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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母亲来了

    《中年危机》(长篇小说)张宝同

    安排好母亲来西安的事,傅林就想把跟于小兰离婚的事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好给母亲一个交待。其实在去年回家过年时他就把跟于小兰要离婚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虽然不希望他们离婚,对老一辈人来说离婚是件很丢面子的事,可是,作为母亲总是希望儿子能生活得幸福平安,听着傅林的日子过得不好,自然希望傅林能跟于小兰离婚,趁年轻再重找一个。可是,于小兰一直呆在娘家,而他又不能也不想去于家,就使得这离婚的事卡在了这里。所以,他想等母亲来了再说。

    那天傍晚,傅林去火车站接母亲。一见到母亲,就看到母亲的头发又白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差不多一年没见了,母亲越发地显老了。傅林不禁在想:原来人的衰老是个加速度的过程,而不是在慢慢地老去。

    从车站回到家,没见斌斌,傅林便去了游戏厅找斌斌。有个孩子对傅林说,“斌斌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回家了。”傅林一听,心里恼火得厉害,想着这孩子是打游戏上瘾了,改不了了,就急忙回家,可是,回到家还是没见斌斌。母亲问,“他去哪了?”傅林说,“这孩子完蛋了,打游戏上瘾了,得赶紧把他带回家。”母亲说,“凡是打游戏的孩子,都不好好学习。”傅林对母亲说,“本来,斌斌还好,可是,自从小兰住院之后,没人管他了,他就学会了打电子游戏。”

    正说着话,斌斌回来了,傅林指着斌斌,“去哪了,怎么这晚才回来?”斌斌说,“去我妈那了。”傅林把眼睛一瞪,说,“去你妈那干嘛?”斌斌说,“是妈妈叫我过去的。”傅林说,“我可是刚从游戏厅找过你,老板可是说你刚离开。”斌斌想开口辩解,却没找到词,就把头低下了。傅林说,“你奶奶来了。”斌斌进到屋里,见到奶奶,就喊了声,“奶奶。”便摆起桌子要做作业。母亲见斌斌对自己没啥感情,显得有些尴尬,就对傅林说,“这孩子我没带过,对我没啥感情,不像你哥哥和你弟弟的孩子,都是我一手带大了,见到我比见到他妈都亲。”傅林就对斌斌没好气地说,“还不是让他妈给惯坏的,不懂一点规矩和礼貌。”

    吃完晚饭,傅林让斌斌进到小屋的大床上睡觉,便关上门跟母亲一起聊天。每次傅林回老家,母亲总是要跟他在晚上聊上很久。也就是通过这种聊天,傅林会把许多事告诉母亲,母亲也会给他说许多有关家中和家属里的一些重大的事情。其实,有关过去同学的许多事都是母亲在聊天时告诉他的。

    傅林实际上不喜欢跟女人聊天,特别是不喜欢跟年龄大的女人聊天,觉得她们婆婆妈妈唠唠叨叨,让人听着不耐其烦浪费时间。但他喜欢跟母亲在一起聊天,这是因为母亲总是觉得他一人呆在千里之外,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总是充满着对他的关心,他可以通过聊天让母亲放心。再是他在母亲这里,没有电脑,也不用写作,可以有很多的时间跟母亲聊天,常常一聊就到了十一二点。似乎母亲也知道他喜欢听啥说啥,常常给他说一些他过去同学的事和家属区发生的稀奇事,这对他写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傅林是79年高中毕业,过去一起在铁路中学上学的同级同学中只有两三人考上了大学,还有两三人参了军,其他人几乎都去了铁四局工程处修铁路了。能上大学当时在家属区是不得了的事,所以,母亲总是把他作为一种自豪和骄傲。母亲一辈子受穷,大字不识一个,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才把他们兄弟姐妹们养大,但傅林很争气,从小就学习优异,算是给受苦受穷的母亲争了口气,让母亲在整个家属区里很有面子,也让母亲觉得即使吃了千辛万苦也很是值得。

