝一点。”
王伟倒上酒，拿起酒杯，一大口就喝下去一两多。一股辛辣，随后一阵火热涌上心头，赶忙吃了一筷子肉，压了压酒劲儿∶“李叔怎么换酒了？这酒快六十度了吧。”
老李嘿嘿一笑，点了一根烟，这才娓娓道来∶“我平时喝的酒卖没了，就剩这个六十度的散白酒了，我就一口气买了二十斤。超市啥东西都没了，就剩一些不新鲜的肉还有点烂菜帮子了。还有四五十袋小鸡炖蘑菇口味方便面，这玩意儿也没人吃啊，索性我就都买了。”
王伟点了点头“确实，最近三年超市经常有抢购，唯独这个小鸡炖蘑菇的方便面没人买。”
“话说你小子没买点啥吃的啊？我看现在大家都在囤吃的。高速还得封几天，”
王伟哈哈一笑∶“这才多少啊？李叔你怎么喝多了啊？咱这地方产粮食啊，储备粮库就七八个，大小米厂都两三百家，上哪还买不到点吃的啊？”
老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哈哈哈，确实确实，把这个给忘了。”
两人这是打开电视，看了一眼新闻播报，才知道不是每个省都下雪了，大部分地方都还是晴天，不过无一例外气温全部下降了，就连闽粤琼等地都已经达到了零下的温度。雪灾最严重的则是秦豫两地，积雪最深处高达两米。黑省气温甚至下降至零下五十度。且全球气温仍在不断下降中。
老李一声叹息，道∶“儿子儿媳都在旅大市务工，下午打了电话，说那边已经全城戒严了。俩人想回来，高铁飞机也都停运了。”
王伟刚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只听见老李又说道∶“你说那地方大几百万人，粮食够吃吗？这孩子在学校就结婚了，儿媳也是陪着吃了几年的苦。刚研究生毕业，找了份好工作，咋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我大孙子啥样了......”
王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转移话题∶“李叔这倒是提醒我了，这么恶劣的天气，我还没问问家里人怎么样呢。”
......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有些贪杯，齐齐靠在沙发上睡去。
虽然是八车道的国道，可是平时很少有人在这条路上。如今却显得有些拥挤，再一看车型，大部分都是家庭车.七座客车.封闭货车，王伟当然想得到，都是附近村庄的人在大集上没有抢到货物，从而抓紧去市内的大农贸市场的。不论如何，就算不知道末日是否真的来临，关外人存粮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
王伟已经有预感，且想到了一些对策。
“喂？江军？”
“王哥，我在，有什么事情？”
“你们店铺也遭遇抢购了吧？”
“伟哥这都能猜到？等我出去和你说。”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江军的声音“伟哥什么事儿，刚才屋里人多，老板在边上。”
“现在要是还能买到货物的话，你就说给我送一点，不管什么都可以。要是买不到的话，你等不忙的或者下班的时候就开车来我库房，我去那里等你。可以的话就开衣维客来找我，实在不行开平时的四菱货车。”
“......好的，知道了。”
王伟点了根烟，眼神中有些迷茫，踩油门的脚也不知不觉中松了几分，他叫江军来库房是因为他需要江军的货车，虽然是肉铺的车，但是下班后江军是可以开回家的，也正是这点王伟才想到江军的，毕竟二人也算老相识了。
挂断电话，江军来办公室找到肉铺老板∶“烧烤摊的王伟想再要十条白条羊，老板您看？”
肉铺老板不禁皱起眉头，道∶“这王伟倒也算是大客户了，照理来说应该先卖他。可是今天羊肉行情涨了太多了，卖给他又少挣太多，骗他卖没了，他也不会信，毕竟咱一千多平的库房，就算不补货，没个俩月也卖不完。”思忖好一会儿，又道∶“装十条给他，按照原价算，你一会儿抽空送过去吧，让他正常打钱。”
江军得了答复，立马连同其他客人的货物一起装车。
雪越下越大，辽西近几年，每逢冬天就大旱，经常一整个冬天就下一两场雪。如今快到五月了，下了这么一场雪，加上昨天新闻的报道，以及连续三年的疫情，倒是吓得不少人出门购买物资，本来关外人就有屯粮的习惯。
三个小时后，才见江军火急火燎将衣维客货车停在王伟的库房门前。
推开库房门就见里面乱糟糟一团，之前码放整齐的碳与调料等杂物都消失不见，而王伟正在从冰柜里将穿成串的肉装进大号的黑色塑料袋里，每个袋子只装三十斤上下。
江军一脸诧异∶“咋了？王哥？你这是干啥？”
王伟道“我这附近都是居民区，鱼龙混杂啥人都有，现在买菜不好买，不少附近居民从这门前路过过，都知道我这是个库房，我怕被人抢了......之前就有几次，东西半夜被偷了。再一个，不知道你看没看新闻，我总感觉低温会持续很长时间。”
江军惊讶道“真的假的？新闻我倒是没看，但是在短视频看见了，有人说这是第六次冰河时代。”
王伟站直身躯抻了抻腰，道“差不多吧，先装车吧。还有很多没装呢，这几十箱碳就要占不少地方。”
等两个人忙完，已经是傍晚。还剩下二三百斤肉串没有装下。
王伟拿出一件军大衣递给江军∶“你穿的少，这件大衣你先穿着。一会儿你跟着我开，把货先送到我家。完事儿你再把剩的这些货拉到你的出租屋，这几天可能买不到菜了。”
江军点了点头，穿上大衣后便小跑上了车。