    母亲说,“小兰现在咋样了?对你好吗?”傅林说,“好啥?越来越糟了。她住院前我们就要离婚,可是,她突然就查出了这病,就把离婚的事给耽搁了。这些年来,小兰有病看病就把我们家的钱全都花光了,在她住院看病期间,她爸就不停地出主意,先是要她在医院里住上半年时间,然后又要给她开进口的药,我不同意,他就带着家人过来跟我闹。前几天,他爸还过来打了我几拳。所以,我现在已经跟她家闹僵了,她这些天也一直住在她娘家,再也没回来。”

    母亲说,“她家人也太蛮横霸道了,见你一人在西安,就想欺负你。要是咱家在跟前,光是严鹏就饶不了他们家。”然后,就对傅林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赶紧跟她离婚,趁现在年纪还不大,再找好的。像你这样的大学毕业生,又有正式工作,再找个大姑娘都不难。”傅林为难地说,“可是,她一直呆在他们家不回来,我就是想找她离也没办法。”

    母亲说,“离婚后,你们咋分家?”傅林说,“她原来说想要孩子和房子,但房子是我们单位的,不可能给他,如果一旦给了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分房的权力了。”母亲说,“孩子也不能给她,孩子是咱傅家的,不能给她。”傅林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凡是离婚时,只要女方要孩子,法院都会把孩子判给女方。而傅林对这并不计较,因为他知道于小兰把孩子看得很重,孩子跟着她不会受委屈,只是他担心于小兰对孩子过于娇惯,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但为了离婚,傅林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傅林陪着母亲聊天到了快12点,考虑到母亲坐了近24个小时的硬座车来这里,已经很累了,就安排母亲睡在斌斌的小床上,自己跟斌斌睡在了小屋的大床上。因为跟母亲聊了这长时间,傅林一时半会还睡不着,考虑着必须要想个办法跟于小兰离婚。经过再三考虑,他觉得还是应该去于小兰单位找陈总经理,通过陈总经理把他要离婚的事告诉给于小兰。其实,这个想法已在他脑海里闪现过多次,但因为他不想见到陈总经理,才一直没好这样做。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上班时,他还一直在犹豫不决,因为陈总经理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他那张不冷不热的面孔充满着对傅林的轻蔑和鄙视。可以说,从来都没有人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傅林,可是,仅在陈总经理那里,傅林就曾几次感到过这种羞辱。而且每次都是傅林自己找上门去自取其辱。但傅林已经想好了,为了能跟于小兰离婚,他愿意再去被羞辱一次,等他跟于小兰离了婚之后,就再也不会迈进那个长途汽车客运公司的门里一步。

    下午上班之后,傅林来到了长途汽车客运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陈总经理见傅林来了,就说,“于小兰现在咋样了?”傅林说,“好多了,现在已经出院了。”陈经理说,“本来,我们要去看望一下,可是,近来上级部门来检查,一直没找到空闲。”接着,陈总经理让傅林坐下,问道,“你来有啥事吧?”傅林说,“我跟于小兰已经没法再生活下去了。我要跟她离婚。”

    陈总经理抬头朝着傅林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吃惊,但又显得十分地平静。他还是用他那种不冷不热的口气反问说,“你们要离婚干嘛不去找法院或是街道办事处,找我干嘛?”傅林被陈总经理的话呛了一下,知道陈总经理这话中有话绵里藏针,脸色就一下子涨红起来,为了给自己找个解释,他用有点请求与讨好的口气说,“我本来是想找法院或是街道办事处的,可是,我得先要跟于小兰进行协商。可我现在已跟她家闹崩了,她也好些天不回来,也就没办法跟她协商。所以,我想请您帮忙找于小兰带个话。”

    陈总经理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慢慢点着,吸了一口,说,“你是想让我当王八孙子?俗话说宁愿成全百对,不可拆开一双。你想我能去做拆散你们婚姻的罪人吗?”傅林一看事态不妙,就知道陈总经理是不会给自己帮这个忙的,就沉默了一会,然后站了起来,说,“陈总经理,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陈总经理并没有马上让他走的意思,问道,“于小兰才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就迫不急待地闹离婚,这合适吗?”

    傅林说,“想必陈总经理对我跟于小兰的情况有所了解,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的婚姻这些年真是勉强维持过来的。有些话我不便明说,也不好明说,自结婚到现在这将近十年中,她几乎都是在她父母家住着。尤其让我不能容忍的是她把她家当成了对付我的威慑力量,动不动就动用她家对我进行干涉和威胁。陈总经理,你说我还能跟她往下过吗?”

    说着,傅林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又说,“我本来心想她正在养病期间,先不跟她提离婚之事,可是,她爸和她弟弟那天晚上冲到我家打起我来,把我的下巴都打肿了。他们家是看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才敢对我随意欺负的。对此,我已经忍耐了将近十年了。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耐了。”也许是傅林的控诉和眼泪得到了陈总经理的同情,他马上义正词严地问,“真有此事?”傅林说,“你可以到我们厂机关里去打听,我傅林对谁说过半句假话和谎话?”陈总经理点了点头,郑重地说,“如果这样,我道是要找于小兰和她家人好好谈谈。”

    从长途汽车客运公司出来,傅林没有去单位,而是回到了家里。一回到家,傅林就把刚才去了于小兰单位的事给母亲简要地说了一遍。母亲听后,对傅林说,“这次不管别人说啥,你都要自己拿定主意,不要让人家三言两语就给说动心了。”傅林说,“我决心已定,谁来劝说都没用。”

    正说着,斌斌放学回来了。傅林知道这是因为有母亲呆在家里,斌斌放学后没敢再去电子游戏厅。想必他也知道再过两三天,奶奶就要离开西安回湖南老家了,还会把他也带到那边去。所以,他这两天特别地听话老实。见斌斌回来了,傅林觉得有些话就不能再当着他的面说了,就进到了里屋打开电脑开始写作。文学写作可以说是傅林孜孜以求的一种爱好,其实说是爱好也不尽然,应该是他追求理想和实现理想的一种奋斗,因为这毕竟是一项劳神费力艰苦奋斗的劳动创作。但是一个人要是想在有生之年干出些成绩,实现他心中为之奋斗多年的人生理想,就必须要含辛茹苦吃苦耐劳。由此来说,与其说傅林是爱好写作,道不如说傅林向往成名。

    母亲见他们两人在学习,就搬了个小凳坐在过道边上摘菜。傅林知道母亲虽大字不识一个,但对学习却是非常地重视。在她的心目中,学习就是为了光宗耀祖考取功名。这是天大的事情。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服从这事。记得他在家里学习时,母亲要么会呆在家里做事,要么会坐在屋外的路口跟别人聊天,从来不让别人来他们家串门,害怕会打扰他学习。有时傅林犯了错误,母亲想要教训他一顿,可是,一看到他坐在屋里学习,便放下手中的竹棍,好等他写完作业再去收拾他。可是,傅林就装着作业很多,写到十一二点也写不完,母亲没办法,就去睡觉了。这样,傅林就躲开了母亲的一顿痛打。但母亲不会忘记,到了第二天还会找时间来跟他算账,只是这时,母亲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顶多只会对着他十分生气地骂上一顿。

    傅林知道母亲最喜欢看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灯下学习的样子。每到夜里十点来钟,等弟妹们都睡下了,母亲就会偷偷地给他打个荷包蛋,煮上一碗甜酒端在他的面前。因为在兄弟姐妹中,傅林是唯一学习优异,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所以,他一直都是母亲心中的骄傲。而母亲的骄傲也在勉励和鞭策着傅林更加努力地学习,要为母亲争光争脸。眼下,他要努力地写作,想成为一名作家,就有要为母亲争光争脸的因素。