积雪已经十多公分厚了，两台车又都是后驱车，十多公里的路，两个人硬是开了半个小时。途中最少见了十几场车祸，有轻有重。
到了景山公馆大门，王伟摇下车窗，和门卫说道∶“李叔，后面是我朋友，帮我拉了两件家具，你帮他抬一下杆。”
就见一个六十多岁老头拉开窗户∶“这大冷天拉啥家具啊？我看人家都去买菜去了，你咋没买点啊？”
王伟笑着答复“害，李叔你还不知道我啊，我就自己一个人，吃的也不多，也不敢囤，怕放坏了......”
老李骂道∶“这替班的老王怎么还不来？准是又去打麻将了，我还等着去买点菜呢。不管了，我先去了。钥匙放这了，出去时候你再给抬下杆啊”
王伟心里暗喜∶“正好，你出去了就没人看监控了，也就没人知道我拉回来这么多食物了。”
两人客套几句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王伟的车库门前。
王伟用电动钥匙打开车库门之后，顺便将车停了进去。随后立马下车指挥将军倒车，车门对库门。
江军下了车看着车库，不免惊讶∶“卧槽，伟哥你家住这个小区啊，道上时候我还以为我跟错车了呢。这在咱们辽西市也是排前十的小区了。货往哪卸啊？”
王伟点了一根烟，看了看车库∶“扔里面就行，快一点啊，别让人看见。”
两人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将满满一车四吨多货，扔到了车库地上。还有不少扔到了全杯面包车的车顶上。
王伟帮江军关好车门，从兜里拿出两盒烟，交到江军手里。
江军一边推脱一边说道∶“害，伟哥你看你，你跟我客气干啥，这点活你还跟我这么客气，过段时间还指着你带我摆地摊呢。这整的我多不好意思啊。”
王伟喘着粗气，还是将烟塞到了江军兜里，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军，你听我说。你也看到了，市场都乱了，这几天肯定断粮。辽西人口多，因为是交通枢纽，三个省的货车每天从这过，本来食物能挺一星期，可是现在家家囤粮，这雪再下个不停，高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封，辽西市明天就会断粮。一会儿你就去库房把剩的货拉走。你就一个人，那些东西够你吃三四个月的。切记，千万别让人看见，你又是和人合租，要是被人惦记上了，难免不被抢啊。到时候有任何危险，就过来投奔我。”
“伟哥你别吓唬我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之前下那么多次大雪，也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哎，多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小军你快回去吧，等雪再大一点，车就不好开了。”
送江军出了地下车库，王伟拿起来角落里保洁员放置的拖把，将车辙印记擦了干净。
好在小区没有那么多楼盘，入住率也仅仅不到一半，平时更是没什么人，今天这二十多分钟，恰巧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
江军刚出了小区门，就接到了肉铺老板的电话∶“你到哪了？赶紧回来，妈的，全乱了。有人抢货了，我报警了，警察还没来，你小子赶紧回来。”
“我在路上了，车祸太多了，路都堵死了，还要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后，江军不由得再加深了油门，向着农贸市场开去。路过库房的时候还是决定先把王伟留给自己的货先装上。
等到了库房门口，正好见到七八个人砸开库房的卷帘门。将那几包用黑塑料袋装的货往自己车上装。
江军暗骂道∶“肏，伟哥说的真准。”停下车，顺手从车里拿出一把扳手，跑到那些人面前，用扳手指着对方，喝道∶“干啥啊？抢劫啊？要不要点脸？”
只见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斤的年轻壮汉站了出来，仗着自己体型撑腰，道∶“咋的？你拿个扳手吓唬谁呢？我就抢你了，咋的吧？”
江军还没答复，人群中又一人说道∶“就是他，刚才跟另一个人，装了满满两大车走。这库房老板我知道，卖烧烤的，这两大车装的指定全是肉。大家一起上，问问东西拉哪去了？肯定还有碳，现在停暖气了，温度也到零下了，咱们要是没有碳，晚上不得冻死啊。”
此人说完，周围不仅又聚集十多个人，还有不少人开始起哄。
“对，干他一顿。”
“对，打他一顿就好了。大冷天的，不能他自己一个人舒服啊。”
“专家都说了，未来几个月都低温，咱没有准备就活该受罪啊？”
“问你呢，赶紧说啊？东西拉哪去了？赶紧交出来。”
江军越听越气，立马骂道∶“我交泥马，拉哪去了和你有鸡毛关系，痛快的给我把东西放下，要不然我看谁能走的了？”
江军说完，那个一米九的壮汉便走到江军身前，用手推了江军肩膀一下，骂道∶“小币崽子，你跟谁俩呢？你骂谁呢？”
江军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壮汉，气势依然健在∶“你再推我一下试试，你踏马的抢劫，你还有理了。”
壮汉又抬手连着推了江军四五下∶“我就是有理，我就是推你了，你能咋的？你还能......”
话还没说完，江军轮圆了扳手，伴随一声“卧槽”用力砸向壮汉。扳手打在壮汉的太阳穴，壮汉立马倒地抽搐。
这时一个衣着艳丽，打扮妖娆的女人，喊道∶“瞅啥啊？上啊，你大哥快让人打死了。”说完，壮汉的四个手下冲了上了。女人继续起哄∶“大家一起上，他先动手的，我们这是自卫。”
很显然，一看真见了红，围观起哄的人反而就沉默了，不少人怕惹祸上身，也就散了。
这四个人明显都是练家子，江军再怎么出手都打不中这四个人。只好抱住一个人，凭借一身蛮力，与其纠缠。
好虎架不住群狼，三两分钟，江军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要不是那几个人要送壮汉去医院，江军不被打死，也会被送到警局。
见几人上了车，江军这才吃力的起身，爬到驾驶室，锁好驾驶篓子的门，给老板打去电话。只听电话里传来老板娘的哭声∶“小军你快回来啊，你老板让人打死了，这帮畜牲在抢咱家东西啊。再不回来，库房就被人搬空了。”
江军咳了两声，喘着粗气∶“我回不去了，我也遇见抢劫的了。差点...死了...”虽然老板夫妇平时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江军此时是真的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军只好又拨通了王伟的手机号，接通后江军用仅存的力气说道∶“伟哥，我在库房，差点让人打死，你快来...”
......
擦干地下车库的车辙印记之后，王伟见四下无人，又把卷帘门开了一条小缝，悄悄爬了进去。
王伟的车库层高四米，他索性将车库隔成两层，上面放了一张沙发一张茶台，下面停车。
王伟怕引人注意不敢开灯，一只手拿着手机照亮，一只手开始码放货物。车库二层堆满之后，又在一层墙边码放。等整理好之后，王伟又打开全杯汽车的后门，卸掉车里的货。
等忙完一切，来到车库二层，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刚要歇息一会儿，就听见电话铃声。
王伟掏出手机一看，江军的来电，赶紧点击接听。王伟还没说话，就听见江军微弱的声音∶“伟哥，我在库房，差点让人打死，你快来...”
“喂？喂？喂？小军，你能听得到吗？”见没有回应，王伟直接来到车库一层，打开车库门将车开了出去。
见车库门完全落下之后，王伟这才开车向外开去。
还没出地下车库门，就见门卫李叔扛着一大麻袋走过来，王伟停下车摇下车窗∶“李叔才回来啊？这是买了不少东西啊？”
“可不咋的附近几个超市都被买空了，这剩下乱七八糟没人要的东西被我买了，你这这么老晚了，你还出去干啥啊？那大雪都快过膝盖了。”
“下午帮我拉家具的朋友刚才开车碰了一下，让我去接一下。”
“严不严重啊？我跟你一起去啊？”
“不用了，没多远。我看一会儿不严重，我就给他带过来。”
“行，你路上慢点。正好门卫老王困在麻将馆了。今晚宿舍就我自己，到时候你带上肉，来我这吃多涮肉。”
“好嘞，我先走了啊。”
王伟开车在小路上，五十厘米厚的积雪，显得十分吃力，只能以二三十码的速度前进，好在路上还有车辆通行，跟随着其他车辆也不至于陷在积雪中。
等上了主路，就见每条车道都有一台除雪车，后面还跟着专门撒盐的车辆。也正因如此，王伟的车速又快了几分。
王伟拿起手机给江军回拨了一个电话∶“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王伟大概能猜到这个结果，他并不慌张，顺手看了一下天气预报。
当前温度最高温度–16℃最低温度–23，王伟不禁感叹∶“才过去一天就下降了近二十度。”
王伟一路加速拐进一条小路，终于看到了江军的车。停车后，顺手拿起手套箱里的指虎套在了手上。
这对指虎正是王伟平时用来防身的武器。青年时期，王伟在一个拳馆做过一年多的杂役，不仅略懂一些拳击方面的皮毛，还和一些前辈学习过摔跤和柔术。
王伟小心翼翼走下车，从衣维客副驾驶位置绕车一周，看见了自己库房的门被砸了，王伟也算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儿。见四下无人，一拳砸碎了驾驶室玻璃，拉开门栓从外面打开车门。
“小军，小军？”王伟试探性叫了两声，见小军已经昏迷，王伟扛起江军，送到了全杯汽车的副驾驶位置上。
上车之后，王伟却犯了难。他不知道前因后果，贸然把江军送到医院，这么重的伤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他害怕有人来盘查。再加上市政已经开始清扫积雪，王伟也怀疑并不是真的有灾难。
王伟先去给一个在附近医院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问道∶“你们那里现在怎么样？我有个朋友出了个车祸，胳膊应该折了？晚上急诊的话，能包扎吗？”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别来，千万别来。爆满了，你进都进不来，不太严重的话就等两天，只要别乱动，挺个几天不是啥大问题。”
说完，王伟开车向家驶去。
到了地下车库，王伟直接开到了16号车库，这个车库平时是几个门卫的宿舍。恰好门卫老李年轻时候当过兵，简单的包扎他一定会，索性王伟就直接来找老李。
听到有声音，老李打开卷帘门上的小门，见到是王伟回来，已经开始自斟自酌的老李连忙出来询问一下。
王伟也赶快下车∶“李叔快来搭把手，先扶进屋去。”
老李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了江军，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打开车门，跟着王伟一同搀扶江军进屋。
将江军放在床上之后，王伟这才说道∶“这小子应该是碰上抢劫的了，右手小臂好像折了。我刚给医院急诊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现在人太多了，我就先把他带回来了。”
老李闻言，立马上手摸了一下，虽然喝了几两酒，可丝毫不见慌乱，道∶“他没啥大事儿，就是疼昏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我摸着没有明显位移，先固定一下吧，过几天再去医院打石膏。”
“行，听李叔你的。看看缺什么东西，我去找找。”
“不用找了，你先歇一会儿。我去保安亭一趟，那里有医疗包，有纱布绷带有碘伏，顺便给他脸上伤口消消毒。”说完，老李从他的简易铁床下抽出一条一米长的木板∶“我那有锯，你先锯出来两条四十公分的出来。”
......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深夜十点。
这时老李才又拿出一个酒杯∶“来来来，陪李叔我喝一点。”
王伟倒上酒，拿起酒杯，一大口就喝下去一两多。一股辛辣，随后一阵火热涌上心头，赶忙吃了一筷子肉，压了压酒劲儿∶“李叔怎么换酒了？这酒快六十度了吧。”
老李嘿嘿一笑，点了一根烟，这才娓娓道来∶“我平时喝的酒卖没了，就剩这个六十度的散白酒了，我就一口气买了二十斤。超市啥东西都没了，就剩一些不新鲜的肉还有点烂菜帮子了。还有四五十袋小鸡炖蘑菇口味方便面，这玩意儿也没人吃啊，索性我就都买了。”
王伟点了点头“确实，最近三年超市经常有抢购，唯独这个小鸡炖蘑菇的方便面没人买。”
“话说你小子没买点啥吃的啊？我看现在大家都在囤吃的。高速还得封几天，”
王伟哈哈一笑∶“这才多少啊？李叔你怎么喝多了啊？咱这地方产粮食啊，储备粮库就七八个，大小米厂都两三百家，上哪还买不到点吃的啊？”
老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哈哈哈，确实确实，把这个给忘了。”
两人这是打开电视，看了一眼新闻播报，才知道不是每个省都下雪了，大部分地方都还是晴天，不过无一例外气温全部下降了，就连闽粤琼等地都已经达到了零下的温度。雪灾最严重的则是秦豫两地，积雪最深处高达两米。黑省气温甚至下降至零下五十度。且全球气温仍在不断下降中。
老李一声叹息，道∶“儿子儿媳都在旅大市务工，下午打了电话，说那边已经全城戒严了。俩人想回来，高铁飞机也都停运了。”
王伟刚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只听见老李又说道∶“你说那地方大几百万人，粮食够吃吗？这孩子在学校就结婚了，儿媳也是陪着吃了几年的苦。刚研究生毕业，找了份好工作，咋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我大孙子啥样了......”
王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转移话题∶“李叔这倒是提醒我了，这么恶劣的天气，我还没问问家里人怎么样呢。”
......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有些贪杯，齐齐靠在沙发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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